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卿：剛正一生真英烈，筆掃千鈞詩亦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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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正一生真英烈，筆掃千鈞詩亦奇

作者:不死鳥酃鎏碶槸鏐

01

冬。

一夜大雪，染白了整個洛陽城。

清晨，雪，停了。冷風吹過，颳起房子上、樹上的積雪簌簌飄散。

酒後醒來的張旭，伸了伸懶腰。腦子裡還在回味著昨晚和一眾兄弟飲酒的歡樂場面。

院子里的雪積的很厚，零星散落著一些鳥雀的足印。

推開院門，張旭楞了。

他看到了一個雪人。

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瑟瑟發抖，身上落滿了白雪，雙手攏在袖中，正在不停的跺著腳取暖，他站立的地方，已經有一個很大的圈子，顯然是他不停走動留下的。

「清臣，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進門？」

「老師，我是夜裡到的，怕耽誤老師休息，沒敢造次。」

青年回答。

「快，進屋！」

張旭嗔怪。

落座後。

「你不是在長安做縣尉嗎，怎麼會有空來我這裡？」

「回稟老師，我還有很多書法上的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特來向老師請教。而且，那個官，我做的實在不順心，辭了。」

這，已經不是這個青年因為學習書法第一次辭官，數年之前，他就為了向張旭學習書法辭過一次官。

這個濃眉大眼的青年，就是後來中國書法史上赫赫有名的能和書聖王羲之扳扳手腕的大書法家，他和歐陽詢、柳公權、趙孟頫並稱楷書四大家。又與柳公權並稱「顏柳」，被稱為「顏筋柳骨」。

他叫——顏真卿！

說到顏真卿，我們都知道他是著名的大書法家，其實他還是偉大的政治家和文學家，就是因為他在書法方面的名氣太大，而掩蓋了他其他方面的卓越建樹。

02

顏真卿（709年—784年8月23日），字清臣，小名羨門子，別號應方，京兆萬年（今陝西西安）人，祖籍琅玡臨沂（今山東臨沂）。秘書監顏師古五世從孫、司徒顏杲卿從弟。

顏真卿祖上賢達輩出：顏真卿在《顏家廟碑》（全稱《唐故通議大夫行薛王友柱國贈秘書少監國子祭酒太子少保顏君碑銘並序》）中寫道：「洪惟累祖之耿光丕業，有若子泉、弘都之德行，巴陵、記室之書翰，特進、黃門之文章，秘監、華州之學識。肇自魯國，格於聖代。」

這段文字中的「子泉」、「弘都」、「巴陵」、「記室」、「特進」、「黃門」、「秘監」、「華州」，指的是顏真卿的8位祖先。

這裡列兩人：一世祖顏回（孔子最鍾愛的弟子，以德行著稱，《論語》中多有稱讚。孔子稱讚顏回說：「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五世祖顏之推，中國古代偉大的教育家，其所著的《顏氏家訓》千古流傳，澤被後世。

唐中宗景龍三年（709年），顏真卿生於京兆府萬年縣敦化坊。顏氏家族本籍琅玡臨沂，但自顏真卿的五世祖顏之推起，顏氏家族已徙居京兆長安。

顏真卿三歲喪父，由母殷夫人教育長大。

開元九年（721年），顏真卿隨母南下，寄居蘇州外祖父家。

開元二十一年（733年），他就讀於京師長安的福山寺。同年10月，到尚書省吏部應試。

開元二十二年（734年）2月，顏真卿中進士甲科。

開元二十四年（736年），經吏部詮選，任校書郎。

開元二十六年（738年），顏真卿因母親病逝，赴洛陽丁憂三年。

天寶元年（742年），顏真卿回到長安，並中博學文詞秀逸科（制舉考試的一種）。10月，被任命為醴泉縣尉。

天寶五年（746年），3月，遷長安縣尉。據《雲溪友議》所載，顏真卿又曾任臨川內史，使「澆風莫競，文政大行」，頗受讚譽。經兩次提升，任監察御史，奉命巡查河東、隴州。他在巡視過程中平反了五原冤獄，受百姓稱讚。巡查河東時，劾罷不孝的朔方縣令鄭延祚，使其被朝廷下詔終身禁止錄用。

天寶八年（749年），顏真卿升任殿中侍御史，因受宰相楊國忠厭惡，被外調為東都採訪判官。次年，再任殿中侍御史。天寶十一年（752年），轉任武部員外郎。楊國忠始終想排擠他，於次年將顏真卿調離京師，出任平原太守，因此史上又稱顏真卿為顏平原。

真正讓顏真卿名聲大噪的是「安史之亂」。

顏真卿駐守的平原郡屬安祿山的管轄界內。上任不久，顏真卿就覺察到了胡兒安祿山的狼子野心。他明察秋毫，以連連下雨為借口，修城牆，挖溝壕，暗中招兵買馬，儲備糧草，表面上與文人墨客泛舟水上，飲酒賦詩，實際上是在麻痹安祿山。安祿山認為他是一介書生，不足為憂。

天寶十四年（755年），安祿山以「憂國之危」、奉密詔討伐楊國忠為借口，在范陽起兵，一時間，河北郡縣大都被叛軍攻陷。

只有平原城防守嚴密，顏真卿派司兵參軍李平騎快馬到長安向玄宗報告。

唐玄宗初起初聽到安祿山反叛的消息，嚇出一身冷汗。

「河北二十四個郡，難道就沒有一個忠臣嗎？」

等到李平到京，玄宗大喜：朕不識顏真卿形狀何如，所為得如此！（《舊唐書》引）

當時平原郡有三千靜塞兵，他又增招士兵一萬人，在城西門犒勞士兵，顏真卿慷慨陳詞，淚水直流，全軍都感奮。

一時間，饒陽太守、濟南太守、清河長史、景城司馬、鄴郡太守等各領軍來歸附他。朝廷命北海太守賀蘭進明率領五千精銳士兵渡河援助。

叛軍攻下洛陽，派段子光送李憕、盧奕、蔣清的頭到河北示眾。顏真卿擔心大家害怕，就對各位將領說：「我認識李憕等人，這些頭都不是他們的。」於是殺了段子光，把三顆頭藏起來。過了些時候，用草編做人身，接上首級，裝殮後祭奠，設靈位哭祭他們。

安祿山派兵守住土門。顏真卿的哥哥顏杲卿是常山太守，他和顏真卿共同攻破了土門，十七個郡同一天歸順了大唐，大家一致推舉顏真卿做元帥，統帥二十萬人，指揮部隊縱橫燕趙，聲名大振。當時清河郡的李萼，在軍前拜謁，顏真卿與他共同謀劃，一起在堂邑擊潰安祿山的兩萬多人。

顏真卿堂兄顏杲卿和他一起發兵討伐叛軍，寡不敵眾被俘。安祿山叫手下人把顏杲卿和他的小兒子季明押到面前，問：「你為什麼要反叛我？」

顏杲卿瞪眼，連聲大罵：我是唐朝的臣子，我為國家討伐叛賊這叫什麼反叛？」安祿山叫人用鐵鉤鉤斷了顏杲卿的舌頭，可是顏杲卿還是罵不絕口。最後安祿山下令把顏杲卿父子活活地剮死了。

顏杲卿父子遇害的消息傳到了平原，顏真卿悲憤至極。他想到顏杲卿一家滿門忠烈，全家三十多口全部為國捐軀，就連小侄子季明也慘死在叛軍的刀下，一時悲從中來，淚流滿面。

他含淚提筆寫下一篇文字蒼涼悲壯的祭文，這篇祭文就是《祭侄文稿》。

顏真卿 《祭侄文稿》 麻紙墨跡

文中有好幾處因為筆寫干又顧不上蘸墨而形成的枯筆，《祭侄文稿》不但文詞好，書法妙，還飽含強烈的家國情懷。這也是他最傑出的行書作品，後世歷代書家把它稱譽為「天下第二行書」。

八年的安史之亂平定了。

大曆十二年（777年）顏真卿作為有功之臣，當了大唐刑部尚書（主管司法的官）。

一次，名將郭子儀來長安朝見唐代宗，唐代宗設宴歡迎他。本來，按照朝廷規定的禮法，宴會上文武官員的座位的前後順序，應該按照官職大小的順序排列。可是，負責安排座次的官員郭英義，為了討好唐代宗寵信的太監魚朝恩，竟把官職地位比他高的尚書們的座位排到了他的後面。

宴會上魚朝恩十分得意地坐在前邊，顏真卿十分氣憤。

等到宴會結束，他說：「魚朝恩不過是個善於拍馬屁的小人，沒有什麼功勞，他的座位憑什麼排在前邊！」

「他是皇上的紅人兒，誰惹得起？還是算了吧！」

「不！這不是小事，這有關國家尊嚴。這個座次我一定要爭！」

回家後，顏真卿氣憤難平，提筆疾書，不一會兒就寫出一封責問郭英義的信。這封名為《與郭僕射論座位書》的信，義正辭嚴，曆數魚朝恩種種罪行，痛斥郭英義溜須拍馬的無恥行徑。後來這封被稱為《爭座位帖》的信也成了顏真卿的書法代表作之一，在中國書法史上熠熠閃光。

03

顏真卿的剛正不阿，自然會得罪某些小人，這也為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唐代宗繼位後，從流亡地返回長安。他先被拜為利州刺史，後做右丞相，封為魯郡公。顏真卿請皇帝在回宮之前，先去拜謁祖廟。宰相元載諷刺他說：「你的意見雖然很好，但不合時宜。」顏真卿大怒，上前一步說：「朝廷的事，怎麼能夠再容忍你破壞呢？」他因此得罪了元載，遭受排擠貶官。

後因他斷了宰相元載私立朋黨的路，被貶為硤州別駕，後來又做了撫州湖州刺史。元載被誅殺之後，顏真卿又被拜為刑部尚書。代宗駕崩的時候，顏真卿是禮儀使。又因為唐高祖以下的七位皇帝，謚號繁多，他上疏議請取初謚的為準，被宰相楊炎忌妒，沒被採納，改任他為太子少傅，暗中奪了他的權。

到奸相盧杞掌權後，更加厭惡顏真卿的剛正，改授他為太子太師，罷免其禮儀使一職。盧杞還多次派人探聽哪一個方鎮方便些，準備把他排擠出京都。顏真卿去見盧杞，告訴他說：「你先父盧中丞的頭顱送到平原郡，臉上滿是血，我不忍心用衣服擦，親自用舌頭舔凈，您忍心不容忍我嗎？」盧杞（其父盧奕官至兵部侍郎，留守洛陽，洛陽陷落時，被安祿山所殺。傳首平原，顏真卿收屍。）表面驚惶下拜，但卻恨之入骨。

大唐自「安史之亂」以後，國運日漸衰敗，已經呈現出疲態。一些懷有野心的人伺機謀反。

建中四年（783年），淮西節度使李希烈發動叛亂迅速攻陷了汝州，朝廷上下一片驚慌。奸相盧杞乘機建議派74歲的顏真卿前往李希烈軍中，傳達朝廷旨意，唐德宗李適同意。

朝中大臣大驚失色，宰相李勉秘密上奏，「以為失一國老，貽朝廷羞」，堅決要求留下他。

顏真卿來到河南，河南尹鄭叔則勸他不要前去，顏真卿說：「君命能違背嗎？」說出這話的顏真卿已是決定抱死效忠了。

見到李希烈後，宣讀聖旨，李希烈養子帶一千多人拔刀前來，李希烈手下將領也破口大罵，顏真卿絲毫不畏。李希烈用身子護住顏真卿，斥退眾人，顏真卿才得以進入賓館。

李希烈逼迫顏真卿，讓他上疏為自己辯白，顏真卿不答應。於是李希烈採取欺騙的手段，讓顏真卿的侄子及顏真卿手下的官吏連續向朝廷請求，為李希烈昭雪，德宗皇帝不予理睬。

而實際情況是，顏真卿每次給子侄們寫信，只是教訓他們好好守護宗廟，體恤孤兒，並無其他言語。

李希烈派李元平去勸說顏真卿，被顏真卿一通斥責：你受國家的委任，卻不以死報效朝廷，可惜我手中無刀，有刀就把你宰了，你還來勸說我嗎？

李希烈和同黨聚會，把顏真卿召來，讓藝人演唱，辱罵朝廷，顏真卿怒不可遏，破口怒罵：你是朝廷臣子，怎麼能這麼做！

罵罷甩袖而去，李希烈滿面羞愧。

當時朱滔、王武俊、田悅、李納派來的使者都在座，他們對李希烈說：早就聽說太師顏真卿的高名盛德，您想要稱帝，而太師來到，要找能當宰相的人才，有誰能比得上太師顏真卿呢?

遭到顏真卿呵斥：你們聽說過顏杲卿嗎？他是我的哥哥，安祿山反叛時，他首先興兵平叛，後來雖然被俘，口中罵賊不絕。我已年近八十，官至太師，我堅守節操，死而後已，我難道怕你們的脅迫嗎？

叛賊們大驚。於是李希烈拘禁了顏真卿，派兵日夜看守，在院中挖了一個一丈見方的大坑，揚言要活埋他。

顏真卿看到李希烈：生死是有運數的，你不必再說什麼了！

荊南節度使張伯儀失敗後被殺，李希烈派人把張伯儀的符節和首級帶給顏真卿看，顏真卿失聲痛哭，跌倒在地。

李希烈的同夥周曾、康秀林等人謀劃襲殺李希烈，推顏真卿為元帥，事情泄露，周曾被殺，於是把顏真卿押送至蔡州。

顏真卿抱定必死之心，寫下遺書、墓誌、祭文，指著居室的西牆下說：這就是我葬身的地方。

李希烈稱帝時，派使者問登帝位的儀式，顏真卿說：老夫年近八十，曾掌管國家禮儀，只記得諸侯朝見皇帝的禮儀！

後來，唐軍日益強大，淮西形勢轉變。李希烈派部將辛景臻、安華到顏真卿住所，在寺中堆起乾柴恐嚇：再不投降，就燒死你！

顏真卿縱身跳入火中，辛景臻等人急忙拉住了他。李希烈的弟弟李希倩因與朱泚叛亂被殺，李希烈大怒，派宦官前往蔡州殺害顏真卿。

宦官說：有詔書！

顏真卿拜了兩拜。

宦官說：應賜你死。

顏真卿說：老臣沒有完成使命，有罪該死，但使者是哪一天從長安來的？

宦官說：從大梁來。

顏真卿怒罵：原來是叛賊，何敢稱詔？

曹王李皋聽到這一消息，淚流滿面，三軍將士都為之失聲痛哭。李皋向朝廷上表，陳述顏真卿的高風亮節。

半年後，叛亂平定，淮西節度使陳仙奇派軍將護送顏真卿的靈柩回京，顏真卿之子顏頵、顏碩至汝州襄城縣迎喪。同年，葬於京兆萬年顏氏祖塋。德宗為他廢朝五日，（《新唐書·顏真卿傳載》：淮蔡平，子頵、碩護喪還，帝廢朝五日。）追贈司徒，謚號「文忠」，另贈錢五十萬、粟二百碩。

貞元六年（790年）十一月，朝廷錄用顏真卿的一個兒子為正員官。次年二月，朝廷授顏頵為河中戶曹參軍，「旌忠烈之後」。

紹興三年（1133年），宋高宗趙構御賜顏真卿廟額為「忠烈」，尊其為神。

04

作為一個盡忠職守的政治家，顏真卿的愛國精神將世代流傳，永垂詩冊。

作為一個婦孺皆知的書法家，其對於書法藝術孜孜不怠的研習和追求，更是為後人留下了無盡的書法瑰寶。

《唐書》上記載：「少孤貧，乏紙筆，以黃土掃牆習學書字」。

《顏魯公集行狀》說他「少好儒學，恭孝自立。貧乏紙筆，以黃土掃牆，習學書字，攻楷書絕妙，詞翰超倫」。

為學書法，他兩次辭官不做，拜張旭為師，苦練書藝，終有大獲。

張旭和顏真卿一起研討書法真諦，顏真卿後來總結出用筆《十二字訣》：平、直、均、密、鋒、力、輕、決、補、損、巧、稱。至今對後世書家啟發深遠。

顏真卿的書法可以這樣形容：正大光明、豐厚雄渾、氣勢恢宏，是大唐盛世的一種符號象徵。

他的多種書法代表作在中國書法史上佔據重要席位：《東方朔畫像贊》、《多寶塔》《金天王廟題名》、《請御書逍遙樓詩碑額表》、《鮮於氏離堆記》、《磨滅記》、《顏允南碑》、《韋縝碑》、《臧懷恪碑》、《郭家廟碑》、《顏秘監碑銘》、《顏喬卿碑》《殷踐猷碑》、《張景倩碑》、《元子哲遺愛碑》、《寶應寺律藏院戒壇記》、《麻姑山仙壇記》、《小字麻姑山仙壇記》、《大唐中興碑》、《顏含大宗碑》、《宋廣平碑》、《重建顏含碑》、《八關齋會報德記》《元結碑》、《干祿字書》、《竹山堂聯句》、《妙喜寺碑》、《顏杲卿碑》、《李玄靖碑》、《顏勤禮碑》、《馬璘碑》、《顏家廟碑》、《顏氏告身》、《奉命帖》、《移蔡帖》等。

作為文學家，其文思敏捷，行文流暢，為當世所重，前文提到的《祭侄文稿》和《爭座位帖》可窺一斑。其一生著有：《韻海鏡源》、《禮樂集》、《吳興集》、《廬陵集》、《臨川集》，可惜均佚。宋人輯有《顏魯公集》。

而《全唐詩》也給我們留下了顏真卿寶貴的31首詩作，其《勸學》當為流傳最廣的一首：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

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再錄數首列如下：

《謝陸處士杼山折青桂花見寄之什》

群子游杼山，山寒桂花白。

綠荑含素萼，采折自逋客。

忽枉岩中詩，芳香潤金石。

全高南越蠹，豈謝東堂策。

會愜名山期，從君恣幽覿。

《詠陶淵明》

張良思報韓，龔勝恥事新。

狙擊不肯就，捨生悲縉紳。

嗚呼陶淵明，奕葉為晉臣。

自以公相後，每懷宗國屯。

題詩庚子歲，自謂羲皇人。

手持山海經，頭戴漉酒巾。

興逐孤雲外，心隨還鳥泯。

《登平望橋下作》

登橋試長望，望極與天平。

際海蒹葭色，終朝鳧雁聲。

近山猶彷彿，遠水忽微明。

更覽諸公作，知高題柱名。

《使過瑤台寺，有懷圓寂上人》

上人居此寺，不出三十年。

萬法元無著，一心唯趣禪。

忽紆塵外軫，遠訪區中緣。

及爾不復見，支提猶岌然。

《贈裴將軍》

大君制六合，猛將清九垓。

戰馬若龍虎，騰凌何壯哉。

將軍臨八荒，烜赫耀英材。

劍舞若游電，隨風縈且回。

登高望天山，白雲正崔巍。

入陣破驕虜，威名雄震雷。

一射百馬倒，再射萬夫開。

匈奴不敢敵，相呼歸去來。

功成報天子，可以畫麟台。

對於顏真卿的評價歷來甚高。

李亨：立德踐行，當四科之首。懿文碩學，為百氏之宗。《授顏真卿太子少師敕》

歐陽修：顏公書如忠臣烈士，道德君子，其端嚴尊重，人初見而畏之，然愈久而愈可愛也。其見寶於世者有必多，然雖多而不厭也。（《集古錄跋尾》）

蘇東坡：顏魯公書，雄秀獨出，一變古法，如杜子美詩，格力天縱，奄有漢、魏、晉、宋以來風流，後之作者，殆難復措手。（《論書》）

文天祥：平原太守顏真卿，長安天子不知名。一朝漁陽動鼙鼓，大江以北無堅城。公家兄弟奮戈起，一十七郡連夏盟。賊聞失色分兵還，不敢長驅入咸京。明皇父子將西狩，由是靈武起義兵。唐家再造李郭力，若論牽制公威靈。哀哉常山慘鉤舌，心歸朝廷氣不懾。崎嶇坎坷不得志，出入四朝老忠節。當年幸脫安祿山，白首竟陷李希烈。希烈安能遽殺公，宰相盧杞欺日月。亂臣賊子歸何處，茫茫煙草中原土。公死於今六百年，忠精赫赫雷當天。（《過平原作》）

羅貫中：萬古真卿義不磨，衝天豪氣世間無。忠貞凜凜名猶在，烈烈轟轟大丈夫。（《隋唐野史》）

紀曉嵐：真卿大節，炳著史冊。而文章典博莊重，亦稱其為人。（《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顏公，大唐之幸。

魯公，書法大幸。

大丈夫，真名士！

剛正一生真英烈，筆掃千鈞詩亦奇!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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