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出生在80、90年代的小伙來說，「性」曾是一個禁忌又神秘的詞——

5、6個男生圍在一起、雙眼放光盯著一部島國小片，大概是絕大多數同齡人對「性」的第一次直觀感受。除此之外，大家的性啟蒙還來自神秘的五月天網站、神秘小攤販偷賣的人體藝術卡片、以及七龍珠漫畫里洗澡的女孩...

談性色變的年代，這種知識全靠自己探索。由於問父母「我是從哪來的」，一堆80、90後直接變成了「從垃圾箱撿來的一代」。

終於，很多80後也當爹了，我很好奇這些年輕父親又打算怎麼給自己兒子做性教育。於是我採訪了3位80後年輕父親，他們都有一個5歲左右的兒子，正是小朋友開始對「性」形成初步認識的年齡。

下面一起看看，他們是怎麼跟孩子聊「性」的：

杜：先講講你小時候性啟蒙的精彩故事？

孫：小學時候偷看爺爺的醫書，初中時候看小說，高中有小電影，也算循序漸進，很擔心被父母抓到。不過長大才發現，他們應該是欲擒故縱...好像不想讓我知道，但實際是讓我自己去發現。不主動給我講什麼，也不禁止我什麼，但會用自己的方式讓我明白。

作為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我曾在家用VCD偷看了一下午的電影「本能」，然後一個假期一有空就在地下室看書，只看某幾本書的某些關鍵章節，就像中毒了。

電影「Basic Instinct - 本能」劇照

杜：所以你是自學成才...那你打算用什麼方法讓自己孩子了解性？還用你爹媽那一套欲擒故縱？

孫：估計大致差不多。但會有區別，一方面是家裡存放的書會有選擇和更新。二是會更明確的跟他聊一些事情，但聊特定的事情需要契機，不是直接抓過來就講。我也沒想出什麼更好的辦法。

杜：他有沒有問過那個終極問題：我是從哪來的？

孫：沒問，後來他媽媽問的他，他說是從媽媽的屁股里出來的，說有的小朋友是肚子上做手術出來的。這事真的一開始不太好解釋，總不能給孩子看立體插畫吧...有些事兒一步一步理解循序漸進比較好。

杜：他什麼時候開始知道自己是小男孩，有性別意識了？

孫：我家這個，大概三四歲就知道自己是小男孩了，有天早上起床，我在家沒穿上衣，他看到我的胸，似乎忽然發現了我跟他一樣、跟他媽媽不一樣，很開心的樣子。可能只是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有些開心？或者也有別的原因。

他知道性別特徵，好像到了三四歲的時候都會好奇。有些隱私的事兒，父母刻意說，他自己也會害羞尷尬。

杜：什麼隱私，小傢伙都害羞了？

孫：比如最近似乎發現了一個樂趣...額...自摸...只是孩子有時候忘了顧及場合，有點兒像泰迪...我後來找機會跟他說，他忽然就很害羞，明白有些事兒是自己的事兒，不能讓外人知道。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小時候不也是這麼長大的。

杜：聽說現在小孩在幼兒園就寫情書，我喜歡你你喜歡我的，你家兒子有過么？

孫：班上有個小姑娘，天天要跟我家小朋友結婚，我家小朋友好像還有點兒困擾。結婚這方面，確實男孩子要晚熟一些。

杜：你小時候早戀么？家裡父母管得嚴么？

孫：不嚴，基本沒管過。回想起來，不知道多早算早。小時候的都算不上，真正算得上戀愛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年紀也足夠大了。但那會兒都沒跟父母聊過，直到大學時候，才跟母親談過自己不順利的過程，屬於談心。

杜：那你擔心他早戀么？

孫：不知道怎麼擔心，我小時候擔心過自己，但我不也長大了。有些事兒直接跟他說，不如讓他自己領會。比如他小，搬不動桌子，你天天讓他對著桌子練也沒用，還不如讓他出去鍛煉身體，長大了自然就搬得動。

杜：你覺得今天小男孩最容易缺乏哪些性教育？

孫：有些我覺得不是缺，是容易過激和不正常。比如過早接觸性愛過程，那不算是知識，好像在報復似的把他當年沒明白的事兒都趕緊告訴他兒子。

杜：網上有陣子對人大出版的那本性教育課本爭論很多，就是把性行為、生殖器官什麼的都用圖片告訴小朋友了，你怎麼看？

孫：我覺得展示器官還好。畢竟我當年看的可是婦科的醫書，也沒覺得自己長大後心裡變態了...但性行為就有點兒稍微過頭了。

引起爭議的北京小學性教育課本

杜：作為一個小男生的家長，你覺得給兒子的性教育關鍵要教什麼？

孫：一開始是個人的性特徵，隱私部位、空間、行為。大一些，十二三歲了，可以包括異性相處，情感宣洩。再大一些，十五六歲，估計那會兒說啥小朋友就不愛聽了。

杜：還記得你自己當年怎麼打開性啟蒙的大門嗎？

李：港台的某個三級片，片名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感覺一下子融會貫通了。

後來看了島國某片才真正懂，具體是誰也記不清了。這種片子都有點誤導，現實中女的反應和片子里差別很大，但是她不一定是不舒服，也可能是不好意思。

杜：看來沒少研究。你幾歲戀愛的？肯定早戀吧？

李：小學處了幾個朋友，連手都沒碰過。第一個女朋友是在三年級或者四年級，因為都是我被追，可能我那時候比較木訥。

杜：擔心你兒子早戀么？

李：他喜歡幼兒園一個小女孩，我覺得他眼光跟我不一樣，那小女孩長的一般。

不過我也不會教他什麼追姑娘秘籍，這小子太受歡迎，身後跟著一堆小女孩。

杜：你會告訴兒子跟小姑娘接觸的尺度嗎？比如什麼行為是不允許的，哪裡不能碰？

李：這個會，但不會只針對女孩，會對所有人，私密部位都不能看或者碰，包括他自己。專門針對小女孩的尺度，他們老師好像教的有，所以一直也沒有過激行為。

杜：你自己是幾歲開始對女孩的身體產生好奇的？

李：初一吧，看到好看的發現自己有反應了。之前應該都沒有好奇過，難道是發育晚？

杜：如果你兒子處於這個階段，打算怎麼引導他？

李：我感覺他應該自己會處理好的，我會多觀察，盡量還是看他自己。萬一我引導他，他叛逆期，偏不這樣，要反著我干，那不就誤入歧途了。

杜：你家孩子有沒有問過自己是從哪來的？

李：應該問過，還小的時候，具體多大記不清了。就說從你媽媽的肚子里出來的，也沒追問。那時候他媽又懷孕了，肚子大，剛好解釋。當時感覺他太小，詳細解釋也聽不懂，等長大點有機會再說。

後來上了小學，某一天又問到，我剛好有空給他解釋：男人身體里有一種小蟲，女人身體里有一種小卵，當小蟲和小卵在媽媽肚子里結合就會長大生出寶寶。

杜：你現在會把家裡的成人用品都藏起來么？畢竟很多成年人小時候都有偷拿避孕套當氣球吹的經歷。

李：會的，因為我小時候吹過。沒有被揍，被要求只能在家院子里玩，長大才知道為啥只能在院子里玩。

杜：你覺得通過什麼方式讓孩子了解性比較好？

李：還是希望能有學校的一些性教育課程先了解一部分。不要通過野路子，嗯。

杜：那你理解的小男孩的性教育都包括哪些方面？

李：有一個初始的概念很重要，得有一個雛形，可能很模糊，但是會對以後深入了解有好處。比如男女身體結構，性器官。

杜：作為男生家長，你覺得現在小女孩最缺的性教育是什麼？

李：自保自愛，學會珍惜自己。孩子雖然還很小，但是很多男女孩過於親近還是應該受到一點限制，不然在潛意識裡容易有「怎麼都無所謂」的感覺。

肢體上的親昵、親親抱抱，很多家長覺得小孩子沒什麼，但小時候的沒什麼可能會變成長大後的沒什麼。

杜：確實，長大後還覺得無所謂就不合適了。你對婚前性行為有什麼看法？

李：只要兩廂情願，沒什麼。不過不能太早，太早心智不成熟。如果非要給個時間節點，至少要大學吧。

杜：如果家裡是個女孩你還這麼想嗎？

李：不會！

一輩子都別想！

老老實實待家裡！

杜：還記得你第一次真正認識「性」，是在什麼樣的情景下么？

肖：第一次在我家，好像就我有電腦，一個同學偷偷攜帶一張大家都懂的光碟，聚集了至少五六個人，這群人現在關係還挺好，友誼很濃厚...

杜：沒被父母發現過？家裡管得嚴嗎？

肖：不教不禁，不教什麼也不禁止什麼。但是這好像也不代表家長對性教育的態度比較開放，那一代人應該都是羞於講這些。

不知道你小的時候看過泰坦尼克號嗎，那時候還是租碟看，跟家裡人一起看到車裡拍手印的鏡頭，很明顯全家都尷尬了，氣氛不對，但是沒人說話，這就是那一代家長的態度。

杜：你小時候了解性行為的渠道，有沒有給你帶來什麼誤導？

肖：呃，A片里都是騙人的。

杜：你家兒子問過他從哪裡出來的么？

肖：我就告訴他，你是從媽媽的肚子里出來的。

接著就是怎麼到媽媽肚子里的，基本上實話實說，盡量簡潔：是爸爸媽媽親親的時候，你從爸爸身體里進媽媽肚子里的，一點點長大。

這時候肯定還不太懂，然後買本面向小朋友的書，講解一下。會講到精子和卵子的故事，怎麼結合怎麼發育長大。我是結合水裡的蝌蚪給他講，蝌蚪可以長大成青蛙，精子卵子結合可以長大成小寶寶，青蛙在湖水裡，小寶寶在媽媽肚子的羊水裡。

感覺他能在腦子裡形成一套自己的理解，憑藉自己對已知事物的認知。

杜：你在當爹前，有專門學習過關於小朋友性教育相關的事情么？

肖：只是媳婦買了一本繪本，我沒專門研究過。

杜：會不會擔心他早戀？現在他有沒有喜歡的小姑娘？

肖：貌似沒有互相喜歡的，在幼兒園他比較喜歡班上一個比他大的小女孩，一起玩，脾氣變好，小姑娘不去幼兒園他也會念叨。

杜：會不會教他幾招，怎麼讓小姑娘喜歡他之類的。

肖：不會的，先自己探索吧。

杜：那會不會告訴他，面對姑娘哪些行為或親昵動作不能做？

肖：只教過他哪些地方是別人不能看不能摸的，同樣，別人的這些地方也是他的禁區。

杜：我一個朋友家裡是女孩，有男孩喜歡她時，男孩子家長會慫恿自己孩子去強吻小姑娘，你作為一個小男孩的家長，覺得這種情況怎麼辦？

肖：應該把小男孩他爸打到生活不能自理，這是家長缺乏教養的表現。要教給孩子學會最基本的尊重，要平等的對待，尊重每一個人。

杜：你會希望自己孩子用什麼方式了解性？

肖：通過學校的教育，正確、正面地了解這個事情。幼兒園有，小學初中什麼樣還不知道。

杜：作為男孩的家長，你覺得小男孩在性教育這塊最缺乏什麼？

肖：對自己的保護，包括隱私和衛生。我姐家的孩子三歲多了，經常能看到他光屁股坐地上。

杜：會擔心孩子被性騷擾嗎，打算怎麼避免這些危險？

肖：要給他正確的教育，最起碼是相對正確的教育，給他選擇盡量好一點的學校。

杜：跟當年你爸對你的教育比起來，你覺得自己有什麼長進？

肖：我爸我媽壓根就沒教育過，我上小學才知道男女最大的區別在哪裡，現在寶寶上幼兒園之後肯定要告訴他哪裡不一樣。

不要騙孩子說他說垃圾桶撿來的，雖然沒人騙過我，但這樣把孩子當成傻子好嗎？從小培養孩子一個扭曲的世界觀不好吧。

杜：根據你自己的經驗，有什麼要傳授給兒子的秘籍么？

肖：有一些，但是現在告訴他還太早。比如不要太著急，飯得一口一口吃，扣子得一個一個解。

和幾位父親聊過後，最明顯的感受就是大家對5歲兒子的性教育開始變得直白，這無疑是件好事。談性色變的年代已經過去，小孩子們終於可以真正認識「性」，更清楚認識這個世界。

希望當小孩子們再問到「我從哪裡來」「媽媽的胸為什麼比爸爸大」「我前面為什麼長了小尾巴」，都不會再受到敷衍和欺騙。

希望他們不會再被壞叔叔侵犯，長大後不會對性行為抱有偏見，醫院流產科室前面，不會再站著幾個未成年女孩。

圖片均轉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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