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漾三月,遇見最美的海島油菜花
油菜花
故鄉情深
張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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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芳菲】
我總是記得一個場景,薄霧半繞的島,帶著清露的晨,日正初升,絲絲縷縷的粉紗悄無聲息地籠向整個世界。桃花斜逸,虯枝半掩,一層一層的黃,帶著清泠,寬寬窄窄地彎曲著,順著山勢一層一層地攤開,一層一層地鋪陳,且有蜂蝶翩躚,穿梭其間,滿目芳菲。
一念及芳菲這個名詞時,大門的油菜花又開了。無數個單瓣的花朵緊緊地捱著,賁張著自己,擁成花簇,無數個花簇互相依著相靠著,宣紙般的攤開去,一眼望不到邊,風一吹,花浪輕搖,似緞般柔軟,軟得讓人幾乎覺察不出變化來。空氣中瀰漫著淡淡地清香,不自覺間,一些花粉就悄悄地沾衣,就這麼依依地隨人去遠行。
油菜花盛開,一朵很普通,兩朵也普通,一大片普通連接起來便成了季節的統率,千軍萬馬般地喧嘩了整個世界。無需詮釋,不管是蒲姿抑或國色,她們對生命的歡愉都是一樣的,你看,那水中的倒影,蕩漾著嫩黃,那是生命的奔騰,如此氣勢洶洶,藍天白雲只為襯托,一如青春的靨,讓河流豐潤,讓山林羞色,讓季節歌唱。
三月的春意還有些料峭,菜花的黃也略略清冷。折取單枝,薄薄弱弱的花朵泠泠地讓人莫名生憐。傳言南齊江泌仁,吃油菜不吃菜心,只吃旁邊老葉,有人奇怪,問他原因,他說:「恐怕傷了這顆菜的生命。」惜歸惜,那都是人的錯誤判斷罷了。每一朵會結果的花都是不會自憐的,事實上也沒有自憐的機會,她們紮根於土壤,努力汲取養分,以最嬌艷的姿態思盼著一隻蜂蝶的邂逅,此時,每一朵又自成個體,辛苦著努力著,開花,結果,不留遺憾地完成一個季節的時序。
油菜花的色愈來愈深,黃到入醉,終是謝了,長出一條條碧綠的角果,在某些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這些角果「砰」地一聲裂開,露出黑色的果實,完成了從少女走向耄耋的過程,胎記一樣地印證了這片土地。
【油菜花黃時】
黃萼裳裳綠葉稠,千村欣卜榨新油。
愛他生計資民用,不是閑花野草流。
江南的春是水的春,空氣中氤氳著濕潤的水氣,水氣瀰漫的地方是一片片的綠,紫的藍的白的紅的花朵爭妍鬥豔,在一片鶯啼燕呢喃的嘰啾聲中,彷彿虛空一抓就抓住了一個水靈靈的春天。水靈靈的春天裡,水靈靈的油菜花開了。
菜花的清香漂蕩在蜿蜒的山路上。 小荊的油菜花是梯田式的,順著山坡一畦一畦地高上去,層次分明,把原本晦暗單調的山峰渲染得嫩黃嫩黃的。幾座小屋蹲坐其間,旁有桃花斜逸而出,鋪張得有如巨幅油畫。人們接蹱來入畫,取景的,踏青的,喧鬧聲此起彼伏。小孩們一忽兒擺弄著姿勢照像留念,一忽兒又鑽進菜花叢中,捻著嫩嫩的花兒抬頭問母親:「為什麼會有油菜花呀?油菜花是做什麼的呀?」
沙岩的油菜花鋪錦一樣展開,從與我齊高的花梢望去,是未知的廣褒,延延綿綿地一片黃。埋身於花叢,一團團的嫩黃便欺身迎來,恣意地拂過臉龐,大膽地將花粉沾濡在臉上,發上,衣間,星星點點的黃,募然驚覺時,已尋不見是哪一朵的惡做劇。其實,他們都是調皮的孩子。
春末的天氣有些料峭,一群老人們在路邊做著健身操。隔了一條路,黑與黃格外分明,疑為在花叢中起舞。伸伸手,踢踢腿,情不自禁地加入他們中間去,老人們也不驚訝,微笑著引導步驟,這是他們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油菜花開時,早已習慣了我們之類的賞花者。美是要分享和共享的,摒棄了金錢與利益的美就顯得很恬靜。
油菜花兒黃,清晨的風一吹,帶露的花朵便巍巍顫顫地搖晃起來,彷彿在歡迎遠來的客人們。一畦畦的油菜花倒映在水中更顯繁卉,合著烏龜岩的倒影,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靠水岸的枝枝葉葉不安份地斜伸出去,不知是想看看自己水中的嬌影還是渴望天空的寬闊,然而細細的枝桿是撐不住如此繁重的思想的,不得不彎下了腰,農民們只好用繩索將它們禁錮住,提醒它們好好守住自己的本份。
油菜花黃,每一個花瓣都盡情地舒展著自己,吐出滿是花粉的蕊,渴盼著與一隻蜂的邂逅。她們是樸素的,沒有復瓣的華麗,亦沒有濃郁的香氣,沒有牡丹之豐膄亦沒有秋菊之傲氣,連詩人們都懶得為她而詠。然而,每一個生命都有一個完整地過程,她是村姑,在自已的崗位上默默奉獻著,她有自己的清芬,她有與虛華不沾邊的果實。
徜徉於花海,時間飛快地逃逸,轉眼燈火已次第亮起。大門的夜是靜謐的,連狗吠聲也遙遠而冷漠。昏黃的路燈映射著田園,綠的依舊綠,黃的依舊黃,花瓣們微微地捲起,顏色更深了些,水分也乾枯了些,忽然有想學古人秉燭照紅妝的衝動,不定明日便已花落紅顏老,我微微地悲哀。油菜花兒黃,開時燦爛,去時迅速,有如我遠逝的青春。
(圖片攝影:已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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