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風流才子杜牧之

風流才子杜牧之

古往今來,文人因其獨特而冷僻的審美觀念,理所當然的歸入名流階層。但是這個特殊的名流階層,卻常常由於情感泛濫和見異思遷,被人數落為「風流」!從名流到風流,雖只一字之差,文人的名頭卻就此有了雙重性——人們既羨慕其文采,又厭惡其濫情。胡適先生嘗言,今人皆盼子嗣具備李白的文采,又遠離李白的風流,但此事古難全,到頭來還是陷入「種了芭蕉,又怨芭蕉」的尷尬境地。在中國文人史上,有兩位大名鼎鼎的「風流才子」,一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明代文人唐寅,之所以把他列入「文人」而非畫家行列,是因為他已經達到中國古典文人「詩書畫」三絕的最高境界。年輕時他曾刻過一枚閑章,自稱「江南第一風流才子」,這個民間慣稱的唐伯虎,「三笑點秋香」的傳奇至今仍居風流文人情愛故事巔峰。另一位「風流才子」便是唐代詩人杜牧,杜牧字牧之,晚年住在長安南郊的樊川別墅,後世稱其「杜樊川」或「樊川先生」。杜牧詩名之外,書法也堪稱唐朝一流,他有一卷《張好好詩》手跡傳世,用硬黃紙寫就,現藏故宮博物院。明代書畫家董其昌贊之曰:「樊川此書,甚得六朝人氣韻。」清代大詩人王士禎亦將杜牧書法歸入「唐人善書者」,並痛惜其「書名為詩名所掩」。

由於年代太過久遠,杜牧的風流韻事沒有像唐寅那樣廣為流傳,但在一千多年前,他的「風流形象」卻是家喻戶曉,翻開浩如煙海的唐宋筆記以及後世坊間野史逸聞,唐人王定保的《唐摭言》、范攄的《雲溪友議》、孟棨的《本事詩》、高彥休的《唐闕史》以及宋人計有功的《唐詩紀事》、葛立方《韻語陽秋》等等,都有杜牧放浪形骸的清晰記載。

最能把杜牧定位「風流」名士的詩作,是他的那首作於公元835年的《遣懷》:「落拓江南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杜牧26歲進士及第後,離開長安,遠赴江南,在江西、淮南節度使帳下作幕僚長達八年之久,應該說,他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全都留在了揚州。當時擔任淮南節度使的是「中唐名相」牛僧孺,他欣賞杜牧文采,特意將他從推官——即參謀,擢升為執掌文書往來的書記官。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這個「杜書記」並沒有把全部精力放在工作上,而是整天泡在揚州的煙花柳巷,不但白日里與妓女歌姬們卿卿我我,還常常夜宿娼家,甚至將相熟妓女的閨房當作書房,寫了很多「冶遊詩」送給妓女。飽經世故的牛僧孺深知妓院勾欄乃多事之地,唯恐杜牧在這上面栽跟頭,於是,每次杜牧外出,都秘密派遣軍中便衣尾隨,並命其隨時報告情況。唐文宗大和九年,爆發「甘露之變」,一千多名大臣被誅,朝廷急需官吏,杜牧被召為監察御史,火速進京。臨行前,牛僧孺以長官及長輩的身份,含蓄的規勸杜牧「縱逸為戒」,意即個人生活要多加檢點。但是杜牧卻梗著脖子愣充不知,並直言頂撞牛僧孺「言不及逮」,牛僧孺命人取來一個書匣,滿滿一匣全是負責跟蹤杜牧的便衣報來的「平安貼」,皆書「杜書記平善」五字。杜牧一一展讀,面紅過耳,急忙拜倒在地,長跪不起,當晚寫了這首《遣懷》,送給牛僧孺——明為排遣自己辭別揚州的無奈心緒,實則向牛僧孺請罪。

杜牧的風流,不僅局限於青樓的宿花眠柳,他還是一顆多情的種子,具有古代文人憐香惜玉的「泛愛情懷」。據《唐闕史》記載,杜牧在宣州節度使任幕僚時,聽說相鄰不遠的湖州美女如雲,且各個腰肢細軟,都可做「掌上舞」,便趁公差機會,暢遊湖州。當時的湖州刺史崔玄亮素聞杜牧詩名,而湖州又歸宣州節度治下,所以對杜牧盛情款待,他知道杜牧喜好女色,而此次「尋芳」的成分尤重於公幹,於是在接風宴上喚來湖州所有排得上名號的妓女紅顏,供杜牧挑選。但杜牧的心思顯然不在這些妓女身上,他這次要找一個姿色出眾、樸實無華、沒有絲毫脂粉氣的湖州民女做妻子!於是,他告訴崔刺史,希望能在穿城而過的西苕溪舉辦一場「賽龍舟」活動,這樣就可以吸引城中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前來觀看,藉此機會進行「海選」。第二天,西苕溪兩岸觀者如林,杜牧沒心思看比賽,他專往女孩堆里鑽,可是一直尋到下午,沒有一個女孩令他心動。就在人群即將散去的時候,他看到一個村婦領個十多歲的小女孩正往外走,杜牧急忙攔住這對母女,問過之後得知女孩芳齡十三,這在唐代正是訂婚的年齡,杜牧贊其「此真國色,向誠虛設耳」,意思是這個小女孩才是真正的國色天香,前面見過的所謂美女都如虛設!於是,杜牧便請崔刺史做媒,當時階級等級森嚴,普通百姓家的女子能嫁給官吏被看作一種榮耀,村婦答應後,杜牧的風流本性再次顯露,他說:「且不即納,當為後期」——不是現在就成婚,等段時間再說。急得村婦忙問:「他年失信,復當何如?」《唐闕史》記載杜牧的回答非常有趣:「吾不十年,必守此郡,十年不來,乃從爾所適也」。意思是說,十年之內,我肯定能做到湖州太守,到那時必定風風光光迎娶你家女兒。如果十年之內我不來,那你就找個人家把她嫁掉好了。

留下了重金聘禮,發下了白頭誓願,杜牧便一走了之。當他在仕途上磕磕絆絆,好不容易在十四年後升任湖州刺史,到任第一件事就是尋找下過聘禮的女孩,可是「所約者已從人三載,而生三子」。杜牧非常傷感,作《嘆花》詩以自慰:「自是尋春去較遲,不須惆悵怨芳時。狂風落盡深紅色,綠葉成蔭子滿枝。」末尾一句,即言女子已經為別人生兒育女。

杜牧生在中唐向晚唐過渡時期,這個時期的唐朝內亂頻起,外患叢生,社會浮滑,民生凋敝,早已沒有了盛唐風華。社會基礎的改變,自然導致上層建築的傾斜,盛極一時的唐詩也開始朝艷情和萎靡方向發展,文人的理想抱負無法實現,現實世界與孤高志趣兩相脫節,他們只好放浪形骸於江湖,縱情聲色於勾欄。杜牧儘管難脫這一歷史局限,但他卻「風流而不下流」,相反,還頗具憐香惜玉的柔情,他的《張好好詩》和《杜秋娘詩》都是這類綺情的體現。張好好本是個色藝雙絕的歌姬,13歲時在江西觀察使府內演唱,杜牧當時是府內幕僚,二人由此相識。兩年後,江西觀察使沈傳師將張好好納為姬妾,沈傳師擢升吏部侍郎後,張好好亦隨之進京。七年後,杜牧擔任東都洛陽的監察御史,在街上偶遇張好好,20多歲的女人,蒼老如衰嫗,杜牧「感舊傷懷,故題詩贈之」。杜秋娘更是一個傳奇人物,她是金陵美女,「姿容動人,且能聯詩作曲」,《唐詩三百首》收錄了她那首著名的《金縷衣》:「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杜秋娘先嫁鎮海節度使李錡為妾,李錡因起兵叛亂被誅,杜秋娘被罰入宮中為奴,充當歌姬,憑一曲《金縷衣》得到唐憲宗寵愛,封為「秋妃」。唐穆宗李恆即位後,視其為「不祥之人」,將垂暮之年的杜秋娘逐出內廷,放歸故里。公元833年,31歲的杜牧路過金陵,聽人說起杜秋娘晚年無依無靠,柴米無計,「感其窮且老,為之賦詩」,開篇即敘述其少女時代:「京江水清滑,生女白如脂。其間杜秋者,不勞朱粉施」,滿紙同情與痛惜。

公元836年,杜牧被授予監察御史的官職,分司東都洛陽,專門負責洛陽的官場風紀。有一天,被罷官的大司徒李思黯舉辦豪華家宴,遍請洛陽各級官吏士紳,唯獨不敢邀請身為監察御史的杜牧。杜牧聽說李思黯府上有位絕色歌姬,早想一睹芳容,便不請自來。杜牧到場後,見「女奴百餘人,皆絕藝殊色」,急飲三大杯,問李思黯:「聞有紫雲者,孰是?」李司徒便指點給他,孟棨《本事詩》寫杜牧「凝睇良久,曰:『名不虛傳,宜以見惠』。」「宜以見惠」的意思是「你應該把她送給我」,一句話說的李司徒俯首而笑,「諸妓亦皆回首破顏」。杜牧見狀,詩情大發,即席朗吟一詩:「華堂今日綺筵開,誰喚分司御史來?忽發狂言驚滿座,兩行紅粉一時回。」真是風流瘋到別人家!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風雅不頌 的精彩文章:

孔子的婚姻與緋聞

TAG:風雅不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