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時光遺忘了我們
遠方的人屬於遠方
遠方屬於遠方的人
文|蘭花伊人
回到熟悉的工作環境中，雖說沒有「上班如上墳」的沉重，整個人還處於過年休假的節奏，畢竟剛過完十五，還在鑼鼓喧天喜氣洋洋，金獅狂舞賀新春，還在吃吃喝喝。似乎我們的節日都是在餐廳、酒吧、KTV、夜總會裡消耗掉的。
大年初九，親戚們約到了KTV，點餐唱歌喝酒吹牛都很盡興，沒想到分手沒多久，阿傑的電話就被打爆了。先是弟弟問他到家了沒，接著大哥說明天的計劃不變，然後是嬸子打電話說明天來的時候記得帶上幾樣小菜。好不容易洗漱完換上睡衣，妹夫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姐夫，我心裡苦啊。」
阿傑耐著性子接完電話，轉身對老婆說：「趕緊收拾一下，去你妹家。」
老婆一臉疑惑，剛剛才和妹夫他們分開，莫非出了什麼問題？
阿傑利索地穿好衣服，急匆匆下樓，攔住了計程車。老婆緊跟在身後，撥通了妹妹的電話。
妹妹在電話里大呼小叫：「有什麼了不起啊，不就是離婚嗎？誰怕誰啊！」
阿傑惡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那目光活脫脫像一把殺豬刀，犀利準確地剜住了老婆，老婆低聲說：「行了，你等著我們。」說完匆匆收線。
兩個人默不作聲上了車，車子像是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穿過一條小巷子，再拐個彎，然後停在了妹夫家樓下。
阿傑整了整衣服，走在前面，老婆悄悄地跟在後面。
敲開妹夫家的門，妹夫像是打了敗仗的士兵，失去了戰鬥力，頹然躺在沙發上，絕望地望著阿傑。再看妹妹，拿著手機，飛快地寫著字，一副無關痛癢的神情。
情況很快就像醉酒的人一樣，醜陋地攤在他們面前：妹妹最近迷上了同學聚會，為了參加聚會，跟老公撒謊，還跟男同學關係愛昧……
妹夫聲淚俱下，聽得阿傑和老婆面面相覷。
「同學聚會怎麼了，不能參加嗎？我姐也經常去啊，再說姐夫你沒有參加過嗎？」看到妹妹一臉無辜的樣子，老婆真想給她幾個大嘴巴。
「是的，我們的生活離不開美好的回憶，問題是你有點迷路了」，老婆坐在妹妹旁邊，奪過她手裡的那個破玩意兒，「你能不能把它放下，它是你的親爹啊，愛不釋手。」
妹妹掙扎著從老婆手裡搶手機，阿傑厭煩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姐夫，你說話啊。」
「你們說吧，我看你們的話題還沒有說完，或者我們先回，你們繼續？」
兩個人立刻噤若寒蟬。
俗語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況且涉及的是夫妻感情，阿傑除了嚴厲批評小姨子之外，更多的是對妹夫的同情。
和妹夫不同的是，阿傑是男權主義，家裡的大小事情但凡他要插手，必定是不容置疑的。而妹夫則不同，小姨子從一進妹夫家起，妹夫就把她當作女神一樣供著，不讓她柔若無骨的玉手做粗糙的家務。加上小姨子生性貪玩，對於家務，帶孩子這些女人該拿手的事情一塌糊塗。常常是妹夫捧著育兒大全照本宣科，小姨子打牌跳舞整得下班比上班還忙。
平日里這樣洒脫也就罷了，單單是要過年，哪家不都是家宴擺起，宴請親朋好友，小姨子倒好，變著法哄騙妹夫，兩人之間形同陌路，除了簡單的交流之外，小姨子和手機是最親的，她可以拿著手機玩一整天，也不正眼多看妹夫一眼。最讓人無法忍受的就是她熱衷於參加各種同學聚會，樂此不疲。
小姨子的男同學過年省親，就幾天時間，急匆匆約大家吃飯。小姨子是第一個接到電話的，趕緊著手添置新衣服，貼面膜，減肥。
初八早上，天一亮，小姨子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門，妹夫從中午開始打電話，一直到晚上十點，小姨子一直推脫事情還沒有忙完。妹夫再海納百川，也被逼出了幾分豪氣。再次打電話時發了狠，要小姨子儘快回家。
好吧，再過了一段時間，電話關機了。整整一夜，妹夫坐在沙發上等到東方發白，也沒有小姨子的任何消息。
這件事情像烏雲一樣籠罩在他們家屋頂，外面鞭炮聲響徹夜空，家裡卻風雨欲來，好在初九下午，小姨子準時出現在家族聚會上，對於自己徹夜不歸編造了很多理由，都被妹夫各個擊破。到最後，實在無法解釋，小姨子只好撥通了其中一個同學的電話，才知道，當天晚上同學們喝酒，喝到失憶，有兩個同學話不投機，一個拿起啤酒瓶朝另一個同學頭上砸下去，鮮血立刻像水龍頭一樣從頭頂冒出來，瞬間染紅了同學的白襯衣。
大家都慌了，誰也沒有想到平時木訥的小個子今天突然爆發，毫不畏懼地將仇恨的啤酒瓶砸向請客的同學。
「你不知道，當時我們幾個同學都傻了，誰也沒有心理準備，那血汩汩的向外冒，地上彎彎曲曲地流著一條河……」小姨子心有餘悸地回憶著。
「好了，以後同學聚會這種事情再不要參加了，除了惹是生非，就是炫耀攀比，再就是想利用同學的資源拉關係，最齷齪的就是搞婚外情了，哪裡還有什麼同學情誼？」阿傑武斷地結束了談話。
小姨子心虛地望著姐姐手裡的手機，不再辯解。
第二天我們幾個坐在一起，阿傑聊了以上的話題，大家對當下的夫妻感情提出了質疑。夫妻由最親密的關係變成了寡淡的夥伴關係，合伙人關係。
周末也說起了他的妹妹。他說當初妹妹要嫁給妹夫時，妹夫家裡做著生意，條件很不錯。可能貪戀條件吧，妹妹拒絕了小學同學，和妹夫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結婚七年，妹妹一直不生育，妹夫家裡人對妹妹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家裡的長輩有意無意地勸解妹夫，實在不行就離婚。妹夫信誓旦旦地說：「她是我自己選的，這一生我只要她一個女人，如果讓我在孩子和她之間選擇，我一定會留下她！」
正是因為妹夫的堅持，妹妹才能在第八年的時候成功誕下他們的寶貝兒子。
相戀容易，婚姻不易，相知容易，相守不容易。這樣的婚姻夠值得大家珍惜了吧。可是，那天朋友的父親去世，妹夫和妹妹說好一起出席的。等到了開席也不見蹤影，打電話過去，妹夫疲憊的聲音傳過來：「家裡出了點小事情……」
緊接著，妹妹發微信告訴周末，她參加同學聚會，妹夫不高興，現在鬧著要離婚。
周末怎麼能眼睜睜看著火勢蔓延而無動於衷呢，他們立刻湊到一起商議，決定以消防員的身份出現，及時滅火。
趕到現場，才發現事情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桌子上放著做好的飯菜，妹夫滴水未進，對於他們的到來也表現的非常冷漠。
短暫的尷尬之後，周末偷偷跑到廚房，跟妹妹問清了事情的緣由，才知道是同學聚會惹得禍。
妹夫忙於上班，妹妹在家裡做全職太太，每天除了接送孩子去幼兒園之外，妹妹的全部娛樂就是在家裡健身，還有一個人喝啤酒喝紅酒。
日子過得太清閑了，妹妹沒有什麼朋友，唯一的娛樂就是跟著老公參加他們哥們的聚會。男人們猜拳喝酒，女人們坐在一邊拉家常。妹妹沒有工作，很自卑，跟那些小媳婦的話題非常窄，漸漸的，她到了那裡就變成了聽眾。
好在出現了同學群，妹妹隔三差五和同學聚會，和那些工薪階層相比，妹妹每個月有8000多的房租，衣食無憂，不用擠公交上班，也不擔心遲到被扣錢，相對優越的條件使妹妹找到了存在感。在男生覬覦過來的目光中，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加上容貌姣好，體態輕盈，她的信心爆棚，整個人也自信了很多。
導火索來自妹妹手機上的一段電話錄音，妹妹喝了酒打給男同學的。妹夫紅著眼睛打開錄音，周末聽得臉紅心跳。妹妹直接在電話里向男同學表白。揚言找到了真愛要離婚，和老公的婚姻生活簡直是無法形容的地獄。而且，還提到了對方的家庭。
聽到一半，周末要求妹夫把電話關了。
妹妹此時討好地望著周末，一個勁地解釋是對方對自己有意，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兩人並沒有實質性的進展。
「你出軌了知道嗎？至少精神出軌了！你要我怎麼面對！」妹夫咆哮著。
最終，周末拉開了憤怒的妹夫，妹妹低聲下氣做了保證，刪掉了同學的電話，退出了同學群。
「都是同學惹的禍，拆散一對是一對。」這成了無數婚姻破碎的導火索。
同學，是多麼乾淨，多麼美好的回憶，如今，它成了無數人跳躍在婚姻警戒線邊緣的溫床，被吐口水，被貼上了破壞家庭的標籤，成了罪魁禍首。
依稀記得年少純真的我們被稱為學生狗，背著書包，三個一群，兩個一夥，走在上學的路上。速食麵撕開，伸手接住同學倒到手心裡的碎粒，吃的香甜；一瓶水，嘴巴對著瓶口，你一口，他一口喝下去；大清早去學校，趴在桌子上，拿著同學的作業奮筆疾書……
不管是城市還是鄉村，有學校的地方就有同學。校園，承載著我們童年的回憶，綻放著我們花兒般的笑容，舞動著我們青春的歡樂。南來的孩子，北來的少年，心與心碰撞，手和手相牽，那些善良的眼神里，寫滿了真情實意。
可是不知不覺中，同學聚會有了套路。每逢春節將至，各種同學群就會人頭攢動，發紅包，聊愛昧話題，憶往昔，敘舊情，朋友圈裡出現了同學聚會後的作文。有的吐槽攀比，比身高，比長相，比成績，比父母，比文具，比書包……
現在比收入，比存款，比地位，比家庭，比孩子，比工作，比品位，比穿衣，比房產……一群從小就不熟絡的男人女人分別多年，被他們中的某些人蠱惑，也因為尚存在腦海里的同學情誼，從城市的各個角落裡冒出了曾經的同學。
有過相同經歷的朋友都知道，聚會的場面那叫一個混亂，變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聲音嘈雜，三五成群，看到禿頂的，滿臉脂粉的，花枝招展的不相干的男人女人，經過介紹，才恍然大悟。一邊摸著頭，一邊極力在腦海中搜索著對方以前的模樣，那種尷尬和拘謹，甚至超過了第一次面試入職的慌亂。
是的，脆弱的同學會傷害了最初的希冀，因為其中的某些人破壞表面的一團和氣，引發戰爭，引發藏於人心裡，羞於見人的惡，讓原本沒有瑕疵的同學感情變得面目猙獰。
「只要你過得比我好」原本是美好的願望，在同學群里，成了暗中爭鬥的利器，讓人如鯁在喉。
屬於我們的時光其實並不多，多年以後，沙漏記得我們那些藏在記憶深處的年少時光，屬於曾經的青澀歲月，這就夠了，千萬不要給一汪清泉里潑上髒水，哪怕是泛起一絲漣漪也會變得醜惡。
時光永遠不會遺忘了我們，因為我們從來不曾辜負她。同學，也讓它靜靜地珍藏在你的世界裡，不要輕易叫醒她，她怕一不小心被大風刮跑。
作者簡介：蘭花伊人，人到不惑之年，依舊有小女人的情懷，喜歡在一個人的世界裡，用文字低語，寫滿人間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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