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新年：舊曲梅花唱，新正柏酒傳
【圓桌】
今日是元宵節。
按照習俗，過了正月十五，這個年算是正式結束了。明天，休息的商店幾乎全部開張，空城再變「堵城」，整個春節忙裡忙外的爸爸媽媽，也要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上去。
媽媽說，她認識「年獸」。小時候大人講，春節是為了戰勝兇惡的怪獸——「年」。它頭長觸角，兇猛異常，每到臘月三十，便竄村挨戶，覓食人肉，殘害生靈。
但不知為何，自幼時起，她所見到的「年獸」便與傳說完全不同。他像是只五彩斑斕、虎頭虎腦的小舞獅，長不大似的頑皮。每年除夕夜，便趁著瑞雪，踢踏著小蹄子跑到每一戶燈火通明、爐光暖照的家庭里，吵鬧著要蹭一頓飽飽的年夜飯，再拉著全家的小孩子們一起放爆竹。
「年獸」曾是她最好的玩伴之一。兒時每年最盼望的，便是他吵吵鬧鬧、蹦蹦跳跳地從遠方走來，和全家的小孩子們分享一年吃不上幾次的糖果、放最熱鬧的時候才有的爆竹、逛琳琅滿目的街市，再一起吃上一頓全年最心滿意足的美餐。
長大後，「年獸」拜訪她的次數越來越少。可能因為雞鴨魚肉不再只有年夜飯才能管飽；可能因為孩子們成了少年，不那麼盼著鞭炮噼啪的時刻；可能因為家裡的人越走越遠，年的味道有些許寡淡。但有時，「年獸」在臘月三十齣現的時候，仍是稚童般的模樣。曾經的孩子們像樹木般竄高，他只能跑到她的膝前，依舊是蹦蹦跳跳，吵吵鬧鬧，就像她的童年，揣著剛剛溫飽的肚子，雀鳥般嬉鬧。
媽媽說，可能直到她的晚年，「年獸」還是一個虎頭虎腦的頑童，在她眼眉低垂、倦坐爐邊的時候，像小外孫般繞在膝下。在溫暖甜香的年味里，把她從「衰老」的絕症中救出，救回她那爆竹輕響、蒸籠霧暖的童年。
可能我們的父母都是「年獸」的老朋友了，他竄跳在他們的記憶里。
可能我們的父母把他們的童年封裝起來，像一缸甜得不行的桂花蜜，時不時偷偷挖一勺含在嘴裡。
你的長輩所認識的「年獸」，是怎麼樣的呢？
@ZYN
「二十三，打鑼上天；二十四，寫大字；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蒸大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走油，初一叩頭……」
當我問起老媽她兒時的春節時，她先是念起了這樣耳熟能詳的俗語。
老媽小時候，外公外婆一家子從二十三那天便開始張羅新年了。老媽說，小時候一到臘月二十三那天，他們都愛吃一種叫吹管兒糖，叫「灶糖」，傳說是一種給灶王爺吃的祭品，象徵嘴巴甜好事來。
二十四呢，家裡字跡漂亮的人，張羅著開始寫對聯寫福字。這些現在都是在買現成的了，以前都是自己寫。
二十五，就像俗語中口口相傳的那樣，的確是做豆腐。在老媽小時候，豆腐算是比較好的食品了。她說，記得家裡當時用很大的鍋煮豆子，煮完的豆子磨碎了可以煮成豆漿。從這個時候開始，好吃的東西都開始陸陸續續登場了。
從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開始，一家人就開始準備各種吃食。很多平時捨不得吃的東西這時候都搬了出來，要蒸饅頭、蒸花捲、蒸豆包。蒸食做完之後，都被儲存在小缸里，之後一家從三十到正月十五基本不用做飯，都是吃這些年前準備出來的東西，正所謂「年年有餘」。
當然春節也包括一些祭祖活動。二十九那天又叫小除夕，基本是全家聚會吃團圓飯的日子。有一些人家會在這個時候祭祖，給家中過世的老人燒紙錢。
但是，老媽說她印象最深的還是小時候的年三十。從三十那天孩子們開始就很自由了，除了接神的時候要留在家裡之外，其他時候都可以互相串門、到處玩耍。很多時候，外公會給她做小燈籠，各種形狀的都有，用幾個小木棍支起來的四四方方的一個，或者用一個罐頭瓶兒，裡面放一個小蠟燭，提著到處走，挨家挨戶去找小夥伴兒玩。
@過眼雲煙
媽媽小的時候，大年初一各個村子裡的到整十歲，比如七十、八十的老人都會在家擺一個壽台，村裡所有的小輩都可以去磕頭拜年，不管是誰，只要進了家門，都可以拿到一碗燙手的紅棗銀耳湯，一份花生、一份糖。那個時候，這些可都是大家很喜歡吃的。如果是小孩子，還可以拿到一份小紅包。那個時候一份紅包只有五毛錢，一個早上走村子，可以拿到好幾塊錢，肚子也吃得很飽。
現在大家有錢了，紅包里都是十塊二十塊錢，不過現在大家嫌麻煩，擺壽台的人越來越少，拜年磕頭的人也少了。
@Cliff
老媽在年三十的晚上跟我們現在一樣都期待著領壓歲錢，但更期待的是外公外婆買的新衣服，因為那會幾塊錢的壓歲錢對他們來說並不實用，離集鎮遠錢也只能存著，所以每逢過年的新衣成了每個小孩子最渴望的禮物。
當時的年夜飯比現在早了許多，大約下午兩點一桌子的雞鴨魚肉就全部上齊了，燉兩整隻豬蹄是每年的必備菜，一人碗里一大節，每年年夜飯可以吃上好幾個小時，豐盛，熱鬧程度不輸當今。
外公家有一個組裝的黑白電視，12寸，大屁股，屏幕像凸面鏡，三十的晚上吃過了年飯，院子里的人都會一起來看電視，圍著燒著柴火的火坑，嗑的都是自己種的向日葵，南瓜子。
那會沒有春節聯歡晚會，也不記得到底看的什麼，總之總有說不盡的話題和有趣的事情，讓老媽和老舅們這群小朋友激動地守歲到12點，跟到大人身後入瞥一眼電光炮的火光，聽聽臨近的聲聲爆竹，那會沒有煙花，沒有擦炮，每家每戶都只能買到最簡單的電光炮，稍微窮一點的家裡的爆竹聲短，富裕一點的就長一些。
初一的早上跑到院子去撿昨晚沒放響的啞炮，拿起榔頭一鎚子下去啞炮又變成了響炮，或者從中間掰斷將火藥收集起來一次性點燃。
初一的時候不允許出門，不允許出財，不允許掃地，就待在家裡包元宵，做成湯的，炸的，還會故意調皮往某一個放一勺辣椒，吃到的就倒了大霉。有時候還會自己燙粉皮，加一些食紅素，灰色的粉皮就變成了鮮艷的紅色。
初二會包餃子，往裡面放幾個一分錢的硬幣，吃到的話就代表著今年運氣好，老媽幾乎每年都能吃到有錢的餃子，因為老媽說包了錢的餃子煮熟了也不會浮起來。那時候村子裡還有舞獅隊，從初一一直到十五，每一天換一個地方，老媽以前可喜歡看舞獅，每天能跟著小夥伴跑上幾里路到鄰村一連看幾天的舞獅。
《舌尖》道，「這是鹽的味道，山的味道，風的味道，雲的味道。這也是時間的味道，人情的味道。這些味道，已經在漫長的時光中和故土，鄉親，勤儉，堅忍等等情感和信念，混合在一起，才下舌尖，又上心頭。」
在牽動人思緒的人間煙火中，在馥郁的記憶味道中，年，是最高的濃縮。
圍爐夜話，無論是父母的舊時新年，抑或是我們的兒時新年，都藏了多少童稚與青春。
#互動#
你正值青春，父母已走過流年
但在他們的鬢絲間，還存留當日韶華，一代芬芳
翻開舊相冊，你看見他們的青蔥
你可曾想過，用照片與文字記錄他們的從前？
南大青年
採訪 | 王昕蘭 陳朝榮 王子萌
文 | 甘靜雯
圖 | 來自網路
美編 | 夏筱君
責編 | 夏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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