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燉魏晉南北朝：魏武帝武定江山，曹孟德歌以詠志（下）

第二章 文豪天子

第七節魏武帝武定江山 曹孟德歌以詠志

說道曹操的志向，除了上一篇提到的《短歌行》，更加明了的是《讓縣自明本志令》，又名《述志令》。

建安十五年（公元210年）十二月，此前曹操已將天子挾於自己的勢力範圍，擊敗了袁紹、統一了北方，廢除三公制度、並自己坐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位子，雖然在建安十三年兵敗赤壁，但仍然是當時最強大的勢力。曹操的敵對勢力（主要是孫、劉兩家）極力鼓吹曹操「名為漢相，實為漢賊」「欲廢漢自立」等論調，在這種形勢下，曹操借退還天子加封三縣的機會，寫了《讓縣自明本志令》，用以表明心志。

曹操在《讓縣自明本志令》到底明了怎樣的「本志」呢？澤然君摘抄兩句，例如曹操說他原來就是想做一個郡的長官，處理好政務和教化，讓人們都文明有禮就滿足了（欲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譽，使世士明知之）。又如曹操說他有個理想是能策馬封侯，官至征西將軍（慾望封侯作征西將軍，然後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2010年6月11日，安陽曹操高陵被發掘。

有人要問了，既然你曹操說的這麼好，也沒見你做到郡守或者征西將軍就罷手了啊，現在你明明官至丞相，難道還有什麼可狡辯的嗎？針對這種質疑曹操繼續說道，現在四海紛亂所以不能辭官告老「江湖未靜，不可讓位」，而且如果沒有我曹操在的話，大漢恐怕完蛋的更快，說出了那句著名的「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為了實現自己的人生報復，曹操經常思考兩件事，第一件就是時不我待，光陰如箭、馮唐易老，不知不覺曹操已經走入了人生的暮年，究竟還有多少時間留給他去完成未竟的事業。

最能體現曹操感嘆韶華流逝的詩要屬《龜雖壽》了，該詩創作於曹操平定烏桓後的回軍途中，與《觀滄海》等名篇同屬《步出夏門行》詩組。

《龜雖壽》

神龜雖壽，猶有竟時。

騰蛇乘霧，終為土灰。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盈縮之期，不但在天；

養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曹操寫下這首《龜雖壽》時五十三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很多事情便會看得很透徹，比如生死。曹操清楚的知道神龜和騰蛇都是仙物，卻也逃不過灰飛煙滅的輪迴，何況自己是一介凡胎，所以他不像秦皇漢武一樣祈求長生不不老，只求在有限的時光里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實現自己的抱負。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雖然澤然君還沒到感同身受的年紀，但這一千多年前的句子，如今讀起來還是讓人抑制不住興奮。使你停下腳步的，往往不是時間本身，而是時間侵蝕掉了初心。

詩的最後，曹操做起了「養生達人」說道：「養怡之福，可得永年。」每天喝夠八杯水、吃飯少油少鹽低糖、久坐一小時要起身10分鐘、10點前上床睡覺……顯然這是澤然君對曹操開的一個玩笑，其實曹操說的「養怡之福，可得永年」何嘗不是對自己開的一個玩笑。

天下未平，四海未靜，曹操怎麼可能安享晚年？帳中雖不乏謀士、將才，可哪一個能堪帥才大用？再回首看看自己的兒子們，又有哪一個能手拿把攥的扛起繼承人的大旗？如此看來，「養怡之福」恐怕還要晚幾年才能消受，如今之計還是要網羅人才，早日爭取曹氏公司上市。

這也就是曹操經常考慮的第二個問題，招賢納士。曹操對人才的渴望可以說是很赤裸裸的，之前我們講過，他先後兩次面向全國下「求賢令」，無論品德優劣，唯才是舉。這首曹操最著名的《短歌行》，就是最好的體現。

《短歌行》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這首《短歌行》大家很熟悉了，可以算得上是曹操最著名的詩篇，相傳是曹操揮師荊州，在長江天險與孫劉聯軍對峙時，橫槊於江上所做，亦有其他說法，澤然君未考。

之所以稱之為曹操最著名的詩篇，除了詩詞句美感外，更重要的是，一首詩中寫盡了曹操後半生的兩大心事。開篇四句「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再次感慨時光流逝如白駒過隙，人生短暫。後面的大量篇幅則闡述第二樁心事——人才。

「青青子衿」等句是曹操引用《詩經》的原文，「周公吐哺」是引用周公為了接見人才「一飯三吐哺，一沐三捉髮」的事例，從這些文字中我看不到高高在上的一方割據軍閥，而是一個為了人才到處引經據典的老人，一個求賢若渴、禮賢下士的長者，這樣的詩篇比任何一幅招聘海報還能打動人。

周公一飯三吐哺，一沐三捉髮

對曹操詩作的欣賞暫且告一段落，雖然還有《精列》《苦寒行》《觀滄海》等名篇，就留給各位自行賞析吧。曹操可以算是歷史上「跨界藝人「中最成功的典範，宦官後人里官位最高的，政治家中盜墓最溜的，盜墓賊中詩寫的最好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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