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燒不盡，東漢蔡文姬——三陷絕境，次次走出絕境的奇女子
文/甄小冷
一個人最大的能力，不是他/她眼下擁有的財富、資源或看似的風光，而是在沒有這些東西的時候或徹底失去所有的時候，仍然能操持理智，然後重塑或修復到何種程度的能力。
東漢末年，一生跌宕起伏有著傳奇經歷的奇女子——蔡文姬就擁有這種能力。
說起蔡文姬，人家可是東漢末年正兒八經地地道道的貴族，白富美，要命的是還有美貌，最最要命的人家還有曠世才華，6歲通音律，七歲知古今，八歲名滿天下。
來看看蔡文姬的簡歷：
蔡文姬，即蔡琰，字文姬，河南開封人，漢末著名琴藝家，史書說她「博學而有才辨，又妙於音律。東漢末年著名文學家和書法家蔡邕的女兒，生於公元約177年，卒年不詳。看吧，古時的女子就是可憐，連文姬這樣在史書上留下姓名的女人都不知死於何年。
史書上確有記載文姬博學多才，自小音樂天賦過人，6歲時聽父親蔡邕在大廳中彈琴，隔著牆壁就聽出了蔡邕把第一根弦彈斷的聲音。蔡邕驚訝得不得了，心想：小小女孩，怎麼可能有這般本領呢？又故意將第四根弦彈斷，居然又被女兒指出，於是才相信。後來，此事廣為流傳，家喻戶曉。長大後，蔡文姬更是琴藝超人，聞名都城，迷倒萬千少男。
說到這裡，或許還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蔡文姬，沒關係，有一個人肯定沒有不人知道——曹操，曹操的一生建功立業驚天動地，同時也殺人如麻，但唯獨對蔡文姬愛護有加，尊崇有道。蔡文姬後來在戰亂中被北方的匈奴人擄走，曹操統一北方後，仍然心心念念牽掛這位才女，重重周旋下，不惜重金派出使臣北上匈奴將文姬贖回中原，從此，結束了蔡文姬在匈奴十多年恥辱而心碎的生活。
回到標題，本文想說的是蔡文姬一生三次致命的跌倒三陷絕境，卻每次都能走出絕境之地的故事，好，現在就進入主題。
第一次絕境：第一次婚姻的死亡
蔡文姬16歲時，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家族早為她選好了婆家，就是都城赫赫有名的世族衛家之子——衛仲道，衛仲道在此之前，就對蔡文姬聞名天下的才華傾慕不已卻雖未謀面，卻早早在心中把這位從未謀面的女孩當作自己的夢中情人，沒成想，還真把夢中情人娶回家了，這個衛仲道也是當時的大學子，青年才俊，才貌雙全，大婚之後與文姬有著聊不完的共同語言，夫婦二人相互欣賞，舉案齊眉，恩愛非常。然，樂極生悲，好景不長，不到一年，衛仲道因咯血而死。蔡文姬傷心欲絕，但更殘忍的是衛家對她的苛責，尤其是婆婆妯娌硬說是她剋死了衛仲道。估計自打蔡文姬進門後和兒子，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媳婦身上而沒有百分百顧及到娘親，於是婆婆心中有醋意，而文姬才華卓越，處事不凡，也遭到妯娌們的嫉妒，在衛仲道死後就紛紛抓住蔡文姬沒有給衛家生下個一兒半女這件事來發難。才高氣傲的蔡文姬哪裡能受得了這樣的欲加之罪，一度很絕望，人也憔悴掉了。一天，她撫琴彈奏，內心極其安寧，彈指間奏出一支新曲子來，也就是那一刻，她意識到自己不能這樣沉淪下去，亡夫已去，而歲月迷離，人生還長，路還遙遠，必須重新振作起來，生活還要繼續，心中還有理想。
於是，她痛定思痛，不顧父親以及所有世俗輿論的反對，與婆家談判以結束自己與衛家的婚姻，然後，堅定地回到娘家，開始新的生活。這在當時社會，一度可引起了不小的波動，招來許多不言蜚語。但蔡文姬覺得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是時候做出反抗的時候，就要不顧一切的和封建禮教作反抗。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著，她每天鑽研音律與文獻典籍，一邊陪伴父親，想一邊創作。
第二次絕境：父親死去，被匈奴擄走
公元192年，蔡文姬還沒有過上多少安穩日子，禍亂朝綱的董卓終於被親信呂布所除，王允輔佐幼帝執政，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在這個時期，有一天，蔡邕在朝中為死去的董卓惋惜而嘆了一口氣，王允聽到了後極其不爽，勃然大怒，接著就把蔡邕安排到大牢裡面去了。政治鬥爭是殘酷的，不是我死就是你死。很快，一代文豪蔡邕便在獄中含恨而死。失去相依為命的父親，蔡文姬悲痛不已，生無可戀，每日以淚洗面，惶惶終日。
而這一年，叛亂又起，戰火連天，王允被殺，幼帝被脅，大漢王朝搖搖欲墜，蔡家主僕飄零，家道中落，蔡文姬跟著難民一起四處避難，接著，匈奴派大兵來趁火打劫，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手無縛雞之力的蔡文姬被匈奴兵擄走。士兵見此女貌美，便獻給了他們的左賢王以邀功，於是，蔡文姬淪為左賢王的奴隸。本來被敵國擄走就是件奇恥大辱，現在，又為敵國的王爺作奴，這讓文姬痛不欲生，也動過了結自己這條多舛之命的念頭，可定心一想，不能客死他鄉，就是死也要死在中原故土，況且，父親死去後戰亂迭起，數萬卷重要藏書的不知所蹤，一定要回到中原，找回父親生前收藏的至愛的典籍。
於是，她又像鋼鐵一樣堅韌地繼續活下，等待時機去尋找希望和出路，就這樣，日復一日，在匈奴生活了12年之久，期間，還生了兩個孩子（也有野史記載她被左賢王納為王妃，但有待考證，本文就沒有採用）。她身在異地日夜思念故土，整日以琴為伴，以音樂作為寬慰自己靈魂的武器，創作了一些哀怨惆悵令人斷腸的琴曲，那些琴曲在匈奴廣為傳唱，最著名且留世的要數《胡笳十八拍》。
建安十三年（208年），曹操統一中原，平定北方戰亂，令匈奴聞風喪膽，曹操心中最牽掛著的仍然流落在匈奴的蔡文姬，於是，精密策劃，派親信作使者，攜黃金千兩，白壁一雙，深入蠻地，耗費諸多心血，最終將蔡文姬贖了回來。
曹操和蔡邕交情不菲，多有往來，這是事實，也就是說蔡文姬是在曹操的親眼見證下長大的，出名的。但，僅僅老爹和曹操是摯友，曹操就對老友的女兒倍加憐惜？那肯定不完全是；因為蔡文姬有著極高的才情，精通音律，自帶光芒？曹操作為建功立業的統治者，麾下才華橫溢智商情商雙商皆高打小便成名的人不要太多；那一定是因為曹操和蔡文姬老爹蔡邕交情深厚？交情深厚又怎麼了，曹操連他的救命恩人呂伯奢和陳宮都殺，再一個不高興把神醫華佗都給砍了頭，眼睛都不眨一下。哦，那一定是因為文姬是個女兒家？我們知道封建社會，特別是遠在漢朝末年，國家動亂，戰爭不斷，死個人跟死條狗並沒有太多本質區別，尤其是連壯丁都沒法充當的女性，在男性眼中，尤其是打天下的男性眼中更是隨時可以拋棄和丟棄的。所以，一定是蔡文姬確實才情極高的同時又與眾不同，令曹操不得不憐惜和去保護。
文姬歸汗後，確實為漢文化的挽回做出了不小貢獻，因為東漢末年戰亂連年，大量史籍流失，而蔡邕生平藏書萬卷，文姬在父親處自小閱讀了大量重要典籍，歸汗後，一次和曹操閑談中，曹操表示很羨慕蔡文姬家中原來數以萬計的藏書，但聊到當前的遺失狀況時，扼腕嘆息，心痛不已。蔡文姬告訴曹操自己還能背出其中的四百篇時，曹操簡直高興壞了，文姬憑記憶默寫出四百篇典籍文獻，文無遺誤，足見其過目不忘，極其聰慧。
第三次絕境：第二任丈夫的嫌棄和不屑
蔡文姬被曹操花重金贖回的這一年已經三十五歲，彼時，親朋多已死絕，無依無靠，在曹操的精心安排下，嫁給田校尉董祀。這個董祀正值鼎盛年華，一表人才，通書史，諳音律，自視甚高，蔡文姬早年雖是名滿都城的大才女，但後來家道中落，最主要的是被匈奴擄走做了12年的奴隸，還為匈奴人生下兩個孩子，這是讓董祀感到異常恥辱的事情，很難不對蔡文姬充滿不屑與嫌棄，但礙於曹操，只能接納她，夫妻關係名存實亡。文姬歸回故里的代價是放棄為匈奴人生的兩個兒子，作為一個母親，她的身心究竟承受了多少折磨和痛苦，是生在現代和平時期的我們所難以想像的，稍微意志力薄弱一點的人都有可能一頭碰死。
東漢末年三國時期，打仗就跟打遊戲一樣，一場接著一場，很快，就又爆發了戰爭，這場戰爭就是著名的赤壁之戰。戰亂迭起的日子，生活也就過得異常艱難，蔡文姬飽受離亂憂傷，歸回後重嫁董祀又被董祀嫌棄，一度甚至出現過神思恍惚，但好不容易回到故土，好不容易開始新的生活，再大的痛苦也不能讓她放棄一絲希望，這就是與生而來的倔強和堅強，這種堅強，即使一無所有，也能堅不可摧。
後來，既是不幸又是轉機的一件事發生了。
婚後第二年，董祀犯罪被判死刑。雖然，董祀嫌棄她，但也是自己的夫君，有董祀在，好歹也是一個歸處，其實董祀一表人才，也有一肚子才華，只是因為文姬的往事而覺得恥辱，故而嫌棄她。文姬顧不得與董祀的嫌隙，一心救夫，也許為博得曹操同情，大冷天的，批頭散發光著雙腳來到相府求情。曹操看到文姬在嚴冬季節，蓬首跣足，頓時，心中大為不忍，命人取來衣物鞋襪為她穿上，又想到蔡文姬悲慘的身世，差點淚流滿面，倘若此時再處死她的丈夫董祀，文姬便再次淪為孤家寡人，必定難以自存，於是破天荒的赦免了死刑犯----董祀！
最後：迎來歸宿
董祀大難不死，全因文姬相救，俗話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於是感念妻子之恩德，對蔡文姬重新評估，對自己過往對文姬的不屑和嫌棄萬般悔恨，於是痛改前非，一心一意回報文姬。自此，也算柳暗花明，也算有了一個最後歸宿。
而在歷經生死，大劫，骨肉分離，歷經榮華富貴和貧困戰亂後，蔡文姬早已大徹大悟，看破世俗的一切。
經過這一次生死事件，或許，是在蔡文姬的影響下，董祀也看破紅塵世事，夫妻二人溯洛水而上，于山林間隱居，過著與世隔絕世外桃源般的平靜日子。即使在如今，也有不少人嚮往著他們夫妻二人這種與紛繁的塵世保持距離、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若干年後，曹操狩獵經過這裡，還曾經前去探視。蔡文姬為董祀生了一兒一女，後來，女兒嫁給了司馬懿的兒子司馬師為妻。
世事無常，有些東西似乎冥冥中有所註定；離經亂世，又有多少生命在後半生獲得安寧和圓滿呢。
回看蔡文姬的一生，從榮華到落難，故土兩次婚姻，被擄去匈奴，命運坎坷，然而，不管在何種境地中，都有作品生成，除了琴曲外，也有詩作流傳於世。尤其是《悲憤詩》，為我國詩歌史上第一首自傳體長篇敘事詩都，曹植和後世的杜甫都有受到她的影響，此詩寫得和她的琴曲一樣讓人肝腸寸斷。以下為其中小部分節選：
城廓為山林，庭宇生荊艾。
白骨不知誰，縱橫莫覆蓋。
出門無人聲，豺狼號且吠。
煢煢對孤景，怛吒糜肝肺。
登高遠眺望，魂神忽飛逝。
奄若壽命盡，旁人相寬大。
為復強視息，雖生何聊賴。
託命於新人，竭心自勖勵。
流離成鄙賤，常恐復捐廢。
人生幾何時，懷憂終年歲。
（此文完）
當你三十歲，或四十歲
五十歲，甚至七十歲時
有一天
一位老友向你款款走來
笑容燦爛地朝你喊道：
「嗨，姑娘！」
那一刻
你的腦海中
往事不斷重現
而你會淚流滿面
還是忍不住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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