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聶隱娘》不見聶隱娘 只有小女子
《聶隱娘》是唐人魔幻傳奇。
故事裡的女俠,能白日刺人,人莫能見;又能以藥水化人於無形;還能上天入地,預知未來。
整部傳奇唯有一抹動情處:
聶隱娘不忍對抱著小孩的貪官動手,對師傅說:「大僚小兒可愛,未忍心便下手。」
只這一句,就讓隱娘回到了小女子。或許,就是這句打動了候導,滿心要把她搬上熒幕。
無論隱娘曾是多麼超凡隱逸的絕世女俠,在侯孝賢這裡卻一律化為小女人。
那時唐王朝由盛轉衰,像高貴公主的遲暮,卻更有一種詭譎凄愴的美。
藩鎮魏博,雖不斷壯大,卻只是暴發戶。他們也有一種骨子裡的自卑,所以娶到朝廷的公主來為後代注入一些貴族血統。
可衰亡的總要衰亡。如同孤獨的青鸞,縱然是有著三年不鳴的清高,可最後也只能靠舞鏡悲鳴來做最後的優雅謝幕。
任何事物,從初生,到壯大,到穩定,到衰微,又中興,再衰微,最後只剩一個「隱」字。歷史總是要拋棄唐王朝的,曾經的窈七也成了隱娘。
隱娘那一身人莫能見的奇幻武藝,就是這個衰落王朝最後氣數,一個王朝最後竟要靠一介女子來挽救,也真是離死不遠了。
只因隱娘是唐朝公主的人,便註定無法普通,她終日一襲黑衣,失去了繽紛的對襟襦裙,也失去了愛情。
魏博藩主田季安,無法娶窈七。
他需要一個更高貴的正妻,來彌補他的庶出身份。
於是小女子被迫成了女俠,一個面無表情的女俠,卻也會面對著那塊玉玦,掩面痛哭。眾人只關心女俠打得漂不漂亮,卻不知她為何成女俠。
那幾場短暫的打鬥,不是要爭個你死我活;如同傳世的中國山水畫,只淡淡描繪幾筆,留下無盡空白惹人回味。
空白處就是小女子的心——壓抑了多年而無法言說的愛:不是想殺你,也不是要把你搶回來,只是為了放下你,然後選擇一個只會磨鏡的少年,無用卻善良,和他隱去。
你繼續做你的魏博藩主吧。
侯孝賢永遠在拍同一個故事,舒淇和張震都永遠在演自己。
一位是站在巔峰的傳奇女明星,有故事有閱歷,名利美貌應有盡有,可始終沒得到愛情。
一位是萬千寵愛的男演員,卻永遠無法做自己,最終他還是拒絕了舒淇,選擇了一個相對「穩妥」的妻。
我不知道青鸞舞鏡對舒淇會不會一語成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負鏡少年,只是電影里竹林里的一個隱娘準備行刺的側影,真的孤單到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