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短暫的31年人生,其實沒有遺憾了
△張雨生
1997年10月20日晚,張建民特意下樓把車挪了挪,因為他估計今天晚上兒子會回家,他想給兒子騰出個車位。
但沒有打電話問兒子什麼時候出發,而就是這一通沒打的電話成了張建民終此一生最遺憾的事情。
「就是那天沒有先打通電話問他要不要回來,如果我能夠問他一下的話可能會提醒他一下,路上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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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失去你
還是朋友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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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他接到電話說他兒子在趕回家的路上出了很嚴重的車禍。
昏迷21天後,因並發吸入性肺炎搶救無效,張建民的兒子、華語樂壇最富可能性的天才音樂人張雨生病世,終年31歲。
故事到這裡結束。
張美慧生孩子的那一天,原本艷陽高照的台灣澎湖忽然下起了一場大雨,所以丈夫張建民沒過多思考,就定下了孩子的名字——雨生,張雨生。
張雨生是個很乖的孩子,聽話懂事,書讀的不算好,尤其理科成績可以算一塌糊塗,但文科都不錯,大學還考入了台灣政大的外交系。
由於對音樂的喜愛,張雨生在大學時加入了吉他社,擔任主唱。當時吉他社玩的都是重金屬搖滾,這似乎跟張雨生梳著蘑菇頭,帶著大眼鏡的乖孩子形象南轅北轍。
負責面試的學長也覺得他學生氣的樣子和他們燥的不能再燥的樂團根本不相配,但當張雨生用原調唱了一首《desert moon》之後,樂團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立刻錄取了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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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
大海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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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大學參加吉他社一樣,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乖孩子張雨生去參加了「木船」音樂大賽,又一鳴驚人拿下團體組冠軍。
張雨生像極了熱血漫畫中的主人公,總是一副乖乖巧巧人畜無害的樣子,但只要唱起歌來就是所向披靡。
「張雨生演唱《我的未來不是夢》,激勵了一代又一代人」
「我知道我的未來不是夢我認真的過每一分鐘我的未來不是夢我的心跟著希望在動 。」
那還是1988年,正在家中洗澡的台灣歌壇當時最知名的男歌手之一費玉清在聽到電視中傳來這樣的歌聲後,迅速衝出浴室,他想看看這陌生但卻驚人的歌聲是從哪位歌手的嗓子中迸發出來的,但發現這只是一支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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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來不是夢
張雨生的世界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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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想你
天天想你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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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費玉清才知道,這首廣告歌叫《我的未來不是夢》,這個有著一副珍寶般嗓音的少年叫張雨生。
憑著這首歌張雨生爆紅。同年十一月就發了個人專輯《天天想你》,30萬張的銷量為張雨生帶來持續的熱度,此後發專輯、上綜藝節目、拍電影,張雨生在台灣演藝圈一時風頭無兩。
迅速的成名給張雨生帶來的是名氣、財富、創作的條件,但同時也是束縛。
公司把他包裝成溫潤如玉的鄰家小少爺,包裝成偶像,讓他唱些清新的、勵志的,唱些情愛與良善,唱那些動人但也最普通的柔軟小調。
「張雨生上綜藝節目精彩視頻」
觀眾們也拍手稱讚,說張雨生就是這樣的人,乖巧、安靜、溫柔。但他們似乎忘了,張雨生進入樂壇的第一首歌是他在Mental Kids樂團主唱的《Heaven on fire》,這個看似還孩子氣的男孩心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重金屬狂人」。
鄭智化就曾說過:
「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張雨生就跟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個張雨生是一樣的。原來只是唱片公司把他包裝成一個偶像,一直到後來有機會我們慢慢深入地了解互相認識了以後,我才發現其實雨生不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其實是很叛逆的,而且他滿腔地熱血,他想寫很多很多東西,所以跟你們在電視里看到的那個張雨生,跟你們聽到什麼《我的未來不是夢》,什麼《七匹狼》,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張雨生,他其實是那種很豪邁,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人,很多心裡的話 透過他的文筆,他的音樂寫出來那種人。其實他比我還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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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
卡拉OK·台北·我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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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去月球
帶我去月球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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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鄭智化還搖滾的張雨生服滿兩年兵役,立馬就宣布要做一張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作品,公司不支持,但他力排眾議真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了那張《帶我去月球》,這是張雨生真正想做的音樂,編曲大膽,表達方式新奇也有深度,頗具實驗氣質。
顯而易見這樣的音樂不容易討好觀眾,張雨生懷著真心與勇氣的作品銷量慘淡,還有很多人說他過於另類了。
「我們並不是另類音樂,這些東西西方在十年二十年以前就做過了。我們只是想給聽眾帶來不一樣的東西,一樣希望我們的歌可以賣過十萬二十萬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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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天一樣高
天天想你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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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不回頭
張雨生
00:00/03:23
不想一直做普通的東西,不想一直沒有進步,但也不想一直我行我素,讓一些支持自己的人失望。
當音樂與商業掛鉤,張雨生陷入極大的矛盾中。
張雨生在給歌迷的回信中也透露過自己的苦悶:
「自《我的未來不是夢》,我常常捫心自問,我是偶像嗎?如果是,我像偶像嗎?我所作所為應對進退可有逾越偶像的範疇?我如何值得旁人偶像相待?偶像的本質究竟是什麽?是那種市場上很快會被汰舊換新的嗎?
是那種老而彌堅行情歷久不衰的嗎?是舉手投足酷呆了的俊男美女嗎?是活靈活現無厘頭式的搞笑諧星嗎?
很難,要取悅所有的人很難,要貫徹自己的理念很難,要把話說得面面俱到左右逢源很難,但是話說回來,誰又想要那樣呢!」
傾盡全力做出的作品得到的是無人認可與嘲諷,張雨生雖然只是扯著嘴角笑了笑說:「沒什麼就是有點對不起公司」,可心中肯定是有著很多失落和無奈的。
但他並沒有就此放手,而是一直堅持自我的創作和努力。
有矛盾,有反思,也有妥協,但這並不能成為讓他停滯不前的絆腳石。後來張雨生一直儘力在商業與音樂中間尋找一種平衡,所以他能創造出《大海》這樣傳唱度高,容易取悅大眾的作品,也能持續做《卡拉OK·台北·我》這樣銷量慘淡,可卻自由至極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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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多麼想
卡拉OK·台北·我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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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青春
自由歌
張雨生
00:00/04:32
甚至到後來張雨生變身為製作人,開始儘力發掘、栽培新生代歌手,如後來的台灣歌壇一姐張惠妹、還有至今仍活躍的陶晶瑩、伊能靜。希望能在他們身上創造更多的可能性。
八九十年代的台灣歌壇,歌手多如雨後春筍,姿態也如同百花齊放,他們之中有的是偶像明星,有的實力唱將。
這兩種稱呼,無論哪一個張雨生都能襯得起,而無論哪一個都不能完全定義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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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真的愛我
一天到晚游泳的魚
張雨生
00:00/04:21
鄭智化曾說過,他一直覺得 ,上天派張雨生來,是帶著一種責任的,「而且他在他人生的後半段,他切切實實去實現他的夢想。而不是受制於唱片公司給他的包袱。」
八九十年代的台灣歌手中有很多被稱為「人文歌手」,如羅大佑,鄭智化,他們會將音樂變成一種信念,用它們針砭時弊,直抒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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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你都知道
自由歌
張雨生
00:00/04:05
而就是這樣的「人文歌手」羅大佑也曾說過,張雨生算是我的晚輩,他做了我們這一輩人不敢做的事。
說的是張雨生對音樂的探索、追尋,也說的是張雨生通過音樂所表達的思索與批判。
「張雨生演唱《領悟》」
他在《帶我去月球》中探討著人類生存與現實;在《永公街的街長》寫盡獨居來人的凄涼;在《動物的悲歌》中對表達對迷失在城市裡的動物的同情;在《心底的中國》表達從在抗戰老兵父親那裡繼承的家國情懷;在《我多麼想》中呼喚救助兒童......
這些呼喚都是這個有理想有情懷有思考的年輕人,對這個世界的發問。
像是心懷天下的書生,但有些生不逢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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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公街的街長
卡拉OK·台北·我
張雨生
00:00/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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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的悲歌
卡拉OK·台北·我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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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創作力、敏銳程度以及思考方式和對音樂認知其實早已遠遠的甩開了那個時代。而多年後的今天更多的人也沒能給這位優秀的創作人一個公平的稱號,當更多的人開始談論羅大佑的家國情懷,李宗盛的人生起落時,卻僅僅將張雨生看作普通的流行歌手,只談論他那幾首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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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我睡不著
帶我去月球
張雨生
00:00/05:10
不過可能張雨生不會太在乎這些虛名,畢竟他自己曾說過:
「在我嘔心瀝血淺嘗一切以後,我明白我是幸運的,因為我尚可以焦慮地思索,對一切我趕到是問題的問題,縱然激烈擺盪,縱然五光十色,但樂觀地瞻望於前,一定是有積極的價值。」
張雨生剛出道不久就去服了兵役,在去軍營之前,發了一張告別專輯《想念我》,說起來是告別專輯,實則是在提醒人們別忘了他。專輯的扉頁上寫了一段話:
我只是想要站在屬於自己的舞台上盡情唱歌,同時對所有聽歌的人負責。在這段時間裡我要感謝一些朋友自始至終的鼓勵,讓我可以創作更多感動自己也感動別人的歌曲。
雖然生命中有許多朋友的面容會隨著光陰而無法辨識,而我卻要用歌聲留住你的記憶,就讓未來等一等吧! 如果想念我,請到我的歌里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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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我
想念我
張雨生
00:00/03:51
如今距他真正離開人世已經21年,其實更多的人已經真的把他給忘了。但作品是真的留了下來,那些給人力量的,那些膾炙人口的,早已模糊了歲月,可人們還在反覆吟唱。
鄭智化說:「這麼多年來,我還是很難忘他。其實一部分我也很羨慕他,因為我們都開始老了,他永遠不會老。他永遠在哪個最燦爛,最光輝的時候離我們而去,把我們所有的印象都留在那邊。」
這就夠了吧,他從沒退縮與逃避,一路勇往直前,即便是僅僅31年的人生,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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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陪你走
還是朋友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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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風箏
還是朋友
張雨生
00:00/04:54
1986年7月6日一早,張雨生和同學外出,其實他的家人本來約他今天一起去郊遊,但因為早就和同學約好了所以推辭了家人。
但沒想到這個推辭成了終他31歲人生中最遺憾的一件事。
下午的時候,爸爸打電話告訴他,妹妹在郊遊的過程中溺水了,正在醫院裡搶救。
搶救不夠及時,年僅十五歲的小妹妹就這樣離開了,那一年張雨生20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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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呼吸我感覺我存在
帶我去月球
張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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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到尾,我沒有掉一滴眼淚,但這個傷口一直在我心中。她是那麼可愛,那麼懂事,而且歌聲又那麼好。老天真不公平,妹妹一直比我更愛唱歌,唱得比我更好,結果卻......」
「她去世後,我報名了『木船』民歌比賽,開始加入熱門合唱團,一場又一場地唱下來。像是背負了什麼使命,心裡不斷有個聲音催著我:『喜歡,就趕快去做!』」
故事從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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