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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里的空水壺音頻版

沙漠里的空水壺

二十多年前一個冬天的夜晚,我們一幫朋友聚在攝影師李玉祥家在上海路的小屋裡,那個小屋算是院子里的違建,但卻是很多朋友相聚的地方,那些朋友中有些今天已經成了鼎鼎大名的人。李玉祥喜歡召集大夥涮火鍋,那個冬夜,窗外刮著寒冷乾燥的北風,我們圍著一隻熱氣騰騰的火鍋喝著啤酒,輕鬆地聊天。明亮的火焰舔著金屬的鍋底,它靈動的姿態向周圍傳遞的溫暖,那火光映在每個人的眸子里,象許多閃耀的夢境。

李玉祥喜歡收集膠木唱片,他說CD唱片里的聲音太乾淨,但膠木唱片里的音樂是有氣息的,他最喜歡的是老柴,所以聚會的時候經常放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在緩緩轉動的唱片下,遼闊的俄羅斯平原在夕陽的餘暉下緩緩流淌的頓河,西伯利亞的森林構成了我們身邊的氛圍和背景。

身邊的一個女孩突然提了一個問題:如果你走在沙漠里,身上的水壺已經空了,再也倒不出一滴水,你會把它怎麼樣?繼續留著它?扔掉?還是把它怎麼樣?

我們一樣每個人都一下從俄羅斯的平原跌到了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里。

我想了一下說:「我會把它埋起來,做個標記。」

這句話說過,時光轉眼過了二十年。

我已經忘記了這個聚會中的插曲,直到一個夏日的午後,我坐在窗前隨手翻閱著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才突然想到了那隻埋在沙漠里的空水壺。普魯斯特是一個非常懷舊的人,他用這部偉大小說來描述那被激活的回憶中的生活。

在我的記憶里,那隻沙漠里的空水壺也象那塊小點心一樣,它一直被埋藏在遺忘的沙漠里,可是有一天它卻作為記憶突然顯現出來。二十年後,小屋裡經常聚會的那幫朋友早已各奔東西,有的在事業上獲得成功,有的遠赴國外,有的再也沒有聯繫了。但那個冬夜,那個圍著火鍋,聽著柴可夫斯基唱片的場景卻如此生動的出現在我的記憶里。

這有點像我看到馮小剛的新片《芳華》預告片時的情景,那些出現在銀幕上的八十年代的文工團的情景,一定是馮小剛記憶深處刻骨銘心的場景,而且對於熟悉那個時代的人,那種親切和熟悉的氣息,真的跟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中的那塊瑪德琳茶點一樣。

而在我的記憶里,那隻空水壺也跟瑪德琳的茶點一樣,它一直被埋藏在遺忘的沙漠里,可有一天,它卻做為記憶突然出現,搖曳的火苗,音樂、啤酒和輕鬆的話題……它們都在記憶里重新復活了。

我當初的回答——「把它埋起來,做個標記。」也許暗示了在記憶中和它重逢的可能。

那天,那個女孩解釋這個問題中的意象:沙漠和水壺都是內心的意象,沙漠象徵遺忘,而水壺意味著記憶。

人的一生其實是一個不斷喪失的過程,生命作為一個有限的標尺,在它象終點不斷縮短的過程中,我們終會發現,我們獲得的遠不如我們失去的。

許多的記憶落入遺忘的沙漠,被時間之風吹起的沙粒慢慢淹沒。

但拋棄和埋藏是不同的,埋藏的動機里隱含著重新尋回的願望,埋藏其實是為了不被真正遺忘。一封舊信。一首老歌,一個熟悉的手勢都能像瑪德琳茶點一樣喚醒深埋於遺忘中的回憶。

而拋棄的人將不會獲得這種回憶,不會在遺忘的深處與往日重逢,因為拋棄者已經失去了對過去的珍惜和懷念。埋藏者也與收藏者不同,收藏者是收藏昨天的人,他們迷戀於一切昨天的陳舊事物,舊照片、古董、字畫,就像我們在短片《守護舊時光》里拍攝的那個老萬,他喜歡收集一切陳舊的東西,舊門牌,舊書,舊傢具,他試圖從具體的舊物中找回置身過去的感覺。而在沙漠里埋藏空水壺的人,卻是與那隻空水壺有了一份心靈的契約。

「人一生不能踏入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時間是單向性的,人其實也不能一生兩次走過同一片沙漠。

我在想像里把那隻水壺埋在了沙漠里,卻不可能重返那個日子,如同重返沙漠去取回它。

時間之風會吹移沙丘,讓我記不清回憶的坐標,我甚至可能暫時把它遺忘在沙漠的深處,但是,在那些乾燥的沙粒之下,我埋藏過一隻空水壺,它藏在時間的沙漠之下,如同回憶與遺忘之間的期待與守望。

那隻埋藏在沙漠中的空水壺,隨時等著滋養生命的水重新灌進來,就像我的心靈,總在隨時等待著與往日不期而遇。

文/奼紫嫣紅 朗讀/厲冰 音頻製作/小囡

厲冰

曾經的晚間廣播節目主持人,《時光的側面》音頻版的主持人。用聲音講那些時光中的故事。

時光的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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