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鼎 病患見親情

竇萬發，何許人也！南陽一普通村民，與父親同一個病房，從七月二十四日入院，到八月十二日出院，竇萬發一直與我們住在一起。

他45歲的小兒子竇鎖，35歲的幺女兒竇玲一直留在我的記憶里，這一切的印跡全部源於他們的父親竇萬發。

竇萬發，72歲，是一個十分有意思的老頭，說話聲音大，無遮無擋，也許是很少出門，聽不懂外鄉人的普通話，誰給他嘮嗑，往往是牛頭不對馬嘴，我說我們是襄樊的，他卻聽成了心裡有些煩。

竇萬發進醫院的第二天就哭起來，他說自己在村裡人模人樣，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卻憑白無故在快拱土的年紀得了食道癌，他哭得時候，有些像孩子，近乎於嚎叫，同病房的人一勸一哄，馬上就破涕為笑。

竇萬發動手術後，身上很快就插上管子，有排便的尿管，有進食的胃管，有通腸道的腸管……，竇萬發驟然有些發慌，嚷著要從病床上爬起來，一對兒女嚇壞了，象殺豬一樣按著父親，父親則高一聲低一聲的罵兒女，不再將就自己。

一天夜裡，竇萬發呼吸困難，醫生讓他吸氧，氧氣罩一套，竇萬發就象老牛第一次套籠頭，急著伸手去拽，不小心卻將鼻子里的管子抽出了一截，醫生倒沒有怪他，卻將他的一對兒女教訓了一頓。兒子竇鎖又氣又急，乾脆找來一根布條將父親的手捆在床沿的鐵架子上，任父親如何開罵，硬是不松梆。竇萬發在哼哼嘰嘰一陣後，不一會兒便鼾聲大作。

又一夜，竇萬發突然喊起來，驚心動魄的樣子，兒子竇鎖和女兒竇玲高度緊張，一下子撲到父親身邊，喊著爹。竇萬發在一驚一乍間，交待兒子，家裡2畝魚塘馬上要被水淹到，要兒子快快去搶魚。眾人一聽，知竇萬發說得是夢話，緊張之後嘩得都笑出聲來，竇萬發不好意思打擾了大家休息，自顧自地打著手勢，炫耀家裡的魚有筷子長了。

竇萬發身上一把骨頭，醫生讓他脫光衣服，他卻十分封建，女兒竇玲幫忙脫褲頭時，竇萬發卻死死抓住女兒的手，不準再脫。兒子竇鎖急不過，跳上床，雙手拎起父親，讓妹妹硬生生地將父親剝了個精光。看著自己一絲不掛，竇萬發只好將頭別在一邊，既不看兒子，也不看女兒，半天沒有吭聲。

兒子竇鎖是個莊稼漢子，與父親就象一個模子套出來的。竇萬發的脾氣大，竇鎖的脾氣更大。竇萬發手術後第五天，就鬧著要穿褲子下床，竇玲勸不住，只好扯著嗓子叫哥，竇鎖是個火性子，一陣風衝上去，跳上床，將父親象拎小雞一樣盪在空中，父親一點力氣也沒有，看到兒子這麼火暴，趕快恭敬不如從命，還乖乖地聽兒子擺布。

竇萬發的大小便經常不期而至，往往來不及打招呼，屎尿就弄到床單上，兄妹倆只好輪番查鋪，聞氣味，看動靜，但總是慢半拍，女兒竇玲只好找來尿布，將父親當奶娃供著。

後來的幾天，竇萬發的兒女摸出規律，拉尿的事由女兒竇玲打理，拉屎的事由兒子竇鎖負責，三個人就象開過家庭協商會議，竇萬發喊玲就是拉尿，喊瑣就是拉屎。往往一喊一個應，女兒不避父親的男兒身，一手上前抓父親的「老夥計」，一手便將尿壺套上了。兒子則象鏟土一樣，往往父親屁股還沒反應過來，接屎的便盆就塞進去了。

竇萬發病情重，身體差，直到出院前一天，方顯出庄嫁人特有的爽快，近乎驕傲的告訴大家，他有六個娃，這次害這麼大的病，只用了兩員大將就應付了別人四至五人的看護任務，家裡農活也沒誤。

當我們問及為什麼單單挑了鎖和玲，竇萬發詭秘地告訴我們，竇鎖是唯一製得住自己的兒子，而竇鈴能管住他哥。這樣出門才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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