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金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佟金亮 黑龍江●
「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每個冬日總是想起這首漢樂府民歌《上邪》,那粗糙的心也剎那變得細膩起來,總是興緻勃勃地打開影集,依偎著老公,一遍又一遍翻看老照片,時光驟然間回到了那如花的歲月,又回到了我做新娘的那一天……
2002年的第一場雪後,我步入婚姻的殿堂,那天很是寒冷,雖然沒捨得租婚紗,但我覺得穿著大紅的印花棉襖棉褲也蠻好的,幸福美滿地等待老公前來接我。那時我快25了,也不懂得父母的艱辛,畢業後白天忙著上班,放學後家訪,深夜仍在備課,很少幫父母幹家務活,什麼也不會做,直到結婚前,還是父母給我洗衣服。和老公相親時,我就如實相告說自己什麼家務也不會做,沒想到他當時就拍著胸脯說:「亮亮,有我呢……」,就是這樣一句實在得不能再實在的承諾,讓我甘心終身相托,明知道老公的家境貧寒,結婚後一定會困難重重,仍一往無前。我們談了一年戀愛,父母對老公特別地喜歡,喜歡老公的樸實與厚道,從來沒有嫌棄過他的家庭。
老公家裡兄弟三人,他排行第二,我們認識時,他的父親帕金森卧床十年剛剛病逝,原本還算富裕的家庭因此而負債纍纍,之後他的母親又得了腦血栓,無異於雪上加霜,再之後大哥又結婚,家裡真的很難。我的父母沒有因為老公的家境挑揀,而是常常告訴我說小袁人好,比什麼都好,一定要好好對待他的親人。老公也特別感激父母,結婚前一天晚上還特意來家裡,問父母還有什麼要求,父母說什麼要求也沒有,只要和和氣氣順順噹噹比啥都強。我的父母都是明事理的人,對老公家啥意見也沒有,戀愛一年我也愛上了憨厚的他,一切就緒,我更是心花怒放地期待著老公早點接我。雖然我們結婚的房子是老式的土房子,屋子裡牆壁用白灰粉刷了一遍,新房布置的也極為簡單,棚上扯了四串拉花,頭頂是一個20度的電燈泡,村裡的木匠打制了一張雙人木床擺在大屋一角,一個衣櫃、一個被櫃整齊的排列在旁邊,小屋是一鋪熱乎乎火炕,外屋一口鍋,一個碗櫃。這就是我的新房,無法富麗堂皇,無法寬敞明亮,但是,房子里的男主人很溫暖,足矣!
儘管物質不富有,但我相信「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我還沉浸在憧憬中,不知誰喊了一句「新郎來了……」,親朋好友們便紛紛出去相迎,記得老公來迎接我的時候,大車小輛一共四台車,一輛四下漏風的婚車像上海灘的老式吉普、一輛公共汽車和兩輛微型麵包車。為了節約花銷,老公進門我也不讓伴娘去拽著門,而是直接熱熱鬧鬧地進了屋。結婚的儀式在接親婆的安排下,一步步有序進行,到了系腰帶的時候,大家都說「一定要搶著快點系,誰先系完誰當家……」我就想,讓老公當家吧,正好經管我,就慢慢地系,老公呢,比我更慢,非得等我系完不可,大傢伙兒都誇老公像樣兒,我更是比蜜甜。金盆洗手、改口認親等儀式進行完了,就要穿鞋上婚車了,沒想到要好的四妹把我的鞋藏了起來,讓老公找,老公找半天沒有找到,我怕他著急,急忙把鞋從被子底下掏出來,四妹頓覺委屈,直說我「重色輕友」,在場的人都笑了,四妹也笑了。
送我的親朋上了車,我都沒注意到忙碌的父母,在大家的簇擁下被老公抱上了車。父母站在門口相送,父親是不善言辭的人,老人家默默地看著我,眼睛裡滿是不舍,母親則拉著我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在接親婆的催促下,母親才戀戀不捨的揮手,我也樂顛顛的和父母告別。當車輛漸行漸遠的時候,我回頭望去,大冷的天,父母仍在凜冽的寒風中張望,頻頻揮手,霎那間幸福的笑容凝固了,直到這一刻,我才感覺到心在顫抖。從小到大,我一直在心安理得地接受父母無私的愛,每天工作忙忙碌碌,從來沒有時間把父母擱置在心,結婚第一天我覺得就一下子長大了,淚在眼睛裡打轉,心裡也特別不是滋味,那種滋味無法用語言形容——生疼!
老公看出我的心事,一直握著我的手,找話題逗我開心。接親的車不擋風,雖然很冷,說也奇怪,我不但不冷,還熱血沸騰……雖然和老公談戀愛一年,我也只是去過三次他的家,相親時是初冬,第一次去老公家裡認門已是寒風刺骨的冬天,第二次是去老公的學校做研討課,是一個收穫的金秋,第三次還是初冬登記後去看新房了。因為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老公的街坊鄰里沒有人見過我,當婚車到了老公的家門口,真像趕大集般人山人海的,十字路口街道站滿了鄉里鄉親,從好奇的眼神里我知道,大家是想看看我是不是有殘疾,怎麼知道家裡這麼困難還往前沖,哪個姑娘不奔著有錢的人家去?鞭炮響了,老公拉著我的手從車裡下來,人們一片唏噓聲,不是因為我丑俊,而是發現我是正常人!哈哈,老公小聲說:「大家想看看我媳婦兒是不是缺心眼,這年代了還有不怕遭罪的……」我笑了,老公也笑。婆家人眉眼喜笑,我當時特別驕傲,我為老公爭了光,人群里不時傳來嘖嘖讚歎聲……
婚後,老公對我疼愛有加,關懷無微不至,感覺特別幸福!
生活離不開柴米油鹽,我逐漸進入了角色,懂得了什麼是酸甜苦辣的生活。記得我們結婚後兩個月,也就是我和老公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老公說就我們兩個人簡單點,我說行。老公買了二斤肉,他把肉拿回來後就去劈材了。當時離過年還有兩天,因為總是吃土豆絲、土豆片、白菜絲、白菜片……我真的早就膩了,加之自己又愛吃肉,實在是饞肉了,我就把肉放在鍋里,準備燒火烀肉,火還沒有點著,老公正好抱木頭柈子進屋,看見我燒火,一問知道我要烀肉,他趕緊跑過來,掀開鍋蓋把肉從鍋里撈出來,「亮亮,聽話,肉是留過年吃的,現在不能吃……」看著老公手裡的肉,我拿火柴的手都覺得哆嗦,當時沒有說話,默默地站起來,可是不爭氣的眼淚卻流了下來,老公趕緊給我擦眼淚,他這時候也後悔了,把肉又重新放進了鍋里,急忙生火,我又把肉撈了出來,這一次,老公怔住了,他再次把肉放進了鍋里,我默默地看著他……「噼噼啪啪」木頭火一會就旺了,撲鼻的肉香味也瀰漫了整個小屋,我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老公過來抱著我,緊緊地抱著我,像犯了錯的孩子……
老公一直省吃儉用,我知道他愛我,在單位哪怕同事給他一塊糖,老公也會留給我。我既然選擇了他,就要同甘共苦,哪怕再難也要挺住。最後烀熟的肉是老公一口一口喂我吃的,那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歲月,我真的懂了什麼叫做「艱難」。日子苦了點,老公的疼愛去絲毫未少!
不久後,父親就病逝了,正趕上小叔子也要看對象,我和老公就商量著主動搬出了家,給小叔子讓出房子成家,可是我們身無分文又沒有地方住,於是,母親賣掉了和父親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兩間老屋,傾其所有幫我們買了現在的平房,儘管40多平方面積不大,我們仍然一再堅持把母親接來一起住,孝敬母親是天經地義的。自此,母親就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一直給我做飯、帶孩子、洗衣服,辛苦理家……老公感謝我的母親,每天都給母親端熱水讓母親泡泡腳,有好吃的東西一定要母親先嘗嘗,母親心疼我們,我們心疼母親,一家人幸福地生活著,很滿足!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再讀《上邪》,屈指算來,結婚已近十五年了,生活也越來越好,相愛的心從不忘初衷,任歲月更迭,一如初見!
◆作者介紹◆:
佟金亮,滿族,黑龍江湯原縣人,中共黨員,現任小學教師,湯原縣作家協會會員,佳木斯市作協會員,《鷹山文學》編委、小說組編輯。作品散見於報刊、雜誌及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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