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鳶尾花的終點

作者丨Dark Lucifer EX

編輯丨皮蛋

1870年6月25日 法國 凡爾賽

極目遠眺,窗外的景物籠罩在深沉的夜幕下,室內燈光在外所能照耀的範圍極為有限,點綴這無邊黑暗的唯有那遠處低矮平房的闌珊燈火。巴黎郊外的工廠不間斷地排放著濃煙,在暮色下與那早已黯淡的星辰渾然一體,彷彿在與漆黑的夜空細細低語。

「莫妮卡小姐,菲利普夫人叫您回房間睡覺了。」

來的不是別人,而是與我年紀相仿的僕人安妮。菲利普夫人,即我的母親瑪麗·菲利普,是曾經奧爾良家族的成員。為什麼是曾經?沒錯,我們正是被忘卻的人們,隨著最後一支卡佩王朝支系奧爾良王朝的覆滅,屬於我們奧爾良家族的歷史就此結束。1848年的「二月革命」爆發後,奧爾良王朝的國王路易·菲利普一世逃亡,而我們家族有一部分人被遺留在法國,其中就有我的父親和母親。

「知道了,安妮,我現在就回房。」

在我出生的那一年,也正是現在的拿破崙三世發動政變那年,我父親,菲利普爵士,因加入反對拿破崙三世的陣營,最終在暴動中被軍警殺害。在我的印象中,我並沒有親眼見過父親,所有關於對父親的記憶,都來自母親珍藏的為數不多的照片。在那模糊的黑白相片上,父親的樣貌是多麼的平易近人,他一定是一個溫柔而親切的人。

「莫妮卡小姐,今天又是寂寞的一天呢。」

是啊,每一天都是那麼的寂寞苦悶。雖然我們居住在凡爾賽宮,這由「太陽王」路易十四留下的偉大建築,但可以說我們是被迫居住在此的。路易·菲利普登基後,把在大革命中被踐踏得滿目瘡痍的凡爾賽宮重新修飾,改造成博物館。而在拿破崙三世稱帝後,為避免昔日王朝家族的成員東山再起,把我們強制安排到凡爾賽宮內居住。雖然在此居住確實能夠享有宮廷生活的待遇,但我們卻欠缺自由。目前入住在凡爾賽宮的人事實上並不多,寥寥無幾,與龐大的宮殿形成鮮明對比。負責管理整個宮殿的是居住在此的諾斯菲爾上尉,即卡爾·諾斯菲爾·波拿巴。

「對啊,安妮。每天都待在這裡,不管怎樣也太難受了。」

太難受了。對於拿破崙三世而言,我們無非只是歷史的塵埃。把我們安置在凡爾賽宮,這金碧輝煌的「博物館」,毫無疑問,這正是在赤裸裸地告訴我們,我們僅僅是歷史的「文物」而已,曾經的事物,當今不復存在的遺留物品。作為博物館中的「活標本」,我們的日常生活受到極大的限制,在宮殿中姑且還好,一旦有事情需要外出,就必須經過眾多麻煩的手續。因此,我從小在這裡生活,外出離開這宮殿的次數屈指可數,對於巴黎那繁雜的街道,我並沒有多少了解。幸運的是,雖然我未曾深入地接觸外面的世界,但我對外面世界的了解並不亞於那些生活在外面的人。我從小就開始接受良好的教育,這多虧了我的母親,她從外面請來許多優秀的家庭教師,讓我能夠自幼學習文學、數學、歷史、音樂、舞蹈、禮儀與哲學,甚至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我還學過一點點的劍術與騎術。我以前經常在凡爾賽宮的大道上騎馬,圍繞著龐大的園林策馬奔騰,母親總是為此批評我,說女孩子應該保持優雅和矜持,不應如此活躍放縱。有一次我甚至騎馬衝出了凡爾賽宮的大門,結果招來了母親與諾斯菲爾上尉的一頓訓斥。

我回到了房間,示意安妮可以退下。我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子上面容憔悴的自己,一頭黑色長髮沒有經過梳理隨意垂下,並沒有一絲睡意。

在這寂寞的宮殿里,有意思的事似乎都被禁止了。不過,能夠給我帶來新鮮感的事物還是有的。每天,我都可以得知當天的新聞,聽男人們討論時政,上尉與他的部下們經常大談特談目前的國際關係,從克里米亞戰爭到奧普戰爭,歐洲的時局就從未安定過。最近,拿破崙三世對於西班牙的空置王位有所打算,但法國干涉西班牙的王位繼承問題,招來了普魯士王國的不滿。自奧普戰爭以來,普法兩國的關係就一直處於緊張狀態。

對於身處凡爾賽宮這座象牙塔的我而言,我似乎沒有任何必要對錯綜複雜的國際關係感到心煩意亂。我躺在床上,懶洋洋地舒展著身體,雙眼盯著窗外遠處的微弱燈火,遠景的微光伴隨著我的雙眸而躍動,一眨眼,細小的光點如同稜鏡般破碎。

又是一個不眠之夜。除了了解每天的新聞以外,真正能夠帶給我快樂的是我在這凡爾賽宮中交到的朋友。與我年紀相仿的僕人安妮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自從她入住到凡爾賽宮以來,我們的關係都非常好,大概因我們是同齡人的緣故。我能夠從安妮口中得知許多關於外面世界生活的事情。安妮自幼生活貧窮,母親好賭,父親酗酒,童年生活並不愉快,因此她很小就得幫別人打雜幹活。因安妮在富裕僱主家中學習過上流社會的社交禮儀,而且長得漂亮,很快就在僕人中小有名氣,後來被雇入凡爾賽宮為我們工作,我也是因此才能夠與她相識。

夜深了,地處郊外的凡爾賽宮沒有巴黎特有的熱鬧與喧囂,放眼望去,好像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睡。我平視前方,房間那裝飾華麗的天花板在黑暗中顯得有幾分怪異。在漫長的夜中,我所念念不忘的,不是別人,而是那讓我魂牽夢縈的他。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呈現在我腦海中的便就是勞倫特·布蘭登爵士的英俊面容。我現在彷彿正能夠看見他那英俊的臉龐,一頭秀美的金髮,高高的鼻樑,寶石藍色的眼睛。他俊美、溫柔、睿智,談吐之間,都散發著優雅風度。在凡爾賽宮這個大「博物館」中,勞倫特是少有的美男子。在與他的交談中了解到,他曾應當是波旁家族的成員,與我一樣,是曾經統治過法國家族的後人,也是作為博物館的「活標本」存在著。不過,他在凡爾賽宮中的待遇比我好得多,他可以不受限制地出入宮殿,參與宮殿內的行政事務,雖然他並不是諾斯菲爾上尉的直屬部下,但他在上尉的會議桌上總會留有一席之地。

與勞倫特爵士相識,是我在凡爾賽宮中最愉快的經歷了。在我小時候,我就開始偷偷注意他了。我曾經常旁窺他與好友奧斯丁·克拉克爵士練習擊劍,雖然當時我還未對勞倫特產生愛慕之意,但那時候的我十分詫異於為何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男孩子能夠掌握如此精湛的劍技。漸漸地,我自己也萌生出了要學習劍術的想法,便強烈要求母親幫我從外面請來劍術老師。隨著年齡的增長,勞倫特愈發帥氣和英俊,我對他的感情,也逐漸由欽佩轉變為愛慕。

在昏暗燈光的映襯下,窗台上鳶尾花的輪廓清晰可見,輕盈的花瓣在黑暗中起舞,翩翩如同暗夜中的守護精靈。沒錯,這朵鳶尾花是勞倫特昨天送給我的。他在自己房間的窗台上種著許多鳶尾花,儘管這種鳶尾花現在已經不常見了。我知道,鳶尾花是法國皇室的象徵,是現今已不復存在的波旁王朝的象徵。勞倫特告訴我,波旁家族與奧爾良家族同源,都是卡佩王朝的支系。然而這些也僅僅只是歷史了。不過,不管怎樣,只要每天能夠見到勞倫特,一切也都沒什麼關係了。

帶著無邊的遐想,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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