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打的盛會，大佬的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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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3月的這場政治盛會一直是互聯網大佬們共商國是的舞台，也是給自家公司、所處行業爭取利益的場域。

劉強東、周鴻禕、丁磊、王小川這幾位鐵打的互聯網大佬，成為了第一次參加的「新秀」。

雖說都是「新秀」，這些大佬卻早已是我們的熟面孔。

一

馬雲2014年冬天在烏鎮上第一次見到劉強東並親切握手的時候驚呼，「啊？你這麼年輕？你這麼小？」

從來沒有參加過大會的馬雲當時估計猜不到，劉強東居然比他跑到了他的前面，成為了全國政協委員。

今年，窮苦出身的劉強東一口氣給出了三份提案：扶貧富農、精準扶貧、加強農村地區物流基礎設施建設。這些事情幾乎都是阿里正在做的，也是和京東的業務強相關聯的。

當然，扶貧和農村這些事情，和劉強東一貫的「大強子」鄉土人設很貼切。

春節前，劉強東就炫耀，給全部員工交60億社保和公積金，少繳五險一金一年至少可以多賺50億

這句看起來挺土氣的話引來了阿里王帥的嘲諷。王帥說，給員工交社保天經地義 有些人居然拿來炫耀。

不過，阿里似乎掉進了劉強東預設的火坑裡，一頓嘲諷後結果被輿論批判為「何不食肉糜」——京東的員工以快遞員為主，五險一金對阿里那些城市白領來說，真的不算啥，但對一個農村京東快遞員來說，這卻是在「四通一達」快遞員面前炫耀的資本。

事實的確如此，那年在湖南農村跟一個快遞員聊天，這個快遞員親口對我說，「京東是美國上市公司，還給他繳五險一金，他在四通一達快遞員面前很有優越感。」

四兩撥千斤，小錢干大事。劉強東的大強子的鄉土人設上真的一去不復返。

前段時間的劉強東受父親之託尋祖。外人感受到，大強子真是個孝子，都身家億萬了，還要走向尋根之旅。

在春節前，劉強東又給宿遷光明村老家的全體村民發了一封拜年信，這封信依舊顯得很鄉土。

劉強東不僅羅列了一大串親戚代號！最後直接說，我是大強子，希望大家新年快樂！幸福美滿！常來北京玩！這封信的落款也是「你們的大強子——劉強東」。

就是不知道，湖南湘潭以及江蘇宿遷的「親戚們」來北京時，會不會真的去亦庄京東總部，大強子有沒有時間陪他們喝一杯茶。

種種動作下來，劉強東幾乎成了中國傳統中最樸素的成功概念的象徵——衣錦還鄉、榮歸故里、認祖歸宗、仗義疏財。

這個典型的「中國夢」相比於阿里「讓天下人沒有難做的生意」這個故事，更具有普適性，也更能讓窮苦的中國農民理解。

劉強東的確是個心機boy，雖然如今身家上億，卻依舊有著中國農民獨特的狡黠。鄉土人設在廣大群眾面前屢試不爽，也給足了媒體眼球，和阿里高大上的國際化形象一比，也顯得更親近平常百姓。

傳媒領域有一個永恆的真理。在媒體面前，弱者的形象永遠更值得同情——當年阿里和ebay的競爭中，阿里把弱者形象利用的淋漓盡致。

今天京東和阿里的競爭中，京東又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通過一次次的鄉土形象包裝以及「二選一」的控訴，又給阿里塑造了一個帝國主義的猙獰面孔。

只是，回過頭來看，阿里和京東做的事情其實並無區別——正如新零售和無界零售的概念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兩者都是中國零售業的翹楚，他們所面臨的最大問題也都是如何把零售扎入農村這片泥淖。

「大強子」和「Jack Ma」，也都是值得尊重的中國企業家。

二

雖然周鴻禕至今還是馬化騰的死敵，而劉強東被公認為馬化騰的小弟，但劉強東和周鴻禕的關係似乎很鐵。

前段時間發布《顛覆者》自傳，周鴻禕不僅將新書發布會選在京東亦庄總部舉辦，而且請來了劉強東給他站台。

劉強東借著周鴻禕的新書發布會指桑罵槐，又把阿里批判了一番。

他說他和周鴻禕的創業經歷相似，都是一步步趟著河過來的。中國互聯網行業依然是野蠻的叢林社會，最近幾年兩極分化越來越嚴重，流量越來越集中。

周鴻禕和劉強東大概是惺惺相惜的。當年紅衣大炮打遍了整個中國互聯網，和BAT、小米、搜狗幾乎都曾經交過手。

只是如今紅衣大炮收斂了不少，在烏鎮，甚至可以和李彥宏、傅盛這些曾經的仇人同坐一桌。

作為曾經試圖挑戰巨頭霸權的小巨頭，紅衣大炮可能真心希望，劉強東可以戰勝阿里。

紅衣大炮這兩年真的溫柔多了，在大會上，周鴻禕不像是往日那樣鋒芒畢露，而是表示說要「多來、多聽、多學」。在他看來，網路安全已經和國家安全、國防安全、社會安全、城市安全和人身安全結合在了一起，這需要國家有頂層設計。

今年，第一次參加大會的周鴻禕同樣帶來了有關網路安全的兩份提案——分別是《關於完善網路安全人才培養體系的提案》和《關於鼓勵政企單位上報網路攻擊事件的提案》。

這些提案基本都和360的業務有很大關係。周鴻禕甚至在大會上對記者說，「據我了解，有很多海外上市的新經濟企業想回A股上市」。

周鴻禕所言不虛，陌陌、人人網、聚美優品這幾個曾經的中概股上市潮中的翹楚甚至是BAT巨頭中的百度曾經一度都希望私有化，但後來因為各種原因又終止了私有化——私有化需要一大筆錢，也存在巨大風險。

360這次應該給了他們信心。剛剛借殼上市回歸A股的周鴻禕春風得意。他開了中概股回歸A股的好頭，而且360的市值在回國後居然翻了6倍。

在美股退市時，360退市估值是93億美元，合約580億元人民幣。從美股回A股後，360整體業務並沒有太大變化的情況下卻達到了3300億人民幣——這比小米低潮期號稱了3年多的450億美元估值還要高一截。

360回A股顯然是賺了的。上周，360最高市值突破了4400億，這一市值不僅超過了交行、浦發、美的等企業，更是超過國內第四大互聯網巨頭京東。

即使在今天稍微下跌後，在互聯網領域，360的3300億人民幣市值也僅次於騰訊(33000億元人民幣)、阿里(30000億元人民幣)、百度(5500億元人民幣)以及京東(3900億元人民幣)，位居第五。

只是不知道周鴻禕的老對手雷軍現在究竟作何打算。A股？美股？港股？對小米來說，這是個棘手問題。

華爾街見聞在年初曾經報道說，小米傾向於2018年第三季度末在港交所IPO，估值1000億美金。

今年，2月8日，小米生態鏈公司華米科技曾經登陸紐交所，發行價11美元。在中概股普遍陰跌的年初，華米至今依舊維持了11美元的發行價，已經實屬不易。

但如果是在A股呢？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

三

和周鴻禕能對脾氣的大佬除了劉強東，另一位估計能算得上是丁磊。

周鴻禕素來對丁磊的評價很高，在接受媒體採訪時曾直言，「我和丁磊關係不錯，他也是做技術出身，對技術的細節比較關注，沒有太大的野心，不想搭建帝國，不做作不虛偽，也不管別人怎麼看，他只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比如養豬。」

周鴻禕甚至不惜得罪其他人稱，「做互聯網的企業，除了丁磊，沒一個乾淨的。」

也不知道紅衣大炮當時的畫外音是不是在罵馬化騰——當年3Q大戰最兇猛的時候，小馬哥甚至一度報警，周鴻禕差點因「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罪」鋃鐺入獄。

財迷丁磊看到了360私有化之後大漲6倍的股價，內心恐怕會有些痒痒。

所以，在面對是否願意將回A股上市的問題時，丁磊的表態也很曖昧——當然會考慮，對一個在準備的市場，是隨時可以上市的。

作風清奇的丁磊素來互聯網大佬中的一股清流，他今年的提案和他養豬的行為倒是有幾分神似的風骨——涉及兒童和青少年教育、養老和醫療健康等問題。

這些提案基本和網易業務無關。他甚至自曝家醜說自己因為學區房，還特意為此租過5年房。目前的現狀是優質教育資源集中大城市，甚至是大城市的少數學校。未來，應該依靠科技的力量讓孩子不用學區房也能接受高質量教育。

丁磊這些提案，也應了馬化騰那句話，代表履職最重要的是提出一些可實施，有前瞻性的問題。行業代表要提自己行業有關的建議，但不能只從公司角度，而是應該從國家發展角度提出建議。

事實上，過去在廣東省當代表的時候，丁磊的提案也是向來隨心所欲。

2007年，他質疑廣州的新歌劇院停車位太少；

2008年他曾經在上提議多建些圖書館、改善出版業環境；

2009年則是炮轟食品安全現狀，養豬也是從那一年開始籌備的；

2010年，丁磊又對廣州的人才政策提出了建議；

2011年，丁磊甚至在共商國是的場合上大談廣東人穿衣打扮太隨意，不是很有水平。衣食住行都代表品味，一個城市女性的品味上去了，男性的品味也會上去。

只是不知道，讓廣東人穿衣品味提升，這個提案究竟要怎麼執行？

丁磊所理解的廣東人穿衣品味恐怕是著名的廣州白馬批發市場品味——檔次低，樣式差，款式大眾，銷量大。

知乎上曾經有一個問題，討論的是「廣東人的審美觀是怎麼樣的？」

一個名為Ku Kl的網友說，廣東人是為自己活著的，穿衣確實有些隨便，尤其是非正式場合，涼鞋短褲隨處見，開賓士的也是這樣的裝扮。

但丁磊似乎自己的穿衣打扮也有待提高。丁磊雖然在第一天靠著網易考拉工廠店的圍巾一度大賺風頭。

但《風度先生周刊》去年烏鎮大會期間寫了篇名為《丁磊這麼有錢，為何穿衣服顯得這麼廉價》文章稱：

丁磊的每一個 look 都寫著隨性兩個字。大佬們都西裝革履，丁磊連領帶都沒有，襯衫也是綳到隔著屏幕都感到窒息。

《每日人物》的記者也說到過有關丁磊的穿衣細節：

他在接受媒體的專訪時，他穿的是大眾運動品牌的黑色拉鏈衛衣，藍色牛仔褲，腳上蹬著運動鞋。褲子還有上有一處類似污漬的深色印記。在聽到說要拍定妝照時，丁磊讓助理從辦公室臨時取來一件常備、又很少穿的黑西裝套上，往下拉了拉裡邊的網易嚴選T恤，遮住略微鼓起的小肚腩。

當然，丁磊也有著自己的穿衣哲學。

2010年，他在接受《21 世紀經濟報道》採訪時曾說：

今天好多稍微富裕的人都以挎 LV 包或者香奈兒的包為榮，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隻要背得出去。只要貴就覺得有身份，那是對審美的一種缺失造成的，就是說我們內心實際上反而是虛了，這是我自己的一個認為，我們為什麼不去探索自己的品味呢？

丁磊所說的「自己的品味」恐怕是指，用相對實惠的價格，買體驗最好的產品。這和丁磊一貫的實用主義是一脈相承的——那款丁磊同款圍巾只賣369元，雖然不是什麼大牌，卻選了鄂爾多斯的山羊絨。

這恐怕也是丁磊今天要大推考拉和嚴選這兩個電商品牌，每個月寫「三石的私物精選」這個專欄，展現個人品味的主要原因。

四

也不知到王小川今年第一次參加大會，他的內心是不是崩潰的。

去年剛剛帶著母親赴美敲鐘上市，終於可以結束「搜狗不上市，就不找女朋友」鑽石王老五身份，他在前幾天接受媒體採訪時就提到，搜狗會考慮回歸A股。

外界無法知道，王小川說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話。「考慮回歸A股」可能是一句真心話，但也可能只是某種表態而已。

對美國投資人來說，本來就對中概股存在偏見和疑慮，又遇到了360這種退市的「鐵腦殼」。搜狗如果上市後旋即退市回A股，美國投資人們怕是要對中概股企業再多打幾個問號。

事實上，在一群中概股企業表態願意回A股之後，中概股原本的漲勢又應聲而跌。

在提案這方面，王小川也是帶來了兩份——《關於構建新型醫療聯合體的建議》、《關於創新科技研發激勵措施的建議》。

這大概和王小川曾經是清華大學計算機系的背景有很大關係。他曾經就是清華大學的天才少年。

從小到大，王小川都是在「最好」與「正確」之中度過的——進入最好的成都七中，拿「青少年發明獎」，參加國際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拿金獎，進入當時最好的互聯網公司搜狐，研究生還沒畢業，王小川就進入搜狐，從高級技術經理做到最年輕的副總裁，直至今日帶著搜狗進入全世界最成熟的紐交所資本市場。

他自稱自己是「皇帝身邊最紅的妃子」，來形容自己剛創業做搜狗時的狀態，這個「皇帝」指的是張朝陽。

王小川對清華校園很有情結，在接受《十三邀》採訪時，他和許知遠共同踏進了清華校園。

他甚至「正確「到對曾經從北大計算系畢業的許知遠說，「他對女生的成績特別看重，成績不好是不入他眼的，那是壞人。」

王小川的過往經歷幾乎每一步都是「最好的」，「正確的」，他的甚至和劉強東成為了兩種典型的「中國式」成功。

前者是以學霸身份在家長的期許以及自身的自律下實現自我實現——這種成功是典型的中產階級式的中國夢。

而後者則是中國農村少年，在一窮二白的家庭中依靠個人抉擇實現光宗耀祖——這種成功是典型的貧苦農民的中國夢。

王小川「正確」到了去年搜狗上市時，有人撰文調侃王小川那句「搜狗不上市不找女朋友，搜狗就是我的女朋友」稱——姑娘們，嫁人別嫁王小川！

當然，王小川也有「不正確」的時候，那是在面臨將要失去搜狗的時候。

2013年，周鴻禕試圖收購搜狗，通過換股搜狐會成為360的重要股東，360的流量也會注入搜狐視頻。

一開始，張朝陽選擇了這個方案。搜狐內部甚至幾度傳出張朝陽與王小川失和的消息。

但是王小川背著張朝陽去深圳出差，在去機場的路上，王小川接到張朝陽助理的電話，讓他調轉車頭回公司，不然立即停職。

王小川這次並沒有選擇「正確」，而是撥通了馬化騰的電話，在短短一個小時內談出了比周鴻禕出得更高的條件。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張朝陽最終選擇了最有利於王小川的方案，騰訊4.48億美元戰略入股搜狗。

在面對搜狗生死存亡的抉擇上，王小川擁有都有自己的那條準繩——一切以搜狗利益為重。

只是不知道，這次中概股回歸A股的潮流之中，王小川究竟是會選擇哪個「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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