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王老五的霸王愛情條款
討|風|情|月|債
治|女|怨|男|痴
如果愛下去
The One
張靚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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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安怡人間蒸發了。
那日，方思達在醫院等了一上午，她都沒出現。電話無人接聽。他找去她家，卻吃了一個閉門羹。
在商場沉浮多年，方思達自認已修鍊得喜怒不顯，這次卻被徹底激怒了。這個女人！他一掌擊在緊閉的防盜門上，面色鐵青。
安怡親口向他保證過會去醫院做手術，條件是方思達高價回購她所持有的公司股份。回購股份，從戰略上來看，對方思達並不是一件壞事。這點，兩人心裡都清楚。因此，安怡放膽開了一個高價，方思達也慷慨地同意了。
當然，方思達爽快的背後有一絲男人對女人的愧疚。畢竟，這是安怡一手創辦的公司，若不是心灰意冷，她也不會輕易放棄吧？
他萬萬沒想到，他心有不忍，她卻出爾反爾。
方思達想起，那個女人前一夜還痴痴地問他，對她到底有沒有過真心？他不肯答，她便又問，「如果這個孩子健康的幾率很高呢，你也不要麼？」
「不要」，他的回答斬釘截鐵。
女人蜷在沙發上不再說話，手卻一遍遍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他看到有眼淚從她的眼角溢出來，他拿了紙巾去擦，但那淚水彷彿無窮無盡、無休無止。
饒是方思達郎心似鐵，也幾乎要被這淚水泡軟了。他原打算晚上留下來，第二天早上陪她一起去醫院的，最後卻幾乎倉皇而逃。他怕自己會真的心軟。
哪知道，安怡竟跟他玩了一出金蟬脫殼。
方思達倒是毫不擔心安怡會像有些女人那樣，做出尋死覓活的傻事。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狡黠如狐的女人，會蠢到用傷害自己搏同情？他篤定她不會！
何況，他已經查到，在安怡與他就公司股份周旋時，這個女人早已將名下的房、車火速脫手。而在此之前，她早就藉機要回了自己住處的鑰匙。
這一切都說明，安怡的消失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預謀的。
這個瘋女人，究竟想做什麼？方思達恨得咬牙。哪怕掘地三尺，他也要將這個女人挖出來！
2
然而，方思達太高估自己對安怡的了解程度，也太低估這個女人的狡猾程度。
安怡不僅變賣了家私，並且銷毀了公司里一切留有她身份信息的文件，同時，沒有忘記格式化辦公電腦。
而且，細究起來，方思達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知之甚少。因為沒有長久的打算，他們都小心翼翼地保持著界限。交往三年，他不知道她的父母姓誰名誰，家住何處？除去那些生意場上的利益之交，他們根本沒有共同朋友。
他唯一掌握到的信息，無非是她已經棄用的手機號，和已經賣掉的住所。
原來，一個人要有心從另一個人的世界裡消失，如此容易！
方思達內心的焦灼與恐懼與日俱增。最近，他時常受噩夢所擾，那些他以為早已被封存的記憶，一次次闖入他的夢裡，讓他冷汗淋漓。
夢中，他總是出現在一間手術室。穿著手術服，戴著大口罩的醫生端過來一隻不鏽鋼盆。他下意識地不想看，醫生卻粗暴地將盆伸到他眼前。於是，他看到盆里蜷著一個嬰兒。
他的半張臉是完好的，像個天使，另半張臉，卻像是被上帝的手惡作劇般捏了一下，整個黏在一起。他清楚地看到，那是個男嬰，有一條完整的腿，另外一條卻只露出短短禿禿的一截。
他分明看到那個小小的身體還在起伏，他甚至聽到那小東西小貓一般叫了一聲……他呆立在原地，甚至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麻煩您確認一下，簽個字」，他似乎聽見了醫生的聲音。可是，他要確認什麼，確認自己生了一個怪物么？他驚恐地推開那些可怕的東西，開始逃跑，然而醫生卻始終跟在他身後，不斷地說著，「請你確認一下」
……
每次從夢中醒來，方思達要花很長時間才能確認，自己是在10年後的今天。
那樣噩夢般的過去，他發誓不會再讓它重演。
3
可是，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卻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意味著什麼！
夭折的孩子只是悲劇的開始。
在隨後的基因檢查中，方思達被檢測出攜帶致病基因。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他，愛女心切的岳母甚至咒罵他是罪魁禍首。對一個高傲的人來說，這幾乎是摧毀性的打擊。
他唯一的指望是，妻子或許會站在他這邊。畢竟，她曾那麼愛他，哪怕他是一個窮小子，也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
他又燃起一絲希望。那段時間，他訪遍了全國頂級的生殖研究中心和基因研究中心。最後得出結論，他這種情況並非完全無解。如果應用試管嬰兒技術，再加上基因干預技術，有機會孕育出一個健康孩子。
他興沖沖地將這個方案告訴妻子，得到的卻是妻子離婚的請求。
「小芸，我們還有機會的」，他苦苦哀求。
「是啊，我們可以做試管嬰兒」，妻子悲哀地看著他，「可是，你知道試管嬰兒的成功率是多少？百分之四十！好，就算我們能成功，那麼修改基因的成功率又是多少……思達，你放過我吧，我害怕！」
「好，那我們不要孩子，就我們兩個人，相守到老！好不好？」方思達拉過妻子，要強行摟住，卻被她掙扎著推開。
「思達，我沒辦法再留在你身邊」，她說，「只要看到你，我就會想起那個孩子，我就會做噩夢。思達，我沒有辦法……」
兩個人到底離婚了。前妻去了法國，要徹底擺脫這個噩夢。
關於這對璧人勞燕分飛的真相，涉及絕對隱私，自然不足為外人道。外界便有傳言，方思達風流成性，富家小姐不堪忍受，最終離婚收場。在生意圈，這樣分分合合的故事經常上演，人們輕易就相信了。
至於，真相是什麼，當事者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又有多少人關心？
4
這個世界多可笑。方思達求前妻生，前妻不肯；他不讓安怡他生，安怡也不肯。
事到如今，方思達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那個女人。他甚至通過私家偵探查到安怡父母在老家的住址。可是，等他趕過去，那裡早已人去樓空。
隨著時間的推移，方思達心裡的憤怒漸漸退去。反而，三年多來，他與安怡相處的點滴不時浮上心頭。
開始時他想，如果她不逼自己結婚，兩人永遠那樣下去該多好。
之後他又想，在她執意要生下孩子時，如果他不是那麼懦弱，而是跟她一起面對，他們是不是會有贏的機會？
最後他想，只要那個女人重新出現在他面前，哪怕是要求他和她結婚，他也會立刻答應。
但是，安怡始終沒有出現。
直到很長時間之後，方思達才確信，那個女人這次不是要欲擒故縱，也不是要設計報復，她只是徹底地、決絕地撤出了他的生活。撤得乾乾淨淨，片甲不留。
但是，她又分明在他心裡留下了什麼抹不去的東西。就像如今，三年過去了，他依然耿耿於懷，依然會在夜半無人時，猛然想起這個女人，想起她腹中生死未卜的孩子。
方思達意識到，這才是那個女人對他最殘忍的報復！她在他心裡留下一根刺，讓他今生永難安寧。
廣州的白雲機場，永遠人流如織。方思達裹挾在出閘通道的人流里，神情冷漠地往前走。忽然，他的目光瞥到一個身影。隔著護欄，那個人正朝他相反方向走去。
安怡？！
方思達的心幾乎要從胸腔里直接蹦出來。這時，他卻看到一個高高大大的年輕男人走向她，摟住她的腰。男人的肩膀上，坐著一個女童，瓷娃娃一般，笑得燦爛。
「安怡！」，方思達終於叫出聲來。他衝出人流，想直接翻越護欄，卻造成人群的一陣騷動。兩個保安趕來，將他死死抓住。等方思達擺脫保安的糾纏，那個女人早已不知去向，再次消失在茫茫人海。
5
「是他嗎」，年輕的男人問道。
「嗯」，安怡答。
「確定不見」，男人又問。
安怡緩緩地點頭。
「媽咪，你不開心？要每天都開心哦！」一個柔軟的小身體爬上她的膝頭，小嘴親上她的臉頰。安怡笑起來，這孩子真是個小甜心。
如果說一開始，她懷孕的動機不過是為了拴住一個男人，但是，當她得知自己體內正孕育著一個生命的時候，初為人母的驚喜早已超過了初衷。
面對方思達的絕情，她也曾想過放棄。可是，當她第一次聽到胎兒的心跳，她就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放棄不了。
這已經是一條小生命，萬一她是健康的呢？哪怕只有一線希望，她也要賭一把！
安怡慶幸自己前些年埋頭賺錢，這讓她有足夠的底氣，自己做決定。在她看來，當那個男人又一次斬釘截鐵地回答「不要」時，他已經自動放棄了為人父的機會。
於是，她策划了一出金蟬脫殼。她不僅抹去了自己所有的痕迹，還給父母報了長達數月的環球郵輪旅行。她要從他的世界裡徹底消失。
安怡的整個孕期像一次兇險無比的大冒險。她隨時可能胎停、流產，如果胎兒月份大了卻被查出畸形，她還要面臨引產。在這個過程中，方思達的影子漸漸淡去，安怡的心裡只剩下腹中那個脆弱的小生命。
年輕男人是安怡主治專家的學生，他驚訝於這個女人的一腔孤勇。羊水穿刺、還有各種排畸篩查，每一次，都是對孕婦身心的挑戰。可是，這個纖弱的女人卻像是遊戲里的女戰士，一路打怪升級，堅不可摧。
或許是安怡的頑強感動了上蒼，經過九個月的苦熬，安怡順利誕下一個健康的女嬰。因為是女孩，她幸運地沒有攜帶父親的致病基因。
「你真的決定了，和我一起去德國，做窮留學生？」年輕的男人又問。安怡點頭，摟著女兒，將腦袋輕輕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這個男人陪她走過最艱難的歲月。當他向她示愛時，她莫名驚詫，「你確定要愛我，一個單身媽媽？」
「我很確定」，男人篤定地說，「我還不至於看不清自己的心。」安怡心內大震，當初她和方思達，可曾真正看清過自己的心？
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安怡才發現真正的愛情不需要刻意吸引，就能自自然然地發生。因為彼此坦誠，所以也不必猜心。
如今的安怡，內心無比篤定。
曾經的她，看似獨立女性，卻始終覺得自己是半張拼圖，以為拚命地找到另外半張，生命才完整。現在，她自己就是整張拼圖。無論在哪裡，和誰在一起，她都可以完整和幸福。
6
半年後，方思達收到一封從海德堡發來的郵件。
郵件很短：恭喜你，白撿了一個聰明健康的女兒！思慮再三，我還是決定告訴你，因為這是你的權利，也是女兒的權利。
接下來，便是幾張小女孩天使一般的照片。
郵件末尾，安怡寫道：年輕時的愛情像火焰，呼啦啦，撲都撲不滅。成年人的愛情卻像風中燭火，因為怕吃虧、怕受傷，哪怕一點點的懷疑、一點點的自私、一點點的隱瞞和保留，都會像風，吹滅那可憐的火焰。
我已找到願為我燃燒的火焰，希望你也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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