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鴻鷹:抒寫新時代鄉村振興的新詩意
本文摘自《高腔》,馬平著, 天地出版社,2018年3月版
梁鴻鷹
馬平最近有點兒「火」 。
馬平此前好像不太為人所知,一曲《高腔》卻令他名動文壇,讓人刮目相看,而這一切似乎完全是在人們不經意中發生的。
馬平創作的這部反映脫貧攻堅的小說《高腔》,之所以引起人們的深切共鳴,是因為寫出了鄉村生活的真實狀態,勾勒出了鄉村人們的生動樣貌,簡潔而不失厚重,細緻而不失靈動,讓人迅速沉浸其中,讀後回味再三。作品吸引人首先在其藝術說服力,它通過平實的描寫告訴讀者,多樣與差別作為我們這個世界上最普遍的真理,正反映了當下中國的國情,即使是在我們這個古老國度昂首闊步邁向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進程中,在這片廣袤的國土上,
仍然存在著貧富差距極大的現實。中國的鄉村有青山綠水,有鳥語花香,有香火永續的文化傳統,也有為貧窮所困擾的生活,有瑣碎而具體的勞作,還有掙扎與希冀。當然,更為重要的是,當今的中國人不甘於長久的貧窮與落後,人們一直在向貧困宣戰,人們在用自己的心血改變一切,在走向共同富裕共同幸福的路途上取得了一個個令人刮目相看的成功。
《高腔》如徐徐展開的一幅原生態鄉村生活畫卷,把一個名叫花田溝的村子的山崖溝壑、田間地頭、房前屋後發生的一切呈現在讀者面前,讓大家領略到一場脫貧攻堅戰前所未有的深度與廣度。這場硬碰硬的克難之戰是對當今農村生活秩序、節奏與目標的一次全新考驗,它首先指向人的思想觀念與惰性。脫貧攻堅調動了全社會的輿論關注和物質扶助,但扶志、扶精神、扶思想意識始終是首要任務。扶貧不是「弄來幾坨銀子,暫救燃眉之急」,如果用來發展生產的資金挪作他用,如果在搬遷建設中反覆打個人小算盤,如果村民「見錢眼開、見油水就沾」的病根除不了,連把用來做良種雞苗的種雞都下了酒,扶貧任務斷難完成。
一切高尚和美好的東西,都是通過平凡的東西達到的。《高腔》同樣告訴讀者,村民的思想問題不少時候要靠具體的生活改善來解決。精準扶貧是硬任務,要靠一步一個腳印的紮實工作。有多少農戶因病致貧、因殘致貧、因孤致貧?村子裡的道路、天然氣、自來水如何才通得上?貧困戶如何易地搬遷,通戶道路資金從何而來,宅基地復墾之後怎樣歸屬?從一棵樹的去留,一間房的壘砌,到一片瓦的顏色,從農戶廚房、廁所,到建築物的門窗、扣板、瓷磚,這些瑣碎的、費神的事情都是扶貧工作實實在在的內容。作品塑造的「第一書記」丁從傑、市文化館館長滕娜等人物之所以令人信服,就是因為他們有很強的責任感與使命感,有舍小家為大家的精神,有改變農村落後面貌的信念與辦法。他們為一個村定期摘掉貧困帽子嘔心瀝血,對每一個細節兢兢業業,他們因地制宜引進產業發展項目,用自己竭心儘力的付出逐漸贏得了村民的尊敬和擁戴。這些領頭人的帶動作用已經發出了強勁的光與熱,他們的作為讓作者感到了「一座戲樓一座拱橋,一條大路一條小溪,一棵古柏一棵花樹,一個盆景一個鳥窩,一聲布穀一聲口哨,一句戲文一句山歌」,都在一齊向貧困發起圍剿。
《高腔》有著很美好的質地,這更多地來自正在不斷改變的鄉村生活本身所洋溢的美好。馬平的創作素材與靈感得自四川脫貧攻堅一線的火熱生活,他在參加「深入生活、紮根人民」主題實踐活動時,感受到了鄉村的人們擺脫貧困的決心和毅力,他把自己採訪採風後的感悟化為真切的文字,用自己的筆墨揮灑出了這場偉大實踐中勃發出來的人性美、人情美、行動美。脫貧攻堅本身作為一場革故鼎新的洗禮,是蕩滌心靈的變革。小說中的單身漢牛金鎖之所以能夠幡然悔悟把「老柴疙瘩」還給米香蘭家,柴雲寬之所以能夠一改玩世不恭和岳父重歸於好,就在於他們都發現了自己與現實大踏步前進之間的差距。他們都置身於向貧困宣戰的洪流中,思想覺悟和行為方式自然會得到相應的提高。他們曾經怨天尤人、遊手好閒,但沸騰的新生活讓他們發生了根本的蛻變,讓他們一步步擺脫掉了過去壓在自己身上的心理負擔和思想負擔,捐棄前嫌,直面現實,積聚起勇氣去開闢美好的未來。小說中轉變最大的是米香蘭。她一方面堅定地保持著勤勞、孝道和隱忍,一方面以「萬事不求人」的自尊離群索居,以至成為村裡的一個「孤島」。她在滕娜等人的幫助下從幕後走向台前,挑起了村委會主任的擔子,正反映了新時代浪潮的巨大洗禮和推動作用。
沒有對現實生活的熱情觀照,沒有對鄉村振興的深切感應,不可能寫出這樣具有高度現實感和藝術說服力的作品。《高腔》從四川當代農村每時每刻正在發生的巨變中來,生活的質感賦予其鮮活四溢的感染力,其中川劇高腔作為小說貫穿始終的元素髮揮了很好的作用。獨具四川風味的高腔和幫腔,還有與之相呼應的薅草鑼鼓,與米香蘭、米長久、柴雲寬一家人的過去勾連在一起,又與他們眼前的生活緊密相關。戲台和唱詞串接起一個家庭甚至一個村子的過去、現在與未來,賦予小說起承轉合的戲劇化節奏感,而高腔本身提精神壯聲勢,既有壯懷激烈的高亢,又有千迴百轉的蘊藉,令作品平添了一種超拔脫俗的神韻。
德國文豪歌德在其談話錄里曾經說過,「如果詩人只複述歷史家的記載,那還要詩人幹什麼呢?詩人必須比歷史家走得遠些,寫得更好些」。所謂「走得遠些,寫得更好些」,就是說作家要發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要善於對描寫的現實進行詩意的升華,要懷著對生活的激情,立足於現實而又能超脫於現實,能夠對現實進行理想化的點染,而非亦步亦趨地描摹克隆,從而淪為現實的傳聲筒。《高腔》鮮明的地域色彩和濃郁的生活氣息,得自馬平對自己腳下土地的熱愛,也得自他對新時代鄉村振興的一往情深。他在這部作品寫作前後一直受困於腰腿病,但是,脫貧攻堅一線廣大幹部群眾迸發的熱情、力量與智慧激勵和鼓舞著他,讓他克服了重重困難,讓他厚實的藝術功底、深沉的思考與沸騰的生活相遇,也讓他詩意化、審美化的匠心有了最為堅實的依傍。
所有這一切,都可喜可賀。
是為序。
(本文作者系文藝報總編輯,著名文學評論家)
作品簡介:
《高腔》,馬平著, 天地出版社,2018年3月版
《高腔》講述的是在「精準扶貧」的宏大背景下,一個發生在四川的曲折而感人的故事。小說以花田溝村在兩年內摘掉貧困帽子為主線,成功塑造了**書記丁從傑、農村新型女性米香蘭、幫扶幹部滕娜、村支書牛春棗以及柴雲寬、牛金鎖、米長久等人物形象。
小說充分調動川劇、川北薅草鑼鼓等獨具地方特色的文化元素,尤其以川劇高腔這一具有象徵意義的文化符號為題,讓這個懸念重重的鄉村故事發出了令人振奮的時代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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