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書華：房子 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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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 房子
大姨又來我家了。
七十有七的大姨，身穿破舊的粗布棉襖，上面的污垢已經把衣服的顏色遮敝，看不清布上的花色，棉褲的兩個膝蓋處更像是從垃圾堆剛爬回來一樣，腳上趿拉著一雙半舊棉拖。
槐樹皮一樣的老手，道道皺紋如山壑一樣深黑。長長的黑色指甲讓人忍不住想要嘔吐。
大姨住在村外的一家廢棄的房子里，這家主人十幾年前都搬到城裡居住了。房子四面透風，屋子裡堆著大姨拾的破爛，她的生活來源全靠那些瓶瓶罐罐、破衣廢紙。
「我就想有個房子，……總不能死在別人房子了吧，……到那邊也沒地兒住。……」大姨說話有些口齒不清，斷斷續續的。不時用龜裂的老繭手揉著那雙渾濁的半瞎眼睛。
前幾年由於得了偏癱，經過治療已得到恢復，只留下了輕微後遺症:口齒不清，表情木訥。
「兩個兒子都是蓋的兩層小樓，卻讓老娘住在別人家的房子里！」母親每一次聽到大姨的事家，都氣的渾身發抖。卻甚是無奈。對她的外甥，說的輕了，裝聾作啞，說的重了，直接給斷親，再也不來行走了。
「兒子不當家呀!，媳婦兒嫌我臟。」大姨繼續邊哭邊擺理「我一輩子蓋了兩棟房子，娶了兩雙媳婦，臨死了卻沒有自己的房子住，嗚嗚……我的命咋恁苦啊！」
大姨越說越傷心，渾身竟然控制不住像篩糠一樣抖動起來。母親想起大姨的一生，情不自禁地抱緊大姨悲痛大哭。
那個年代，大姨的婚姻像所有的農家女孩一樣，媒人介紹，父母作主，掀開蓋頭才算是第一次見到丈夫。用姨的話說「叫隔袋子買貓」，好壞全憑媒人的一張嘴。姨父體弱多病，在大姨二十九歲時，撇下大姨和三個年幼的孩子一一兩兒一女，撒手而去。
大姨不敢改嫁，害怕孩子受委屈，年紀輕輕守了寡，既當爹又當娘，白天像男人一樣，掙男人掙的工分，晚上像女人一樣紡花、織布、做鞋、做衣服。勉強維持著一家人的小命。
終於熬到兩個兒子都長大了，兒子要娶媳婦，娶媳婦要蓋房子，大姨愁斷了腸，哭瞎了眼，累斷了腰，終於蓋成了兩套房，娶上了媳婦，熬成了奶奶，大姨知足了。
「誰承想，老了被攆出了家門，不能幫忙幹活了，嫌棄我又臟又糊塗。」
「沒有房子，總不能死在四面透風的別人房子里吧!……」大姨泣不成聲。
不久，大姨的孫媳婦也娶到家了，大姨仍住在外面。這天，孫媳婦同著婆婆笑眯眯地對大姨說:「奶奶，你別老想著蓋房子了，房子、房子……天天念叼，你現在住的那個房子多好!多涼快啊！留著也給我爸媽他們老了住，這是倆二老留給我們的傳統財富！」
大姨的兒子、媳婦瞬間傻眼了！
當天大姨就被接回了樓房。
作者簡介：
賈書華，周口市經濟開發區孟營小學語文教師。曾發表多篇文章於報刊，信奉「腹有詩書氣自華」。喜閱讀，愛文字，更喜歡用文字書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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