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外隱約聞猿啼,星月小橋聽蕭聲
一千零一個
Miriam"s Music Box
楊千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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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煮好的湯圓,黑芝麻餡兒,你帶著弟弟妹妹先去吃點兒。」
「來來來,快點過來吃,不然就沒有咯~」
剛記事起的元宵節,一碗簡單的黑芝麻湯圓。
我放學回來剛進門就看到母親忙碌的身影,鍋在爐子上冒著熱氣,走近,看到裡面剛煮好的湯圓、浮在表面。「剛煮好的湯圓,黑芝麻餡兒,你帶著弟弟妹妹先去吃點兒。」看到我進門,母親匆忙地說完就出了門去忙了。
弟弟妹妹先後進門,顯然,看到冒著熱氣的鍋嘴角上揚。「來來來,快點過來吃,不然就沒有咯~」我沖他們說。我拿勺盛滿放在鍋邊的碗,一碗湯圓多的給愛吃湯圓的弟弟,一碗湯多的給妹妹,我喜歡盛六個,在碗里剛好自然展現出一朵花。三隻小碗端上木桌,弟弟妹妹搬好小板凳坐在桌邊吃,我又用大碗把其他的盛出來送去給忙碌的父母,可能他們來不及,等到吃的時候湯圓已經有些粘了。
這是我剛記事起的元宵節,我不知道元宵節還能有煙花絢爛和彩燈集結,那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圓,填飽肚子也填充元宵節的認知,我不是一個很愛吃湯圓的人,卻在那個年紀里留下了湯圓最美好的味道。
「你看那個踩高蹺的人,厲不厲害……跟著大家一起,不要跑丟了。」
「今年的花燈沒有去年的好看,但是煙花還是很不錯,這下年也就算過完了。」」
還沒離開家的元宵節,有陝北的秧歌塞上的花燈,還有煙花照亮的夜空下喜悅的時光。
做為一個籍貫陝西方言不標準的西北人,我不太會唱什麼《走西口》和《信天游》,但每年正月十五的陝北秧歌隊一直都是我心底最清晰的陝北記憶。
人群自動站在路兩側,張望著即將走來的秧歌表演隊,有年紀大一點的奶奶們劃著花船,有拿著扇子走著十字步穿著粉色表演服的秧歌隊小姐姐,有帶著面具或頭套的大頭娃娃,有踩著高蹺來回跳躍的高蹺隊,還有不同的生肖和小丑……那時候的我正是調皮的年紀,個頭不高,又擠不進擁擠的人群,看到有人開闢一條小縫我就擠進去。媽媽一邊給我講解表演的隊伍,一邊叮囑:「不要亂跑,跟著我和人群一起,別待會找不到你。」要怎麼去描述看秧歌隊表演時那種激動的感覺呢,我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方式,後來去迪士尼玩,等待表演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那種感覺和小時候看秧歌隊表演一樣,激動興奮被整個喜悅的環境感染。
離開秧歌隊表演的記憶,元宵節變成各個機關和企業製作的花燈展,剛開始的時候覺得新穎好看,後來便也沒什麼新創意,所幸元宵節晚上放煙花的活動在環境還沒變惡劣時維持了幾年。我們會站在廣場上等待,不停地抬頭望向天空,期待驚喜的到來。小城不大,廣場也不大,耳畔的驚呼聲伴隨煙花綻放此起彼伏,那時候總覺得煙花離我很近,甚至觸手可及。母親總會在看完煙花回家的路上總結這一年的元宵節,感嘆過了十五,年就算過完了。後來和朋友在湘江邊看過很多不同主題的煙花,比小時候見過的更壯觀,卻很少再有那種絢麗和驚艷的感覺了。
「去年你們猜對燈謎報了好幾瓶洗潔精回來,家裡用了很久。」
「下班了么?今天過節,吃的什麼?」
不能在家度過的元宵節,踩著點猜完燈謎去趕火車,家裡的床還沒睡夠就又要趕赴機場,元宵節也漸漸變成一個人的節日,又重新回到最初,是否吃過湯圓。
學校總會掐著時間開學,四年里有兩年都是在元宵節當晚坐火車離開。即便如此,我還是會去擠著人群在寒風無處不鑽的廣場里盯著一張張寫滿燈謎的紙條,思考每一個答案。晚上十點的火車,八點衝到目的地,圍繞著彩色的字條,分工明確,有人猜有人負責去兌換獎品,在飛逝的時間裡貪戀這一份家的溫暖。暖氣擁抱最後一絲眷戀,我放下獎品堆滿半個茶几,回頭拉著行李箱出門。在去火車站的路上,黃河水在車窗外流動,月光照亮漆黑的柏油路,母親念叨著,去年猜燈謎得到的日用品,家裡用了很久……
機場的人不多,每個人的行李箱都鼓鼓的,返工的人流,父親念叨著我們都要奔赴各自目的地,等我們離開,家裡也沒什麼年味兒了。幾天後的元宵節,已經工作了一周的我跟家裡打電話,媽媽像以前的那些節日一樣,詢問我吃了什麼,冬至是否吃了餃子,中秋是否吃到月餅,端午有沒有粽子,元宵節,過得怎麼樣……以前我們總想著長大了的元宵節是豐富的,如今發現小時候母親口中的年只過了不到一半就結束了。
上海的天氣陰沉,恰好想到那個燈謎——園外隱約聞猿啼,星月小橋聽蕭聲。
今年元宵節,不是一個人。
文章配圖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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