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作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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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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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

文 / 安寧編輯 / 陳路

最近在網上看到一個故事，說一個零零後的小姑娘愛上一個八零後的大叔，兩個人有著近二十歲的年齡差。

開始是反對聲一片，倆人堅持一起面對各種辱罵詆毀，走過風雨之後，輿論慢慢倒向祝福和支持。

時代在進步，人的思想也在轉變，慢慢變得可以接受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有好有壞，但不可否認卻因此成全了很多「姐弟戀」「忘年戀」，避免了一個個「梁祝」的悲劇上演。

這讓我想起九十年代，渦陽北部，一個小村莊上，一個名字叫白雪的姑娘的悲傷故事。

從渦陽到淮北有一條省道S202，穿過一個名字叫「羅橋口」的小村，村莊不大，民風古樸。村上有一個叫白雪的的姑娘，生的個子高挑、乖巧伶俐，皮膚白凈，人如其名，是村上一等的漂亮女孩。

依仗交通便利，村上做小買賣的不少，白雪的爹做著販賣黃牛肉的生意，家境倒是頗為殷實。白雪幼年喪母，勉強讀到小學畢業，因是家中長姐，下面弟妹年幼，只得放棄學業留在家裡幫襯。

白雪勤快、聰明能幹，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件件事情都操持的井井有條，地里更是不要白雪爹操心。

農閑時節白雪做針線織毛衣，讓一家人都穿著乾淨體面，是個人人誇讚的好姑娘。都說：「誰家以後要是娶了白雪做老婆那是八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白雪爹每次聽到這話也是笑的合不攏嘴，難掩心中喜悅，為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女兒而驕傲。

農村有句古話：「一家有女百家求。」何況是白雪這樣百里難挑一人的好姑娘呢？從白雪十七八歲上，七姑六婆、三叔四嬸們就踢破了白雪家的好幾條門檻。

為白雪介紹的婆家也都非富即貴，那個年代善良的人做媒也沒有複雜的利益關係，都一心盼著好姑娘白雪能嫁到好人家，方才「不負眾望」啊！開始白雪爹也不肯女兒早嫁，怕家裡缺了一把好幫手，所以也真心婉拒。

農村早婚陋俗，白雪幫二十歲的弟弟把媳婦娶進家門，在農村白雪也成了二十二歲的「老姑娘」了，白雪爹才開始重視白雪的終身大事。

高粱快成熟的季節，有親友上門提親，男方是十里地不到的石弓鎮上的殷實人家，在石弓鎮上有三間門面，又是家中獨子，小夥子長得又高又帥，跟白雪很是般配。

白雪爹看過男方和男方家底，跟媒人一起三方吃了個飯，算是應允了這門親事。回到家白雪爹跟白雪喜滋滋的說起這事，沒想到白雪堅決反對，說不想出嫁。

白雪爹開始以為女兒害羞，不以為意，並沒當真。到了第三天，媒人帶男孩子備上酒肉、現金、禮品上門送「壓手」（表示定親成功）。

一向乖巧懂事的白雪竟然躺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死活不起來見人，把白雪爹氣得跳著腳發脾氣，媒人見多識廣看到這情況，只得帶著男方打道回府，親事只好作罷了。

好好的一門親事黃了。白雪爹因為白雪是家裡的「有功之臣」，而且白雪娘死的早，姑娘大了也不敢硬是作主。追問白雪，白雪也一味只是流淚不說話，就求著跟白雪關係好的弟媳婦私下裡去問白雪原因。

在白雪嬸子一再追問下，白雪才表了心意。這一問不要緊，把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原來白雪看上了跟爹爹一起做生意的王軍了。

王軍家住在離羅橋口村不遠的勝利王村，比白雪爹小了五歲不到，年長白雪十六歲，是一個退伍軍人，人品不錯，這些年一直跟白雪爹一起做生意，白雪在勝利小學讀書的那些年，遇到雨雪天氣沒少在王軍家吃飯，王軍跟白雪爹爹關係勝過親生兄弟。

王軍的妻子也很賢惠溫柔，可惜在生第三胎的時候難產死了，撇下王軍帶著一雙兒女辛苦度日。白雪每年給自家弟弟妹妹織毛衣做鞋子，也順帶照顧著王軍家的一雙兒女和王軍，也一直管王軍叫「王叔」，很是尊重。

兩個村莊相隔不過三里地，白雪家離村子最遠的一塊地離王軍家的地也不遠，每年農忙時節兩家人也是相互幫助。

王軍一向穩重厚道，心裡感激白雪在生活上的照料，遇到白雪家地里的重活累活，定會過來幫助白雪。這樣一來二去不知道何時開始白雪對「王叔」漸生情愫，王軍也慢慢覺察到白雪的不一樣。

不知道哪天開始，白雪看向「王叔」的目光總多了一團羞澀的火焰，也不再喊他叔了。

王軍只有慢慢減少去白雪家的次數，但是面對如此溫柔善良，相貌出眾的白雪也是情難自控。倆人誰也不想捅破這層窗戶紙，各自在矛盾痛苦中苦苦掙扎，王軍遲遲不肯「續弦」，白雪也一直不肯相親出嫁，但是還是最喜歡去西邊離勝利王不遠的那塊地干農活。

得知真相的白雪爹惱怒不已，當晚就去了王軍家把王軍一頓數落：「王軍，你自己說這些年我對你咋樣？啊，我哪一點沒對起你王軍，你咋能做出這樣的事呢？你說，這咋弄？白雪是俺閨女呀！她是你侄女，你摸著良心說你能對起我嗎？這些年我給你牽了幾回線你都不同意，你原來把主意打到白雪身上了呀！她跟你閨女有啥區別呀！你這乾的是人事嗎？以後我咋稱呼你？你自己說！」

白雪爹暴跳如雷，臉紅脖子粗的把王軍一頓數落，王軍只是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任由白雪爹責罵。過了許久，白雪爹也罵累了，紅著眼睛對不出聲的王軍說：「王軍，我今天就等你一句話了，你表個態吧！」

王軍慢慢抬起頭，堂堂七尺硬漢，淚流滿面望著白雪爹說：「俺哥，我啥也不解釋了，都怪我不是人，你放心回去吧，明天我就讓白雪死心！」

第二天王軍天不亮就走了，據說是去四川戰友家了，三天後王軍帶回來一個四川女子。又過了幾天王軍給親朋好友撒上請帖，說自己結婚要辦喜酒，請帖也送給白雪家一份。

白雪爹帶著家人去喝喜酒，知道女兒心裡不好受，但也未見白雪有什麼情緒，就留白雪在家。

白雪爹走後，白雪把家裡外都收拾乾淨，帶上「王叔」以前從外地回來給白雪帶回來的一條白沙巾，把自己打扮的乾乾淨淨，抗著鋤頭又去了她最愛去的那塊離勝利王最近的那塊地。

走到村口遇到白雪嬸子，白雪還微笑著打個招呼：「嬸子，我去西地幹活了，俺爹回來你跟他說鑰匙我放門口石頭底下了。」白雪嬸子還笑著說：「都去吃酒席，你不去就算了，還去幹活，那塊地的高粱長的那麼好，都是你的功勞呀，八月十五之前收了高粱，別忘了給我留一捆杆子，我留著做個針線筐用。我都瞅過了，誰家都沒有你家的高粱杆子長，能做幾個好筐呢！」

白雪笑語盈盈的一邊答應一邊往地里走去。到了正中午，勝利王村的開席鞭炮聲響起，白雪家的高粱地一片一片倒下了。

下午消息在村裡傳開，說白雪在高粱地里喝了「3911」（一種劇毒農藥）死了。劇毒發作大概太難受，白雪把高粱壓倒一片一片的。

白雪死了，而且是未嫁枉死的，只能孤零零的單獨葬在一邊，不入族墳地，而且也到了該上墳的時候也不能祭奠。

白雪死後三天就是中秋節，村上的人都說那一年的月亮顯得格外蒼白凄涼。每年清明、十月一，兩個祭奠死人的日子，白雪的墳上總會在深夜有黑色人影，第二天一定有新土出現在墳頭上。

還有就是白雪的墳頭上每年都會有一種白色淡雅小花圍成一圈，遠遠望去就像一頂白色花冠，又像沒有完全融化的一圈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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