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一點點變老的,父親是一下子變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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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經刊
三味文摘
第一音樂台
作者:美亞
來源:美亞在港村(
ID:wangjinshan2015)本文已獲授權
01
高鐵站一下來,妹妹把自己扔進爺爺懷裡,第一句話問候就是:爺爺你沒有頭髮!
我爸為了掩飾尷尬仰天長笑。
我媽還是要捍衛老公尊嚴的,抱著哥哥認真打圓場:爺爺也不是沒有頭髮,前面少一點,後面還是有的。
我在後面拎著行李箱,看著祖孫四人圍繞我爸的頭髮展開學術研究,心酸一下子蔓延開來。
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男人是一瞬間變老的,他年輕時熱愛打架鬥毆,吃個飯出門,血流滿面回來,面不改色招呼大家繼續吃:沒事兒沒事兒就是去隔壁打了個架。
有一年他腎上腺素又湧上來,出左勾拳的時候,發現自己手崴了。他內心咯噔一下,和自己默念:到了到了,這個時刻到了。
我們的父親本質也是一枚普通的男人,我想在他們的人生里,也有一個時刻,自我宣告年富力強時代終結,進入與世界和解的中老年。
也許是上樓突然的膝蓋痛,也許是突然看不清手機屏幕,也許是看到襁褓里的孫輩,也許是滿世界手機支付的手足無措。
但我的父親,我的爸爸,從我客體角度來看,他的瞬間老去坐標也是從頭髮開始的。
五年前的春節,我給我爸俯拍了張照片,我爸拿過去看的時候不敢置信:天吶,我頭髮這麼少了!這是我的頭髮嗎?
那晚漫天的煙花,還有我爸驚恐的眼神,照片里的M謝頂髮際線、交織在一起,熱鬧而落寞地告訴我,我爸老了。
02
每年回家,我都能感受到媽媽有聲有色的變老,從皺紋縱橫交錯的密度,從我讓給她穿針引線的大呼小叫,從記不得我前一年的衣服整理去哪裡了的自責,還有一年比一年深厚的嘮叨功力。
可爸爸好像總是偉岸清醒,他依舊秉承一家之主的穩重威嚴,無所不能,不苟言笑,嫌棄媽媽聲音太大,嘲笑她的廣場舞步伐,拍案決定一家老小東奔西跑的方向。
況且我爸在我眼裡,恆久硬朗,十項全能,能一口悶半碗白酒,駕齡三十年去哪裡都認路,上大學一口氣把行李搬上6樓。我爸就是我的大力神,有我爸寬厚的肩膀在,天塌不下來。
我爸當年白手起家,從國企的技術員下海開大卡車做運輸,風餐露宿,看盡臉色,過年三杯下肚,我爸就開始講述一個我已然會背誦的故事:
他早年運輸帶魚去北方,在收費站遇到刁難,收費員說他的卡車有問題,但又不說什麼問題,每天睡醒就讓他一旁待著等候發落。三天後,我爸咬牙湊齊了保護費,放行。
到了收貨點,對方說晚了幾天,帶魚不新鮮了,不肯給錢。要知道北方天寒地凍,帶魚都是帶冰賣的。我爸一言不發,把帶魚全部倒在收貨點,分文不取,開車回家。
我爸對我的教育是也是這般硬漢式嚴厲,仁義禮孝信,德智體美勞。學習不好是要挨板子的,打扮得花枝招展是要被撕裙子的,小鹿亂撞早戀是要被關禁閉的。
我這種叛逆期超長的女兒,大約是硬漢人生路上最大的困擾,他也不能把我像帶魚一樣扔在別人家門口。
我一直到畢業後工作獨自住,都要每晚10點打電話報備行蹤,我總是急急匆匆從酒吧回家,等查崗過後,再急急匆匆趕回去,早就失去了興緻。
2010年,我從北京回來,再也不肯留在父母身邊,以死抗爭。我爸才看不上我那點演技,拎著刀讓我自裁,我當然就大義凜然地...慫了。
就是這麼個硬漢,在我遠嫁的訂婚宴上哭了。他忍過了三姑六婆改口儀式的默默拭淚,躲過了我媽的嚎啕大哭,避開了我和老李叫爸爸時的眼神。最終還是沒能hold住這半生的驕傲。
他哭得不動聲色、隱忍固執。他和我分別坐在兩張圓桌邊,背對背,一條走道隔著一個宇宙,好像從此把我劃分出他的人生。他佝僂著身軀,手捂著臉,一寸寸分解自己的崩潰。
我們能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抽泣,不敢轉頭看對方,也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語言,在這喜慶的日子安慰對方,好好做一個里程碑式的告別。
我爸呀,最後還是留不住我。
03
從那一天開始,我發現,我爸在酒局上開始躲酒,手機設置了最大字型大小,開始讓我買膝蓋保健葯給他。
也許,
男人都是憋著一口氣不敢老,等那口氣鬆了,就瞬間老了。
我就是我爸的那口氣。
老了的父親,除了看得到的生理衰老,還有一個標誌,就是他開始變得柔軟。
莫言寫自己父親,對兄弟幾個極其嚴厲,嚴厲到四海八荒都赫赫有名。十幾歲的時候,他撒野忘形時,只要有人在身後說一句「你爹來了」,他就「打一個寒戰,脖子緊縮,目光盯著自己的腳尖,半天才回過神來」。父親
「身上有瘮人毛」。
等到他父親80歲時,已經成了村子裡最慈眉善目的老人,黃髮垂髫,和樂融融。一手帶大孫輩,孫輩們長到十幾歲都可以躲進爺爺懷裡撒嬌。
兄弟幾個百思不得其解老父親的判若兩人。母親解釋說,咱家是中農,怕被劃分出貧下中農,所以怕你們在外面闖禍才那麼嚴厲。老管家這才出了那麼多大學生和研究生。
「虎老了,不威人了」是因為已經護了子女周全,完成了父親的任務。而失去的舐犢溫情,父親要從孫輩那裡補償,補償給兒女,也補償給自己。
我的父親也如此,他不再對睡懶覺的我臉色鐵青,看到我的破洞牛仔褲只是翻白眼一笑,他不再對我的工作指指點點。他的興趣點轉移到倆熊身上,百依百順,指哪兒買哪兒,騎在脖子上摘星星月亮。
特別是對我的女兒,他總是一邊說「和你小時候一毛一樣」,一邊抱起來親了又親。萬般寵溺模樣,和曾把我的發箍從三樓扔下去的那個人,完全對不上號。
他把我從蹣跚學步養到成家立業,終於可以把內心的溫情釋放出來。
他也不再是我印象里那個對時代充滿衝勁的先行者,他不再執著於賺錢,只是守著家業,在老家開了一家餐廳和一家ktv,無數次他酒後告訴我:女兒,你在香港要是太苦就回來啊,回到家還是個小老闆。
我知道,年輕的父親用嚴厲教養我長大,年老的父親用溫情給我的後半生托底。
天下父親最終也都是一把硬骨頭,只要兒女在,哪怕雪鬢霜鬟,也有一份白首之志,就是做兒女的天。
來源:美亞在港村(
ID:wangjinshan2015)本文已獲授權
作者簡介:作家,心裡諮詢師,《南都周刊》特約撰稿人,《時尚
COSMO》專欄作者,常駐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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