「經緯之才」陳子昂·其二：《感遇》既是借古諷今，又是以詩言志

陳子昂，字伯玉，曾擔任拾遺一職，故別名又可稱為陳伯玉、陳拾遺。他是初唐時期詩文革新的主要人物之一，更為後來的初唐到盛唐的詩風轉變做出了巨大貢獻。然而，這樣一位大有作為的詩人、文學家，卻有著和其他文人不一樣的經歷。他早年並不曾讀過書，甚至還喜歡仗劍走天涯。

不過，是金子就總會發光的，縱使是比別人晚了些年。那年年少，誤傷他人，陳子昂幡然悔悟，生命何故就此蹉跎？不如讀書。此後，他便潛心讀書，進京趕考。許是上天給他一個考驗，讓他兩次落第，二十四歲方舉進士。上書論證深得武則天欣賞，便被提拔為麟台正字，後來又升為右拾遺，這一時期，他的仕途之路也算一帆風順。

陳子昂不僅在政治上有所見解，在詩文革新上也大有作為。他在文學方面，提出要整改初唐時期所盛行的浮艷詩風，反對齊、梁以來的形式主義文風，強調要恢復漢魏風骨。他自己的作品，詩風剛健清新，風骨崢嶸。《感遇》詩三十八首，是他現存一百多首詩中極具代表性的組詩，風格質樸，格調蒼涼，同時也標誌著初唐詩風的轉變。

荒哉穆天子，好與白雲期。

宮女多怨曠，層城閉蛾眉。

日耽瑤池樂，豈傷桃李時。

青苔空萎絕，白髮生羅帷。

——唐 陳子昂《感遇·其廿六》

陳子昂的詩歌創作，極大地體現了其自身的詩歌革新精神。《感遇》詩三十八首中，有些詩歌不是同一時期而作，因而表達思想也有所不同：或諷刺現實、感慨時事，或感懷身世、抒發理想。本文則選取其二十六，一首諷喻詩，既是借古諷今，又是以詩言志。

這首詩的典故來源於西王母與穆天子的傳說，《穆天子傳》里便有其神話記載。相傳穆天子（即周穆王）荒淫無度，愛好遊仙。一次尋仙途中無意到了西王母的瑤池，西王母盛情款待，不久他便沉迷於美色，荒廢朝政，不理國事。詩的首句「荒哉穆天子，好與白雲期」，直接點明了穆天子的放蕩荒唐，一心遊仙。因而後宮的妃嬪與宮女白白地荒廢了青春年華，一輩子都被關在這深宮之中——「層城閉蛾眉」。

「日耽瑤池樂，豈傷桃李時」一句，指責穆天子只知道沉迷於瑤池之會，醉生夢死，哪裡注意到宮中女子的絕代芳華，正青春，卻無人欣賞。「青苔空萎絕，白髮生羅帷」，日復一日的等待，卻也換不回君王的一時駐足。三千黑絲成白雪，宮中女子的年華不再，容顏就這樣孤獨地老去。連那滿院傷心淚雨凝結成的青苔，也快要枯萎滅絕了。

為何陳子昂詠史要用穆天子這個典故？清代文人陳沆的解釋十分妥帖，他以為陳子昂是暗指唐高宗李治的。高宗即位之後，立妃子王氏為後，母儀天下。當時武則天還只是個小小的昭儀，後來竟成功地魅惑了皇帝。不久，唐高宗便廢皇后王氏，將其貶為庶人，立武昭儀為後。武則天後來為穩固地位，將從前皇帝寵愛過的妃子都陸續剷除，數不勝數的宮女被關在深宮之中，不得與皇帝相見。

不知是否有這首詩的緣故，加之他性格耿直，直言上諫，陳子昂後來的仕途開始變得坎坷起來。兩次從軍北征，被武則天一貶再貶，最後冤死獄中。幸好他的詩作得以留傳下來，以詩言志的理念也得以發揚光大。

文|漸悟之於（三度平台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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