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頸的溫柔：黃段子與女生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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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太多女性

念念不忘

女子氣質所帶來的種種優待，

同時又有太多男性

樂於見到

女子氣質強加在女性身上的種種限制。

——波伏娃

作者｜楊可毛

全文約1700字

扼頸的溫柔：黃段子與女生節

性別，是生物演化過程中最奇妙的兩端：雄雌、公母、男女，我們不自覺地使用這樣相互對應的詞語來描述性別，卻又曾一度否認了二者間平等並行的關係——婦女或為禁錮在家中籠中之鳥，或者成為男性身邊一言不發的寵物，這種畸形的關係理應被打破。

是故，從二戰期間的婦女們走進工廠的那一刻開始，女權運動興起了。經濟的自主帶來的是行為的獨立，女性第一次從附屬物轉變成了參與社會的完整的人。為了紀念這場偉大的運動，我們創製出三八婦女節，在這一天里，每個現代人都應當銘記——女性解放自己，順手也解放了疲於奔命的男性。

然而與婦女節不同的是，所謂的女生節——三月八號的前一天——與這場運動毫無關係，而是起源於一個黃段子：女生和女人只差一日。女生節，它被擬制出來，就在婦女解放紀念日的前一天，好比在專屬於愛情的聖地前，用巨幕播放著痴漢系列的AV。

各大高校的男生們在這天照例為女生們拉起了橫幅，送上了禮物。他們興許是隨波而動，眼見得別的院系都在這樣做，自己也非得這樣做不可，就像在大海中洄遊的沙丁魚中的一條；又或許只是出於動物的本能，將求偶的信息暗藏在一道道橫幅中。他們的出發點或許是好的，或許只是為了讓自己院系的女生不感到被冷落，這是一種體貼與溫柔的的體現，但這種溫柔卻在不經意間解構著三月七號之後的那一天，讓男性編造的關於女性的黃段子得以明目張胆地坐在了婦女運動的的身邊；也在不經意間消解著女權主義，用種種特別的對待待將女性異化。

男生們的行動只是濫觴，資本家的跟進才更教人憤怒和驚惶。

不僅僅是傾銷物品的資本家——在平時，更在女生節這天，用一個又一個的消費陷阱誘惑著女性，像收割草料一樣攫取著她們創造出來的財富；用一道又一道無形的枷鏈牢牢地鎖住她們，同時也鎖住了她們身邊的男人——更包括像ayawawa和咪蒙之徒般傾銷著價值觀的資本家，她們的資本不是金錢，而是價值敘事。

掌握著價值敘事的資本家們或許看清了現代社會仍存在的對女性的不公對待，但她們不是選擇用自己的文字與之抗爭，反而迅速地妥協了，屈就了，乃至迎合了上去，與傾銷商品的資本家們沆瀣一氣，誘導著女性用精明的算計包裹住自己，躲藏在虛榮的碉堡中顧影自憐，收集妝奩就像騎士收藏鎧甲，標榜著自己在婚戀二級市場中的價值，彷彿她們自己也是商品。外貌，年齡以及生殖能力，在一些男性眼裡看來，這就是女性的全部，在掌握著敘事的資本家眼裡，又何嘗不是？用女性自己的表達來書寫，這或許令她們的表述相較於一些男性而言要更溫柔，乃至於讓女性感同身受，然而這種看似溫柔的表述與男性的調笑一樣，足以殺死女權。

她們用她們溫柔的表述給予讀者以女權主義者們自豪和驕傲的態度，卻悄悄地隱瞞了女權主義者們之所以自豪與驕傲的精神；她們許諾的是享樂與自由，卻對跟享樂與自由一同到來的責任絕口不提。三月八號是一個女性站起來的日子，她們卻用甜言蜜語想在這前一天讓女性們重新坐下。她們用蜜與奶編織出了一道網，與以往對女性的禁錮大相徑庭，卻殊途同歸。

Ali Wong的單口喜劇表演

她們藉由女生節——一個誕生於黃段子的節日——體己地呼籲著女生要更多地具有女性氣質，然而何謂女性氣質？因強調自己的嬌弱而頤指氣使？因強調自己的獨特而以瑪麗蘇為鑒？具有這樣的氣質或許有時能得到優待，但她們失去的又是什麼呢？有太多女性念念不忘女子氣質所帶來的種種優待，同時又有太多男性樂於見到女子氣質強加在女性身上的種種限制。誠如波伏娃所言。

在女權主義者桑德伯格高調地喊出女性應當lean in的同時，單口喜劇演員Ali Wong說她更想lie down，她嚮往女權主義出現前，女性的工作是不工作。可是，每個現代人都必然理解的是，責任與享樂是相輔相成的，如果不擔負起更大的責任而一味追求更多的享樂的話，那女性或將面對重新成為男性的附屬品的境地，而任何無時無刻不存在的男性給予的蓄意的特殊對待，無論其是溫柔的又或強硬的，一旦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都存在導致這一結果重新出現的可能。說起來，蓄意的特殊對待原本就是歧視的一種體現。

一個女權主義者也許會遇到自身難以解決的困境，但她們需要的更可能是幫助而非無事獻殷勤；一個女權主義者也許會遇到挫折，但她們需要的更可能是鼓勵與支持而非交由男性操辦，自己撒手不管。

女權運動進行到如今，已經面臨過不止一個拐點，它沒有被男性強權擊破，沒有被傳統觀念摧毀，事到如今，更不應被這扼頸的溫柔所動搖，這需要的是，男性的尊重與女性的自覺。

yes we c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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