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花》爛泥里開出的惡之繁花
海上花
青春舞曲
羅大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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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被期待和讚美的好的東西,這部電影里統統沒有,除了美人皮相和絕望。
電影《海上花》,清末韓邦慶的長篇小說《海上花列傳》改編,張愛玲注釋,編劇朱天文,張愛玲,韓子云。導演侯孝賢。
演員 梁朝偉(王先生)、劉嘉玲(雙珠)、李嘉欣(翠鳳)、羽田美智子(沈小紅)、伊能靜(金花,很次要人物)等。
影片講的是十里洋場里一群高級妓女與官商富戶的糾葛。《海上花列傳》是最著名的吳語小說,也是中國第一部方言小說,張愛玲將它翻譯成國語,命名為《海上花》,侯孝賢拍電影的時候,用了上海話。廣東演員和日本演員說起來比較僵硬,廣東演員時不時無能為力的說起粵語對白。劉嘉玲比較流暢的蘇州話。
電影里人物不多,但是很複雜。王先生髮現四五年的相好沈小紅疑似與戲子有染,轉而去找另一個妓女張惠貞,沈小紅脾氣暴烈不能忍受恩克分身,去打了張惠貞,王先生又來沈小紅處道歉,又和好;後來一次醉酒後沒預先通知沈小紅就去沈小紅那兒,實證沈小紅劈腿,大怒,砸了沈小紅的屋子,轉身一怒之下娶了張惠貞做妾。結果後來張惠貞婚後與侄子勾搭,王先生又重投沈小紅懷抱。影片在這裡結尾,王先生痴痴的看著沈小紅清理煙槍里的煙油,畫面很美,梁朝偉的眼神很迷人。
沈小紅和張惠貞都貪著王先生的人在錢在,王先生卻彷彿在尋找一個有愛的溫柔鄉。
雙珠飾老鴇的親女兒,屋裡妓女們有矛盾她處理。專業。和洪老爺保持著長期的客戶關係。
翠鳳和羅老爺是一對客戶關係。翠鳳心氣高,專業技能特別高(她脾氣直率,在出局陪客的時候也是非常溫柔善解人意,在兩種性格表現里遊刃有餘),是電影里最敬業的,對行業內形勢有判斷力,有識人之明。給自己贖身。很為客戶著想。
電影里只有她好歹還為羅老爺省了一千塊。因為她贖身心理價位1000塊,老鴇要3000,老鴇和羅老爺說,羅老爺心疼,說要不2000,翠鳳出1000,羅老爺幫忙出1000.翠鳳知道了直接惡言趕走了羅老爺,羅老爺很配合說不管了,也就走了。老鴇想多撈1000塊的念頭破產,指著翠鳳罵。
翠鳳說(大意):給她做了幾年,少說賺了四五萬,贖身的時候什麼都不能帶走,衣服、首飾,給她1000不錯了,老鴇沒什麼好人(整部電影里這句話只有翠鳳說了好多遍)。
翠鳳贖身的時候,電影用了較多時間,清點翠鳳交給老鴇的東西。很多。要專門請師爺來才能清點算準,寫好單據和贖身契約。
年輕的五少爺第一次找妓女陪飯局,就是雙玉。兩人情到濃時說到同生共死。後來五少爺卻訂了親。雙玉騙五少爺喝下了生鴉片,想兩人一起死。當然生鴉片是極難吃到,五少爺一嘗不對就不喝,也不讓雙玉喝。巧妙的是,喊來了人之後,妓院里就有生鴉片的解藥。後來五少爺給里雙玉一萬,5000贖身,5000做嫁妝。五少爺很天真的問雙玉嫁給誰,洪老爺反覆說,嫁人是最難的。後續無話。
影片里,沒有交代翠鳳贖身後做什麼,也沒有交代雙玉嫁給誰。王先生說,他跟小紅說要娶沈小紅,小紅總是說好啊,但是一直不嫁的。張惠貞做了王先生的妾,還是要出軌。雙珠翠鳳出去陪飯局,都會轉頭跟長期客戶洪老爺、羅老爺說,你等我回來。
這是她們的職業。不放感情進去的。喜歡誰她們不說。因為喜歡自己喜歡的人,是奢侈的不可能。
只能別人喜歡她們,她們不能。
她們身世飄零,如海上花,無根無緣。
但是她們也只是海上花,無情無根,隨波漂蕩。
沒有人動感情。大概這樣的姑娘也不懂什麼是感情。
她們大多數是7、8歲就被買到了妓院,從小看的就是這些;沈小紅因為王老爺去做了張惠貞的生意,大演苦情戲表達自己的專一時,她身邊的小丫鬟一臉心疼的站在了沈小紅身邊撐她。
她們看慣了這一切。像沈小紅這樣的,還要拿自己掙的錢補貼爹媽兄弟一大家,還要劈腿戲子。
翠鳳能存下錢贖身真的算是業內精英、行業翹楚,同時清醒有打算了。不然想多掙錢,只好靠「仙人跳」,就像雙玉對五少爺一樣。
這群行業精英,住在華美的房子里,有很多人伺候,很多人捧著,能發脾氣,都是一步步升起來的。各類稱呼都代表了不一樣的級別——就像現代職稱體系——離開了這一切,等待她們的,只有比爛泥更不堪的人生。
這群在爛泥里活著的女人,儘管她們美麗不可方物,她們無情。
倒是不敢用「任是無情也動人」來形容她們。
在100多年後看她們,隔了好多個時代,只能儘力用旁觀者的眼神。
我知道時代才是每個人真正難以擺脫的宿命。——她們身在那時,那時正好有那麼一條活路,她們就走上去了。幸好這條活路自己走的算好,否則皮相再美,也被碾作爛泥。
無論是這群女人,還是那些吃飯喝酒划拳的官商權貴,最終都會隨風而逝,被淹沒在歲月中毫無痕迹。
侯孝賢這部電影拍的相當好。我很敬佩這樣的人,再醜惡的東西都能用藝術手法表達出美。
只是我看了之後,覺得隔著100多年,也能聞到那個時代腐朽和人們的絕望。
——所有被期待和讚美的好的東西,這部電影里統統沒有,除了美人皮相和絕望,以及更深處的絕望。
李嘉欣真的是有靈氣的演員,和劉嘉玲、梁朝偉同台競技毫不遜色。侯孝賢導演看人很准。這部電影1998年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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