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不是講公平的地方

文|陸琴華

寫下這個題目，一些人可能會嗤之以鼻，覺得不可思議。今年正月初三，母親被醫院查出患上癌症。

癌症在今天，應該說還是不治之症，令醫院、令醫生感到無能為力。不過，他們還會使出渾身解數治療癌症患者，讓癌症患者儘可能延長生命。我母親就是其中一例。

母親今年八十四歲了，算是高壽，我們還是滿心希望母親在這美好的人間多駐留一些日子。一開始，母親先後兩次住在縣醫院，計二十天。

後來先後五次到省城醫院化療，每次一周，計三十五天。母親是農民，沒有退休金，更沒有公務員的醫保，充其量我們每年給母親交了農村醫保。縣醫院報銷過後，我們交接近一萬元醫藥費，省城醫院報銷後，我們交接近三萬元醫藥費。兩項費用合起來，差不多有四萬元。我兄弟姐妹八個，有的日子過得還可以，手裡有積蓄，比如我和四弟。有的日子過得不咋樣，日掙月銷，根本沒有積蓄。

八個兒女都是爹媽養的，按法律，姐弟八人平均分攤這近四萬元錢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可我對小弟說：「我和你分攤母親的醫藥費如何？」

小弟一家四口二十年前就來到浙江寧波打工，日積月累，在城裡買了商品房，還有結餘。我辭去原單位教職，一直在私立高中任教，月收入高時，達萬元。低時，也在六七千元上下。小弟連考慮都沒考慮就同意了我的想法和建議。二姐退休前是公務員，家境也不錯，做什麼都要講公平合理，有法律依據，對我的想法和建議有異議，想讓我們兄弟四人分攤這近四萬元的醫藥費。一娘生九等，十個手指伸出來還有長短。二弟一家住在農村，一輩子不生意不買賣，一年到頭就靠那幾畝責任田過日子，十多年以前二弟蓋房子娶兒媳婦的錢還是我們姐弟幾人湊起來的。三弟一家住在城裡，可是三弟心強命不強，多年以前就或經商，或辦企業。結果，至今沒有從債窩裡爬出來，光銀行的貸款利息就已經壓得三弟快要崩潰了。我和小弟兩家分攤了母親的醫藥費，在其他地方也引起了一些人的熱議，說什麼的都有。是褒是貶，我和小弟都一笑了之。實在躲不過一些人的追問了，我就告訴他們：「家是講情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同樣，家也不是講公平的地方。」因為家因理，論高低；因錢，論公平，親情就蕩然無存了。

現在母親又住院了，我和小弟都在外地。誰在醫院裡陪護母親呢？二弟和三弟對我和小弟說：「你們安心在外面打工，陪護媽媽的事不用你們操心。」這就是不講公平換來的手足之情，這種手足之情用任何錢財也換不來的，遠在千里之外的我，還有小弟一家，眼睛潮潮的，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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