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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詩話第十二期:蘇東坡寫給妻妾的詩詞

蘇東坡一生命運多舛,政治上失意,幸運的是卻有三位夫人陪伴他終其一生。應該說,蘇蘇東坡能取得如此高的文學成就,有一半功勞要靠她們。蘇東坡跟她們相與恩愛,共與患難,相濡以沫,給世人留下了珍貴、恆久的精神財富和道德遺產,讓後人「取之無禁,用之不竭」。這三位夫人便是結髮之妻王弗、繼室王閏之和侍妾王朝雲。

蘇東坡的第一任妻子是王弗,她是蘇東坡生活中非常出色的助手。1054年,就在進京趕考之前,十八歲的蘇東坡娶了十五歲的王弗。這是一樁典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王弗是個很賢淑、「敏而靜」的女人,她平實精明,一直關愛著自己的丈夫。她性格內向,與蘇東坡的坦直豪放的性格恰好互補。她知道蘇東坡勤讀苦學,就陪伴他「終日不去」。對於書中記事,東坡偶有遺忘,她都能從旁提醒,東坡問她其他書籍,她也「皆略知之」。 有王弗在身邊,可以說是蘇東坡的大幸運。但好人往往不長命,就在1065年5月8日,二十六歲的王弗不幸病逝,遺有一子,年方六歲,那就是蘇東坡的長子蘇邁。公公蘇洵對這個兒媳婦也非常滿意,於是就對東坡說:「汝妻嫁後隨汝至今,未及見汝有成,共享安樂。汝當於汝母墳塋旁葬之。」葬後,東坡在王弗的墓前悲痛的長嘆道:「嗚呼哀哉!余永無所一怙!」蘇東坡與王弗共同生活了十一年。王弗去世後,蘇東坡一直不能忘懷,妻子提醒他的話語不時在耳邊響起。就在王弗死後的第十個周年,正當蘇東坡調知密州(今山東諸城)的孤寂失意的日子裡,在夢中又依稀見到了久別的妻子,於是寫下了讓後人讀了潸然落淚的一闋小詞。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詞中說,你離開我已經整整十年,這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只能對著孤零零的墳塋,自說自話。就算相遇了也認不出來,因為我已滿面塵土,鬢白如霜。再一次夢見你了,你坐在閨房之中,正在梳洗打扮,我明明知道是夢,卻不想讓自己醒來。

夢中面對著你的背影,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有淚水流個不停。年年讓我斷腸的地方,就是明亮的夜晚,和埋葬你的山崗上。

這闋詞情意纏綿,字字血淚。而音響凄厲,誠後山所謂「有聲當徹天,有淚當徹泉」也。上闋寫詞人對亡妻的深沉的思念,寫實。下闋記述夢境,抒寫了詞人對亡妻執著不舍的深情,寫虛。上闋記實,下闋記夢,虛實結合,襯托出對亡妻的思念,加深全詞的悲傷基調。同時又採用對比的手法,「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為現實中的殘酷,「小軒窗,正梳妝」為夢境中的甜美,兩者構成鮮明的對比,正是詞人對亡妻深曲極致的情感再現。「相顧」兩句,寫相逢之悲,與起句「生死兩茫茫」相應。結尾三句「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借景抒情,形象的描寫了一幅感天動地的畫面:在亡妻忌日之時,詞人於明月之夜,佇立在野外亂崗之中,悄然無言,默致哀念。可謂景中融情,情景交融。全詞思致委婉,境界層出,情調凄涼哀婉,是一首膾炙人口的名作。

按照葉嘉瑩先生對詞的分法,蘇東坡的詞屬於「詩化之詞」。那麼「詩化之詞」是否符合詞之「深微幽隱」的美感特質?葉先生如是說:「

蘇氏直抒懷抱的詩化之詞,其佳者之所以能在直接敘寫中,仍含有一種曲

折深蘊之美,乃是因為蘇氏在其情意的本質中,既原就有著用世的儒家志意與超曠的道家修養之雙重品質的糅合,而且其政治上的理念與現實中所遭際之磨難間,也有不少的難言之處,這種複雜的本質乃是使得蘇氏的某些詩化之詞的佳者,雖在直接抒發中卻仍具含了詞的深隱曲折之美的主要原因。」

再舉個蘇東坡這類「詩化之詞」的佳作《八聲甘州》:

有情風萬里卷潮來,無情送潮歸。問錢塘江上,西興浦口,幾度斜暉。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誰似東坡老,白首忘機。

記取西湖西畔,正暮山好處,空翠煙霏。算詩人相得,如我與君稀。約他年、東還海道,願謝公、雅志莫相違。西州路,不應回首,為我沾衣。

起處「有情風萬里卷潮來」,開闊健舉,確如天風海濤之曲,上片結尾「白首忘機」大有超曠之懷。中間卻幾度曲折,有古今盛衰之慨,死生離別之悲,入朝從政之堪危,知己樂事之難再,百感交集。正所謂「中有幽咽怨斷之音」。

那麼詞的美感特質「深微幽隱」到底如何理解呢?我們先看看前賢們是怎樣說的。

朱彝尊給陳維崧之弟陳維岳的《紅鹽詞》所作的序言中說:「詞雖小技,昔之通儒鉅公往往為之,蓋有詩所難言者,委曲倚之於聲。其辭愈微,而其旨益遠。善言詞者,假閨房兒女子之言,通之於《離騷》變雅之義,此尤不得志於時者所宜寄情焉耳。」可見朱彝尊的理解是「所難言者,委曲倚之於聲。其辭愈微,而其旨益遠。」

況周頤在《蕙風詞話》中說:「吾聽風雨,吾覽江山,常覺風雨江山外有萬不得已者在。此萬不得已者,即詞心也。」況周頤的理解是「萬不得已者,即詞心也」。

而張惠言在《詞選序》里說:「《傳》曰:『意內而言外謂之詞。』其緣情造端,興於微言,以相感動,極命風謠,里巷男女哀樂,以道賢人君子幽約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徊要眇以喻其致。」,他首先肯定了詞在文學上的地位,不是「小道」。他引《說文》「意內而言外」一語來說明詞的含義原是要求有深厚的寄託,它的內容應當是「道賢人君子幽約怨悱不能自言之情」,它的藝術應當是「低徊要眇以喻其致」,因此詞也就能夠「與詩賦之流而同類而風誦」。應該說把詞的美感特質很明白提出來的人是張惠言。但是張惠言的說法卻被距離他一百年後的王國維所批評,王國維說:「固哉,皋文之為詞也」。說他太頑固了,說他是牽強比附的。可能有些詞的確沒有張惠言所說的那些深意。

王國維在《人間詞話》里說:「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詞所以獨絕者在此。」王國維提出了境界論,個人感覺他的提法可能模糊些,難道詩不也以境界為上?王國維在《人間詞話》里又說:「詞之雅鄭,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雖作艷語,終有品格。」這是用「斷章取義」的方法透過表面的情事,看到作者更高層次的境界。

而葉嘉瑩則開創性把詞分為三類:歌辭之詞、詩化之詞、賦化之詞。她認為:「好的小詞之中有一種『潛能』,這種潛能可以通過象徵的作用或符示的作用來體會,也可以通過語碼的聯想或通過語言的結構來體會。但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來體會,總而言之,小詞是以具有這種豐富的潛能為美的。凡是缺乏這種潛能的詞,就一定不是好詞。」比如《花間集》就屬於歌辭之詞。《花間集》的作者都是男性,卻通過女性的口吻將君臣關係、上下級關係中的不得已無意識地表達出來。「籍花卉以發騷人墨客之豪」,表面上寫的是鮮花和美女,但他裡面寫的是那些騷人墨客的豪情。「托閨怨以寫放臣逐子之感」表面上寫的是那相思怨別的女子的閨怨,可是他表現的是放臣逐子的感慨。正因為有了這種「雙重性別」和「雙重語境」的原因使得詞中這些微妙的語言有了「潛能」。給了讀者豐富的感受和聯想。蘇東坡的詩化之詞能夠具備「潛能」的原因前面講過了,那麼辛棄疾的詩化之詞為何也具有這種「潛能」呢?

葉先生認為:「至於辛氏之表現激昂慷慨之志意的詩化之詞,其所以大多能在激昂慷慨中仍具含一種曲折深蘊之美,則更是由於在辛氏本身之情意中,原就有著雙重的矛盾和激蕩,一方面是作者主觀的冀望有所作為的奮發的衝力,另一方面則是外在環境所加之於他的讒毀擯斥的壓力。而在這種雙重的矛盾和激蕩間,當然更有著許多難言之處。這種複雜的本質,也是使得辛氏的許多詩化之詞,雖在激昂慷慨中,卻偏偏同時也能具含有一種曲折深蘊之美的主要原因。」

賦化之詞的作者用理性的思索和技巧的安排來寫詞,而不再像前兩類詞的作者那樣主要只憑胸中直接的感發來寫詞了。北宋的周邦彥是寫「賦化之詞」的開山人,是他開始用賦化的筆法來寫詞。葉先生提出「顧曲周郎賦筆新,慣於勾勒見清真。」周邦彥正是在長調中通過曲折的勾勒來寄託自己內心深處對時局和政治深深的感慨。

清代詞評家毛先舒便也曾將詩之長篇歌行與詞之長調做過一番比較,說:「填詞長調不下於詩之歌行,長篇歌行猶可使氣,長調使氣便非本色,高手當以情致見佳。蓋歌行如駿馬驀坡,可以一往稱快;長調如嬌女步春,旁去扶持,獨行芳徑,徙倚而前,一步一態,一態一變,雖有強力健足無所用之。」這段話對詞的美感特質的理解也很到位。

綜上所訴,個人以為對詞的美感特質講透、講明白的唯有葉嘉瑩先生一人!好,我們回頭再看蘇東坡的這首《江城子》。那年蘇東坡三十九歲。這首詞如春蠶吐絲,如幽山流泉,從詩人胸臆間瀉出,質樸自然。無矯飾之情,無故作之態,不以使事用典取勝,亦不以鍛煉詞句生色,純以平常語出之。然而千百年來卻引起了無數讀者的共鳴,其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就在於:以情動人。同時蘇東坡開創了用詞來悼念亡妻的先河。

相似的賀鑄也寫過一闋《鷓鴣天》懷念他的亡妻趙氏。

《鷓鴣天》

賀鑄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壠兩依依。空床卧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上闋寫妻子死後詩人的凄涼和孤零。開始即以「萬事非」寫出不堪回首的慨嘆。下闋寫詩人對妻子的懷念。「挑燈夜補衣」,再現了亡妻日夜辛勞,甘於過清苦生活的場面。以此為結,突出表現了詞人對亡妻深沉的悼念之情。全詞寫得哀婉柔麗,真摯感人。

蘇賀的這二首懷念亡妻的作品同樣哀婉工麗,情真意切。千年後讀來仍使人黯然神傷。

蘇東坡的第二任妻子名叫王閏之。王閏之是王弗的堂妹。熙寧元年(1068),即王弗逝世後第三年嫁給蘇軾。王閏之是進士王介之之女,能以11歲的年齡差距,給姐夫做填房,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對蘇軾人品和文採的仰慕。

王閏之是一個典型的傳統家庭婦女,她對姐姐所生的兒子蘇邁和自己後來所生的蘇迨、蘇過,「三子如一」,視同己出。這也是個很不錯的女人,只是不如王弗那樣能幹,也不似王弗那般經常給丈夫那樣多的「提醒」。她秉性十分柔和,遇事順隨,容易滿足,什麼事都聽從丈夫的心愿。

王閏之陪伴著蘇東坡走過了人生中特別重要的二十五年,其間,蘇軾受到革新派的排擠,遠離京城,從杭州通判到密州、徐州、湖州三地知州,懷才不遇,漂泊不定。侍妾王朝雲還比較年幼,王閏之便成了支撐家庭生活的賢內助。更使人感動的是,她陪伴蘇軾度過「烏台詩案」這段最難熬的日子和被貶黃州後的最艱苦的生活。

王閏之雖然沒有王弗那麼具有政治才能,也沒有王朝雲那麼聰明,在蘇軾的熏陶下,也能觸景生情,說一些含有詩情畫意的話來。一天晚上,堂前梅花盛開,月色如洗,蘇軾與朋友在花下飲酒。她脫口而出:「春月勝如秋月,秋月令人凄慘,春月令人和悅。」蘇軾大喜:「你說的話真是詩家語言!」於是寫了一首《減字木蘭花》:

春庭月午,搖蕩香醪光欲舞。步轉迴廊,半落梅花婉娩香。

輕雲薄霧,總是少年行樂處。不似秋光,只與離人照斷腸。

被貶黃州是蘇軾一生創作的豐收期。《念奴嬌·赤壁懷古》和前、後《赤壁賦》橫空出世。當今人們常說,「一位成功男人的背後,一定有位賢內助」!在黃州苦澀艱辛的歲月中,有這樣的賢內助,對蘇軾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王閏之在1093年去世。她為蘇東坡留下兩個兒子:蘇迨、蘇過,當時,蘇迨二十三歲,蘇過二十一歲。而蘇邁已經三十四歲了。蘇軾哀傷至極,寫下了感天動地的《祭亡妻文》:

「嗚呼!婦職既修,母儀甚敦。三子如一,愛出於天。從我南行,菽水欣然。湯沐兩郡,喜不見顏。我曰歸哉,行返丘園。曾不少須,棄我而先! 孰迎我門,孰饋我田。已矣奈何,淚盡目干。旅殯國門,我實少恩。惟有同穴,尚蹈此言。嗚呼哀哉!」

這裡,蘇軾再次提到「我曰歸哉,行返丘園」。無奈天不假年,王閏之竟然先他而去。「誰在家門裡等我歸來?誰往田畝里給我送飯?一切都已無法兌現,我的淚水已經流干!」哭訴之後,依照舊例,東坡將老妻的靈柩寄在僧舍之內,並立誓:「將來惟有與你同穴而葬,才能履行一同歸去的諾言!」

在閏之死後百日,蘇東坡特意請了當時的大畫家李龍眠畫了十張羅漢像,在請和尚給王閏之頌經超度樂土之時,將這十張佛像獻於亡魂。王閏之的靈柩一直停放在京西的寺院里,一直停到十年後,蘇子由才將她的遺骸與東坡的屍骨埋到了一個普通的墳墓里,實現了生前東坡在祭文中「惟有同穴」的誓願。

妻子王閏之嫁給東坡後,還做了一件很值得稱道的事情。那就是為東坡在杭州買了一個非常聰明的丫環,只有十二歲,名朝雲。朝雲天資聰明,在蘇東坡的調教下,漸漸更富才藝,這是蘇東坡著意培養出來的一朵花,等花兒綻放之時,自然需要有人去采,蘇東坡後來收朝云為妾也就不足為怪了。朝雲被稱為「如夫人」,蘇東坡大朝雲二十六歲,秦觀曾寫詩稱她「美如春園,目似晨曦」,可以這樣說,在蘇東坡一生的幾個女人中,朝雲可以說是東坡的紅顏知己,精神上的摯友。蘇東坡總是稱朝云為「天女維摩」(表示一塵不染之意)。晚年他為朝雲寫了不少的詩,感激她,讚美她,因為只有朝雲了解他,理解他。

選幾首蘇東坡為朝雲作的詩詞。

朝雲詩並引

世謂樂天有《鬻駱馬》、《放楊柳枝》詞,嘉其主老病,不忍去也。然夢得有詩云:「春盡絮飛留不住,隨風好去落誰家。」樂天亦云:(小蠻)「病與樂天相伴住,春隨樊子一時歸。」則是樊素竟去也。予家有數妾,四五年相繼辭去,獨朝雲者,隨予南遷。因讀樂天集,戲作此詩。朝雲姓王氏,錢塘人。嘗有子曰乾兒,未期而夭。

不似楊枝別樂天,恰似通德伴伶玄。

阿奴絡秀不同老,天女維摩總解禪。

經卷葯爐新活計,舞衫歌扇舊因緣。

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陽雲雨仙。

這首詩作於紹聖元年十二月。

《殢人嬌·贈朝雲》詞一首:

白髮蒼顏,正是維摩境界。空方丈,散花何礙。朱唇箸點,更髻鬟生彩。這些個,千生萬生只在。 好事心腸,著人情態。閑窗下,斂雲凝黛。明朝端午,待學紉蘭為佩,尋一首好詩,要書裙帶。

這闋詞作於來蘇軾惠州第二年(紹聖二年)端午節前一天,即1095年五月四日,王朝雲33歲生日。

蘇軾接著在同一天又寫下了一首新詞《浣溪沙·端午》:

輕汗微微透碧紈,明朝端午浴芳蘭。流香漲膩滿晴川。

綵線輕繞紅玉臂,小符斜掛綠雲鬟。佳人相見一千年。

紹聖三年1096年,端午節前,朝雲生日,蘇軾特地邀請幾家熟人來為她作會稱慶,親自作《王氏生日致語口號》。 本來,口號這種文字只用於皇帝、皇后、太后、妃子這些人的生日,或者國家的典禮大節。口號一般由翰林或有名氣的大臣來寫,寫好之後先給樂工們排練,在朝廷宴會上由樂工演唱。這種文體又稱「致語口號」,前面一段駢文稱為致語,後面的近體詩(或律或絕,多為七言)一首為口號。所以,在民間是見不到的。

寫完了致語,東坡又寫下了八句口號:

羅浮山下已三春,松筍穿階晝掩門。

太白猶逃水仙洞,紫蕭來問玉華君。

天容水色聊同夜,發澤膚光自鑒人。

萬戶春風為子壽,坐看滄海起揚塵。

蘇東坡竟然用生日口號這種極端莊重的形式來表達他對王朝雲的愛和感激之情。,可見對朝雲感情之深。

還有一個流傳甚廣的故事:「東坡一日退朝,食罷。捫腹徐行,顧謂侍兒曰:『汝輩且道是中有何物?』一婢遽曰:『都是文章』,坡不以為然。又一人曰:『滿腹都是見識』。坡亦未以為當。至朝雲,乃曰:『學士一肚皮不入時宜。』坡捧腹大笑。」從這些記述中,可以看出東坡對朝雲的看重。而實際上,在蘇東坡晚年流放在外(遭貶嶺南惠州)的那段時間裡,始終隨侍其左右的便是朝雲,成為了蘇軾的精神支柱。事後有人問朝雲苦不苦?朝雲笑曰,隨大丈夫,何苦之有?!

1095年7月5日,朝雲得了一種烈性傳染病,不幸身亡,年僅三十四歲。遵照朝雲的遺願,蘇東坡把她安葬在惠州城西豐湖邊的一座小山丘上,這裡離一座佛塔和幾個寺院不遠,而墳墓後面,山溪落下如瀑布,水流入湖中。墓後是一片大松林,是一幽靜之處。墓上築六如亭以紀念她,亭柱上鐫有一副楹聯:

不合時宜,惟有朝雲能識我;

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

他又依《朝雲》詩韻寫了《悼朝雲》詩一首:

苗而不秀豈其天,不使童烏與我玄。

駐景恨無千歲葯,贈行惟有小乘禪。

傷心一念償前債,彈指三生斷後緣。

歸卧竹根無遠近,夜燈勤禮塔中仙。

從這首詩我們可以看出,蘇東坡對王朝雲的死是非常痛苦的。

蘇軾還為王朝雲撰寫一副輓聯,其中「六不」和「六如」則進一步寄託著他對朝雲的哀思:

不增不減不生不滅不垢不凈

如夢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電

前一句出自《心經》,後一句出自《金剛經》。從這副對聯中不難看出,蘇軾一方面希望愛妻能夠像佛家所說的那樣「不生不滅」,一方面也為自己在佛經中找到精神上的解脫。這是何等凄婉的心境!自此,蘇東坡一直鰥居未娶。

清康熙年間,廣東詩人何絳曾作《前西湖曲》五首,其中一首寫道:

試上山頭奠桂漿,朝雲艷骨有餘香。

宋朝陵墓皆零落,嫁得文人勝帝王。

一語道出了王朝雲深得世人仰慕的緣由。

前清舉人韓榮光,也有詠王朝雲詩:

六橋煙雨夢模糊,明月灣頭夜月孤。

想必前身是西子,死生佔住兩西湖。

王朝雲生在杭州西湖,死在惠州西湖,故「死生佔住兩西湖」乃為絕妙佳句。

「絺兮綌兮,凄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蘇東坡一生得女人摯愛,他也愛這些他生命中的好女人們!可惜,這些美好的女人都在蘇東坡的半路下了車,但這個偉大的男人知道:她們熨帖了他瑰奇動蕩的一生,也給了他豪放的詩詞賦予了婉約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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