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節巨獻：誰是古代最牛的女詩人？你知道柳如是和秋瑾么？

最新 03-08

關注王和尚，每天讀好詩

GIF

和尚有話說

在中國歷史上，出現過許多才華橫溢的才女，她們或出身於書香門第、或長於名門豪宅、或來自民間市井、或落魄煙花柳巷，由於所處環境不同，遭遇不同，其文風各具特色、各有千秋，或婉娩、或凄楚、或纏綿、或悲慟，那一行行美麗的詩句，尤如一簇簇含香的奇花異葩，在中國文學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一頁。

值此「三八」節來臨之際，和尚搜集整理一系列古代女詩人的作品，獻給諸位詩友。從女性視角看待社會，看他們筆下的人生和感悟是怎樣的……

本期推出兩位詩人：柳如是和秋瑾。（六不和尚：midouwei）

柳如是（1618年～1664年），浙江嘉興人，明末清初女詩人。本名楊愛，字如是，又稱河東君，因讀宋朝辛棄疾《賀新郎》中：「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故自號如是。

柳如是是明清易代之際的著名歌妓才女，幼即聰慧好學，但由於家貧，從小就被掠賣到吳江為婢，妙齡時墜入章台，改名為柳隱，在亂世風塵中往來於江浙金陵之間。

柳如是有著深厚的家國情懷和政治抱負，徐天嘯曾評價「其志操之高潔，其舉動之慷慨，其言辭之委婉而激烈，非真愛國者不能。」

古人論柳如是：予論次閨閣諸名家詩，必以河東為首。「花非花，霧非霧」，不足為其輕盈也。「玉佩來美人，朱弦彈綠綺」，不足為其和麗也。「秋菊有佳色，蘭草自然香」，不足為其芳韻也。「楚江巫峽半雲雨，清簟疏簾看弈棋」，不足為其清遙也。「無情有恨何人見，月白清霜欲墮時」，不足為其幽怨怡悵也。蓋閑情澹致，風度天然，盡洗鉛華，獨標素質。

柳如是作品選登

西湖

垂楊小院綉簾東，鶯閣殘枝未思逢。

大抵西泠寒食路，桃花得氣美人中。

王和尚評詩

柳如是一代才女，居「秦淮八艷」之首。其詩詞工緻流麗，富有才情，「桃花得氣美人中」是其早期廣受讚譽的妙句。

作者寫西湖美景著筆在桃花得美人之氣而盛放，造思精巧，新穎別緻。首聯柔美婉轉，纏綿清冷，尚不脫兒女之態。而「桃花得氣美人中」陡然翻起，桃花盛放，花面交相映，一個婀娜娉婷的女子悄然獨步於青苔小徑之上，正寂寥間，忽然看到桃花燦若雲霞，光艷絕倫，使得境界闊大，情緒由低沉轉入高昂。上句之「綉簾」「殘枝」「泠寒」之背景，都為桃花的燦爛和美人的綽約做了背景，但是細思之下，前句鋪陳的寂寥清冷雖與桃花盛放形成對比，但是一角的桃花燦爛，不能扭轉整個西湖的清冷和寂寥，作者自傲而孤獨、欣喜但是憂鬱的心境還是清晰可辨。

題顧橫波夫人墨蘭圖冊其三

讀罷《離騷》酒一壺，殘燈照影夜猶孤。

看來如夢復如幻，未審此身得似無。

王和尚評詩

這首詩題畫詩。

顧橫波也是「秦淮八艷」之一，她工詩善畫，善音律，尤擅畫蘭，能出己意，所畫叢蘭筆墨飄灑秀逸。作者看到墨蘭圖寫絕十首，今選其二。蘭花多生於幽谷，以清麗自適，幽香淡雅為文人所愛。柳如是由蘭花而想到離騷，由離騷而想到屈原創造的凄美飄逸浪漫而孤獨的詩意，由此得出人生如夢的感嘆。讀離騷而痛飲，孤燈寒夜，更覺孤獨，作者審視寂寞幽蘭，再回思自己顛沛的人生，真有夢中之嘆，作者凝視太久，好似與蘭花融為一體，不知身之所在，更不知心魂何往。柳如是之詩很少直寫情感之熱烈，多是以冷靜悲觀細膩的筆觸來克制內心的火熱，心似玻璃，無處安放。

其七

泣露啼煙三兩枝，寫來真作斷腸辭。

懷香老去憑誰惜，獨抱奇姿只自知。

王和尚評詩

這首詩略帶自怨自艾，作者心中懷有幽香，但是不知誰可託付，一旦老去，定會像鮮花一樣香消玉殞，但是作者內心有風骨，一腔貞潔之愛，打磨不去。所以「獨」，表示倔強，而「奇姿」，又有自珍自愛之意，但是「只自知」，卻仍然感嘆孤獨。這首詩綿里藏針，含義頗深。

題山水人物圖冊其四

扁舟載得秋多少，盪過閑雲又盪風。

曾記荻花楓葉外，斜陽輸我醉顏紅。

王和尚評詩

扁舟載秋，筆觸巧妙。李易安有詞「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吳文英有詞「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所以本詩起句之秋實為愁，其愁實為對過去的緬懷和留戀。

扁舟盪過閑雲又盪風，扁舟之不定與無聊，可見作者此時的心境：內心漂泊不定但是又無聊無味。所以作者最後感嘆當年在楓葉荻花之下，作者的因酒醉而嫣紅的臉把夕陽都比下去了。

斜陽雖紅，但是不可持久，作者欣喜浪漫的往事也是一瞬即逝。這首詩比喻精巧，寓情於景，在留戀往事之外，更顯作者內心的孤獨。

奉和牧翁陌上花三首其二

陌上花開一片飛，還留片片點郎衣。

雲山好處亭亭去，風月佳時緩緩歸。

王和尚評詩

據史載：明崇禎十一年，二十歲的柳如是結識了原朝廷禮部侍郎、28歲即得探花的錢謙益，崇禎十三年柳以男妝相，柳儒士之名與錢再相遇，兩人徜徉於湖光山水，詩酒作伴。崇禎十四年，柳如是嫁給錢謙益。錢謙益為她在虞山蓋了壯觀華麗的「絳雲樓」和「紅豆館」，金屋藏嬌。兩人同居絳雲樓，讀書論詩相對甚歡。

這首詩就是柳如是和錢謙益的作品。這首詩音韻和諧，筆觸輕靈，作者此時心情的輕鬆喜悅，所以寫花就兼及錢謙益。一片飛花，生機勃勃，有些落花還飄落在情人衣襟之上。這飛花飄飄搖搖飄到雲山高處，等風月最美之時再緩緩而歸。寫得旖旎動人！

春日我聞室作呈牧翁

裁紅暈碧淚漫漫，南國春來正薄寒。

此去柳花如夢裡，向來煙月是愁端。

畫堂消息何人曉，翠帳容顏獨自看。

珍重君家蘭桂室，東風取次一憑闌。

王和尚評詩

錢謙益是明末東林黨的領袖之一，官至禮部侍郎，也是清初詩壇領袖。崇禎十三年柳如是男扮女裝拜訪錢謙益，此時錢謙益已經59歲。柳如是的品貌和才情深深吸引住了錢謙益。錢謙益為其建造「我聞室」，對柳如是很是寵愛。這首詩就是寫在作者剛投奔錢謙益的時候，表達了希望對方珍重自己的渴望和對回來不確定的憂慮。錢謙益讀到這首詩很快也作詩一首以示安慰。

在南國春寒料峭時節，紅花綠葉都沐浴在春雨下，因此花色顯得凄冷。作者感慨以往生活似花落如夢，以往多繾綣風流對月抒懷的生活其實也是愁緒滿懷。作者如花美眷，面對似水流年也只有獨自欣賞，希望錢謙益像珍重蘭桂一樣在春天珍重自己。

這首詩純以比興起筆，寫春天的細膩情緒，其實處處自比。細讀這首詩能窺見柳如是多愁善感的心情和對未來生活的憂慮，希望錢謙益珍惜自己之意。

次牧翁「新正二日偕河東君過拂水山莊梅花半開春條乍放喜而有作」韻

山莊水色變輕苔，並騎親看萬樹回。

容鬢差池梅欲笑，韶光約略柳先催。

絲長偏待春風惜，香暗真疑夜月來。

又是度江花寂寂，酒旗歌板首頻回。

王和尚評詩

這首詩是柳如是為錢謙益詩次韻而作。錢謙益是詩文大家，柳如是更是才貌雙全，所以兩人相遇相知後，經常徜徉於湖光山色，以詩酒為伴。錢謙益和柳如是在初春時節在拂水山莊遊玩，看到梅花開放，柳樹漸明，心中欣喜故寫詩記述。柳如是也以錢謙益詩原韻，來和了一首七律。

看這首詩，須要注意作者的用筆和手法。比如：初春山莊水色如嫩苔，比喻形象；「並騎」表示錢柳二人之親昵；「容鬢差池梅欲笑，韶光約略柳先催」，這句寫梅柳，寫出內心的欣喜；「絲長偏待春風惜，香暗真疑夜月來」，這一聯上寫柳絲，以柳自比，須要春風來珍惜，下句寫梅，梅花之美之香，好似夜月。

這首詩立意不深，但是可以看出柳如是的才情和錢謙益相遇之後的欣喜滿足之情。

月夜登湖心亭

碧草河西水上亭，和煙和月復空冥。

芙蓉曲斷金波冷，楊柳姿深天外青。

涌夜何人吟落木，春江一望卻侵星。

遙憐處處烽煙事，長嘯無心閣自憑。

出關外別汪然明

遊子天涯感塞鴻，故人相別又江楓。

潮聲夜上吳城闊，海色晴連越嶂空。

壁壘煙銷生日月，菰蒲日落起雄風。

誰憐把酒悲歌意，非復桃花潭水同。

王和尚評詩

汪然明是明末富商，也是柳如是的好友之一。這首詩就是寫給他的送別詩。這首詩寫得氣象雄渾，感情深摯，與柳如是其他溫柔細膩的作品不同。

詠蕙蘭

一春長是艷陽成，碧霧晴霞蕙草輕。

青蕊有香皆是影，黃須無暖獨多情。

春風縹緲何時見，明月清新向此生。

空惹深閨無限思，紫蘭花里自分明。

江城子·憶夢

夢中本是傷心路。芙蓉淚，櫻桃語。

滿簾花片，都受人心誤。

遮莫今宵風雨話。

要他來，來得么？

安排無限銷魂事。砑紅箋，青綾被。

留他無計，去便隨他去。

算來還有許多時，人近也，愁回處。

金明池·寒柳

有恨寒潮，無情殘照，正是蕭蕭南浦。

更吹起、霜條孤影，還記得、舊時飛絮。

況晚來、煙浪迷離，見行客、特地瘦腰如舞。

總一種凄涼，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

春日釀成秋日雨。念疇昔風流，暗傷如許。

縱饒有、繞堤畫舸，冷落盡、水雲猶故。

念從前、一點春風，幾隔著重簾，眉兒愁苦。

待約個梅魂，黃昏月淡，與伊深憐低語。

清朝末造，以孫文、黃興、章炳麟、鄒容為代表的一干志士仁人，內感國是日非，政治腐敗之危局，外憤列強瓜分欺辱之慘烈，立志要推翻滿清，拔民於水火，振國威於列強，鼓吹革命，締造共和。期間湧現出一大批以革命和自強為主題的文章和詩詞。詩以寄慨，文以達志，故多憤激自強之語。秋瑾即是這種環境中成長的志士。

秋瑾，女，原名閨瑾，字璿卿，又字競雄；號旦吾，又號鑒湖女俠。祖籍浙江山陰（今紹興市），出生於福建廈門。蔑視封建禮法，提倡男女平等，常以花木蘭，秦良玉自喻。性豪俠，習文練武，著男裝。自費留學日本，積极參加反對清朝封建統治的革命活動，並加入同盟會。回國後創辦《中國女報》，宣傳革命。後回紹興組織光復會，1907年與徐錫麟分頭準備皖浙兩省起義，事發後被捕，六月六日就義於紹興軒亭口。有《秋瑾集》。

細觀秋瑾之詩詞，帶有一種激昂和不平之氣：自強激昂之氣來自於國將危亡的焦慮和責任感，豪俠英烈之氣源於其不滿於女性角色的蔑視禮法，要求平等的傲岸和不平之氣。所以其作品多爽直，乾脆，包含驕傲和自信，俠骨勁健不讓鬚眉。蔑視封建禮法，所以大聲疾呼，感慨國勢衰亡，所以語帶沉痛，沉痛而不衰頹，反而更加昂揚和自信。秋瑾之詩詞重氣，豪俠之氣，忠憤之氣；其詩詞也重骨，傲骨蒼勁，直抒胸臆，雖然文辭不夠精緻典雅，但是一氣貫注，更讓人心折。

秋瑾詩詞選登

秋海棠

栽植恩深雨露同，一叢淺淡一叢濃。

平生不借春光力，幾度開來斗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