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奧斯卡，有一部值得所有金融人看看的電影
商業的進步讓我們變得更狹隘，還是更包容？讓機會得以公平地分配，還是逐漸抹掉了公平？這部紀錄片給出了一個答案。
—— 馨金融
馨巴克/文
明天，第90屆奧斯卡金像獎就要頒布了，趁著周末，正好給大家推薦一部今年奧斯卡提名的最佳紀錄片——《Abacus: Small Enough to Jail》（中文譯名：《國寶銀行：小到可以進監獄》，下簡稱《國寶銀行》。
什麼叫作Small Enough to Jail，這句話要和另一句連起來理解——Too Big to Fail（大而不能倒）。
2007年美國次貸危機爆發時，幾乎全美的大銀行都被捲入其中，他們當然犯了錯，可是為了不讓經濟秩序崩潰，時任總統布希簽署了《緊急經濟穩定法案》，砸了7000多億納稅人的血汗錢去拯救深陷危機的大銀行，
於是Too Big to Fail這句話開始流行。大型金融機構關係著國家穩定，無論如何，國家只能施救，不能讓他們倒下。
然而這一行為在當時引起了納稅人的極大不滿——憑什麼用我們的錢為銀行的錯誤買單? 為什麼沒有人站出來為這件事負責？
於是在輿論鼎沸之時，聯邦政府起訴了一家位於美國曼哈頓唐人街的社區銀行——國寶銀行（在美國，社區銀行是主要指資產規模不超過10億美金的商業銀行，一般為地區性的），這家銀行由中國移民孫啟誠創辦，主要為華人移民提供服務。
諷刺的是，國寶銀行莫名其妙成為了整個次貸危機爆發後唯一一家以「mortgage fraud（抵押欺詐）」罪名被刑事起訴的銀行，換言之，這家全美排名2000名開外的小銀行，被政府認定，要為整場金融危機負責。
這就是Small Enough to Jail，因為小，所以入獄也無所謂。
擺在他們面前的選擇有兩個，付600萬美元的罰款，或者堅持打官司，而他們選擇了後者，於是就有了漫長的5年訴訟歷程和這部紀錄片。
然而，如果這只是一個中國家庭對抗美國種族歧視的故事，我大概也就不會分享給大家了。在看完了整部片子之後，一個更讓我感受深刻的地方在於，美國社區銀行的運營模式。
作為一個在美國有170多年發展歷史，且涵蓋了美國51%的小型商業貸款與77%的農業貸款的機構類型，社區銀行有其他金融機構無法代替的優勢，但是在這部紀錄片中，在孫啟誠和他的家人與聯邦政府對抗的過程中，也暴露出了其最大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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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啟誠出生於1935年，16歲移民美國，攻讀法律，畢業後一直從事律師工作。促使他放棄律師生涯轉而創辦一家銀行的原因是，他很難在任何一家大型銀行或者當地的金融機構獲得貸款服務。
作為第一代移民，在中國城，和他同樣情況的人還有很多。這些人甚至從沒有接受過金融服務，因此國寶銀行最初是從保險箱業務起步的。
這些中國移民者們把轉來的錢一點點存進保險箱，時間久了再推薦給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紀錄片里展示，國寶銀行總共保存了8000多個保險箱。
這些從保險箱業務一點點熟悉國寶銀行的中國移民們，之後還會有買房、貸款等其他需求，也可以在這裡完成。
另外，律師身份使得孫啟誠在中國社區內建立了很高的威望，包括擔任當地中國社區的會長，為社區里的居民無償打官司，為社區里的小學爭取長期開辦的合法性等等，這些也成為了國寶銀行得以順利起步的原因。
國寶銀行的整個發展歷程，帶有非常典型的美國社區銀行的特徵。
一是主要服務的人群是難以從大型商業銀行那裡獲得貸款的小業主、農場主等；
二是提供服務的範圍和人群局限於特定範圍，因此產品和服務都是個性化的，甚至風控和業務展開模式也是不一樣的；
三是這些銀行的主要客戶相對固定，客戶關係主要是靠人來維繫，業務人員承擔的責任和掌握的許可權也更大。
這些都是國寶銀行順利發展的原因，但也為之後被控訴埋下了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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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緣起於銀行的貸款員余啟斌Ken Yu，他擅自拿走了一個貸款客戶本應存入銀行的支票。事實上，之後的調查顯示，Ken Yu除了向客戶索取現金小費以外，還有洗錢、偽造文件等違規行為。事情敗露之後，孫家開除了Ken Yu，並向聯邦銀行監管機構報告，甚至向調查機構提交了近60萬頁的資料以配合調查。
然而，本來是受害者的他們，卻被曼哈頓地區檢察官予以184項指控起訴，成為了要為經濟危機負責的「被告」，甚至Ken Yu反而成了「污點證人」反過來成為了指控國寶銀行的有利證據。
在第一次開庭時，檢察官指控，從2005到2010年，國寶銀行依靠服務以及販賣這些詐騙貸款給聯邦國家抵押協會，賺取了上百萬美元，這屬於對國家的欺騙行為。國寶銀行讓無力償還房貸的人拿到款項，促發美國房市泡沫持續膨脹，最終房市泡沫破碎房價下跌，導致了次貸危機。
然而頗具諷刺意味的是，在國寶銀行出售給聯邦國家抵押協會的超過3000單貸款中，未履行還款義務的只有9個，即default rate（滯欠率）僅為0.36%，這個百分比遠遠低於6.6%的平均水平，在全國範圍內幾乎都是最低的。
於是，事情的焦點落在了兩件事上，一是對於Ken Yu的違規操作，孫家人作為銀行的高層是否知情並默許了這件事；二是檢察官搜集到的一些證據，是否能真的作為控訴的指正，否則如此低的逾期率要如何解釋，而後者作為客觀證據的殺傷力顯然大得多。
比如，檢察找到的一份貸款資料顯示，一對夫婦在國寶銀行申請到了高達80萬美金額度的貸款，但是他們的稅單顯示，這對夫妻一年的收入總和只有2.4萬美元。
乍看之下，這是一筆超級次級貸款無疑，然而事實上，情況並沒有這麼簡單。如果按照一般的「硬數據」來評判，這些人必然拿不到貸款，但是要把現金交易、報稅情況等的複雜的現實因素考慮進去，他們並非真的沒有還款能力。
少報稅的行為固然並不正確，但是就像紀錄片里說的，這是國稅局該管的事情，而不是國寶銀行。
另外，社區銀行的一個重要特點在於靠人來維繫業務，信貸業務員對於風險控制的責任和權利要比一般銀行大得多，主觀因素的影響也要大得多。
因此，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另外，關於貸款的審批甚至還會牽扯到中美文化的差別。在國寶銀行的很多貸款審批中，都會牽涉到gift letters（贈禮信），即親屬或者朋友贈予的一筆錢。
在中國，一個人在買房子的時候，如果家人、親屬拿出一筆錢做支援，這筆錢到底是「借款」還是「贈予」的接線非常模糊。比如你沒有歸還父母的錢，可能也沒關係，或者你會為他們養老。又或者你沒法還上親戚的錢，但家中的其他人可能替你償還。
然而在美國，這被看做是負債，一個人在負債很多的情況下還能獲得國寶銀行的貸款，也被看做是不正常的貸款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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