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第一次大規模運用火器的海戰—唐島之戰
1141年11月南宋同金國簽訂了「紹興和議」,緊接著又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抗金名將岳飛。然而金並不以宋割地稱臣、貢納銀絹為滿足,仍對中原更加虎視眈眈,積極備戰,並不斷向南宋挑釁,企圖消滅偏安東南一隅的南宋王朝。當時的金朝皇帝完顏亮,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之孫。紹興十九年(1149年)十二月,完顏亮奪取政權,殺死金熙宗自立為帝。為滿足其強烈的佔有慾,同時轉移內部的不滿情緒,自即位後,便處心積慮地準備發動消滅南宋的戰爭。
宋金對峙圖
完顏亮奪取金朝政權後,通過十餘年的改革和強化中央集權,積蓄了力量,實現了遷都燕京(今北京)和再遷汴(今河南開封)的戰略部署,並大肆徵兵和訓練軍隊,大造戰船於通州(今北京通縣),廣泛徵集馬匹、糧草,瘋狂進行備戰。至此,完顏亮已完成了侵宋的戰爭準備。此外還製造輿論,指責南宋扣留越境進入的百姓。待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完顏亮派人向南宋強行索取淮漢地區廣大土地,尋機挑釁,進一步製造事端。在廣大軍民一致要求抗金的浪潮中,宋高宗被迫下令抵抗。
海陵王完顏亮
紹興三十年(1160年),海陵王完顏亮準備伐宋。淮浙等地投降金的宋人倪詢、梁簡等教金造船艦,且為嚮導。完顏亮命令工部尚書蘇保衡造船艦於潞河(今天津市北運河,又稱白河)。金間諜探知,宋高宗封李寶為浙西路馬步軍副總管,以120戰船3000人的小規模水師駐紮平江(今江蘇省蘇州市)準備抵抗。這3000人也都是閩、浙一帶的弓弩手,不是正規軍。
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八月,完顏亮見恫嚇威脅不成,正式出兵南侵。金朝60萬水陸大軍,在東起海上,西到陝西的千里正面戰場上全面推進。以蘇保衡為浙東道水軍都統制、完顏鄭家奴為浙東道副統制,由海路攻擊南宋首都臨安。其具體部署是:陸上分西、中、東三路。西路由徒單合喜、張中彥率領自鳳翔攻大散關,取四川作戰略配合,以牽制宋軍;中路由劉萼、仆散烏者率領,自蔡州(今河南汝南)進攻荊襄,控制長江中游的戰略要地,從側翼掩護主力作戰;完顏亮則親率東路主力出壽春(今安徽壽縣),企圖搶渡淮河,橫渡長江,進窺臨安。海路則由蘇保衡、完顏鄭家奴率領一支擁有戰船600艘,水兵7萬人的艦隊沿海南下,直搗臨安,配合主力對南宋形成四路並舉、海陸夾擊的鉗形攻勢,企圖一舉滅亡南宋。完顏亮狂妄地宣稱:多則百日,少則一個月,定能滅掉南宋。
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九月,完顏亮麾海陸四路大軍60萬,在千里正面上,全面推進。作為其中一路的金軍海軍艦隊,當時已出海正錨泊密州(今山東諸城)唐島(又名陳家島,在今膠州灣內),候風待發。按照完顏亮的命令,他們必須於十月十八日前趕到錢塘江,直接進攻南宋京城臨安(今浙江杭州),遂行海陸夾擊和戰略協同的任務。其實,早在同年六月完顏亮再遷都城於汴,籌建南侵戰略前進基地時,其滅宋的戰略企圖已一覽無疑,戰爭已迫在眉睫。值此戰雲密布的緊急關頭,曾屢建戰功的原岳飛舊部義軍首領、南宋浙西馬步軍副總管李寶駐紮平江(今江蘇蘇州),並率艦隊兼守海防。雖然他所率艦隊僅有戰艦120艘、弓弩手3000人,但見金艦隊從海道南進的緊迫,遂自請率軍立即出海截擊。
李寶率艦隊由平江啟航,出長江口沿海北上。航程中接連三天海風大作,浪濤如山,艦船被風浪吹得七零八散。可是,李寶毫不動搖,並說:「老天爺以風浪來考驗我的決心嗎?我心如鐵石,絕不改變。」第四天,風平浪靜,失散的艦船重新聚集,在關澳(今浙江舟山)集結休整後又繼續航進。女真貴族對北中國的殘暴統治,不斷激起各族人民的反抗。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義軍首領魏勝趁金軍即將南下侵宋之機,起兵收復了海州(今江蘇連雲港西南)。完顏亮為急除後顧之憂,不惜分兵10萬圍攻海州。時錨泊東海(今江蘇連雲港東南)的李寶聞訊後,迅即指揮所率水軍登陸支援,與魏勝義軍協同抗擊,大敗金軍,立解海州之圍。此戰獲勝,大大鼓舞了南宋水軍的士氣,更加堅定了北上攻殲金艦隊的信心。他與山東義軍取得了聯繫,並令魏勝率軍由陸路北上協同配合,他則率艦隊繼續沿海北上。
當李寶艦隊駛泊石臼島(今山東日照附近)時,巧遇幾百名前來投誠的金艦隊漢族水兵,從而準確掌握了敵情,得知金軍艦隊已駛出海口,正錨泊唐島,候風待發,此處北距李寶泊地約30多里;金艦隊共有艦船600餘艘,水兵7萬人;由於金艦隊士兵大多來自北中國,畏懼海上風浪,不習水戰,都睡在船艙里,充當水手的差不多都是被迫強征的漢族群眾。李寶根據這些及時又可靠的情報,分析了雙方利弊條件,制定了正確的作戰方案,決定採取先發制人,突入敵陣,出其不意,火攻破敵的戰法,決心以自己弱小的艦隊襲殲敵強大艦隊。十月二十七日清晨,南風驟起,李寶迅即抓住戰機,親率士氣高昂的艦隊全速向唐島進發,乘風疾駛,直逼金艦隊。遠遠望見李寶艦船的金艦隊漢族水手,迅速將金軍士兵騙至艙中,所以當李寶艦隊的先頭艦船逼近時,金人尚未察覺,李寶部將曹洋乘勢急速沖入金軍艦隊,立即發射火藥箭,李寶率主力艦船及時駛抵戰場,他當機立斷,下令全面出擊,剎那間「鼓聲震蕩,海波騰躍」。金艦隊遭到突然襲擊,驚慌失措,趕緊起碇張帆,倉卒應戰,艦隻擠成一堆,頓時一片混亂。
李寶旋即下令發射火藥箭(箭上附有燃燒物),由於船帆系油布製成,遇火即燃,只見金艦船立即火光衝天,煙霧迷漫,數百艘艦船一下子陷入火海之中。數十艘倖免於火葯箭攻擊的金艦船,仍擬頑抗,李寶則指揮艦隊插入敵陣,令水兵靠幫跳上敵艦,與金兵展開激烈的白刃戰。這時,被迫徵召的漢族水兵紛紛戰場起義,就更嚴重地削弱了敵艦隊的戰鬥力。陸岸王世隆、趙開等又率領義軍追殺上岸逃奔的金軍,海陸配合,大敗金軍。激戰結束,金國水軍副統制完顏鄭家奴等六名高級將領喪命,俘3000人,繳獲糧草、器甲、文書等物萬計,焚毀金軍艦船600餘艘,大火四晝夜不熄。唯有艦隊司令、浙東道水軍都統制蘇保衡隻身逃脫,金艦隊全軍覆沒。
此戰,金國艦隊除蘇保衡隻身逃脫外,全軍覆沒。在海上失敗的同時,金在陸上各路也相繼失敗。這場海上奔襲戰獲勝,粉碎了金軍企圖從海上侵襲南宋京城的戰略部署,完顏亮也失去了海軍艦隊強有力的戰略協同,對其攻滅南宋的整體軍事行動,無疑也是極為沉重的打擊。軍事上的節節失利,進一步加劇了金國統治階級內部的矛盾,完顏亮終於死在內部爭權奪利的鬥爭中,其四路並舉,一舉吞滅南宋的計劃,遂告徹底失敗。
這次海戰勝利同陸上的采石之戰的勝利一起,使宋轉危為安,此後出現了宋金南北長期對峙的局面,影響了整個歷史發展的進程。而唐島之戰作為世界歷史上第一次使用火藥兵器進行的海戰而永載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