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培元：狗年說狗
狗年說狗
作者：忽培元
朗誦：李建平
關於狗的話題，古往今來可以講出許多故事。
說真的，古代神話中，狗的形象並不高大，甚至不夠正面。
狗原本是很聰明，很耿直忠厚的一種被人類訓化的動物。它同牛馬羊，豬驢雞一樣，成為人類生存與文明進步的助手。
但自古以來不知什麼緣故，狗在中國卻成了不無貶損之意的概念。這在流傳久遠的漢語辭彙成語中，可以明顯看出。
比如走狗，狗強盜，天狗吠日，狗眼看人低，狗咬穿爛的，狗仗人勢，狐朋狗友等等。
其中特別是天狗吠日，更是把狗罵得『』狗血噴頭"。結果是紅日依舊照，天狗早不知哪裡去了。
狗果真有這麼壞嗎？狗的形象何以如此的不高不大？替人類看家護院，與人類同行數千上萬年的狗，果真有那麼壞嗎？我看不是。我記憶中的狗，卻是很可愛的，那種真實與厚朴，甚至超過某些人類。
今年又到了狗年，又引發了說狗的話題。
上面講了，狗在動物中可謂離人最近而最通人性的。
有些聰明的狗，它們除了不會說人話，幾乎啥都懂得。
小時侯故鄉陝北的農民，幾乎家家戶戶，特別是遠離村莊獨門獨戶的人家，都會喂一條狗。
那種白的，黑的，黃的，或雜毛色的當地土種狗，體形較大，生得愣頭愣腦，目光兇巴巴的，兩片大耳朵耷拉著。
有的黃狗，眼睛上面有兩個對稱而顏色鮮艷的裝飾性假眼。今天回想起，很像藏獒的變種。這樣的狗，令我們一群孩子望而生畏。
記得小時侯，在延安橋兒溝，也就是魯藝所在的地方，有一戶人家姓趙，是延安的老戶。
住在街心的趙老太爺，當時已經九十多歲，每天端坐於門外石床上，無論冬夏，都穿著厚厚的土布藍棉袍，頭上戴著黑氈帽，腳下是厚氈窩子，留著花白的山羊鬍子，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就像一尊佛。
我們小孩子時常好奇地圍著老爺爺看稀罕。一是看他老人家腳邊卧著的那條長毛老白狗，再就是瞅他布滿皺紋的臉上高高聳起的鷹嘴鼻和腦後拖著的扎著紅布條的小辮子。
那狗據說已經十五六歲了，個頭很大，眼睛幾乎被長毛遮嚴。
這條狗見我們看它，總是不理不睬，顯得十分傲慢。但當我們看老爺爺辮子的時侯，它就會裂嘴發出虎嘯般的聲音，嚇得我們四散而逃。
這條忠實地陪伴在老主人身邊的老白狗，以後完全失聰，老眼昏花，時常無端追咬行人，不得不被勒死，成了悲劇的結局。
鷹嘴鼻子的老爺爺又獨生了好多年，五世同堂，無疾而終，彷彿是宣告了一個時代尾音的消失。他和他的那條白狗，卻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之中。
陝北農戶養當地土種狗，說是為了看家護院，其實也是一種心愛的寵物。
狗據說很忠誠，我看其實也很勢利。它們顯然只對餵養他們的人好。而對於陌生人，或是衣衫破爛的人，便要撕咬不怠。
因此，陝北就有了，狗咬穿爛的之說。
這是從前的狗，今天的村狗，據說也像城裡的貓一樣，既不咬人也不捕鼠了。它們像某些公職人員，整天吃飽喝足了，就卧著不動。
家裡來了人，聽到動靜，最多動動耳梢兒，連眼皮都懶得抬。
有的發起情來，還出去四處惹是生非。有的狗膽大包天，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姦人家的純種名犬，被告上公堂，主人賠錢不算，大丟臉面呀。
狗原本是最受兒童喜愛的，物別是剛出生不久的小狗，小巧玲瓏，憨態可掬，毛色光亮，笨頭笨腦，一雙黑中泛藍的小眼睛，嘴裡還不時地吱吱叫著，像是小孩子咿呀學語。
我小時侯，對狗格外喜歡。一群頑皮小夥伴總是設局把誰家的小狗從狗窩中抱回家，背著母親，偷偷藏在牆角什麼地方。
不幸的是到了深夜，小狗也許餓了或是要狗媽媽，於是就開始哭叫，母親就大為惱火，一邊心疼地給小狗喂點吃食，同時嚴令我天一亮就給人家送回去。
每次幾乎都是這樣的結局。當然也有幾回是人家慷慨相送的，結局也是一樣。
母親反對我養狗的理由很簡單，人都吃不飽拿啥喂狗！因此，童年記憶中，我有過不知多少只可愛的小狗，可東躲西藏，餵養的時間從未超過一個月。
每次得到小狗，都是興奮不已，然後是精心呵護，最後都像是一次初戀，以失敗痛苦告終。
回想自己的青少年時代，做夢都想養一隻狗，可終究未能夢想成真。以後長大成家，妻子喜愛整潔，對毛皮動物生性反感，養狗的夢只好徹底作罷。
但對於狗的喜愛，卻是根深蒂固的。時常在睡夢中見到趙老爺子和他身邊的老白狗。有一次竟然夢見自己騎大白狗身上在田野里飛奔……
還有幾次，夢見在故鄉朝邑黃河灘追看細狗攆兔……在雪地上一群孩子圍著交媾的野狗呼喊……童年記憶中總是離不開狗。
以至今天任何地方看見無論什麼樣的狗，眼晴都會發亮。總感覺狗的那一雙同人類最為接近的眼情里，充滿了友善和誠意。
只是記憶中的狗，都是農民養的那種土種狗，至於寵物洋狗，倒是沒什麼感覺。
特別是看到小區養狗的人，每天溜狗任其隨處拉屎拉尿，搞得狗屎滿地臭氣熏天，就更是厭惡。
時常會想，狗不懂事，人應該懂得文明呀。這一點，國內就比不上國外一些國家。
就拿美國而言，許多年前在紐約街頭，見到溜狗的人總是用手紙兜著狗屎，只到有了特設的垃圾桶再扔進裡面。
而我們住的小區，物業苦心專設了狗屎袋，也很少有人肯彎腰收拾自家的狗屎。這樣久而久之，連外國人的好習慣也讓我們給改造了。
比如我們樓上住著一戶德國人。人很和氣，但他家的金毛卻把電梯當成了自家的衛生間，一上電梯，抬腿就尿，搞得臭氣熏天，主人也不管教，更不清洗。狗不懂事可諒解，人同於此怎麼能行。
看來歷史上狗不成器，與人不成事有著某種聯繫。說了半天，狗也聽不懂，啰哩啰嗦，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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