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心得之《西遊記》
囫圇吞棗般讀完《西方美術史》,尚有若干筆記沒來得及整理,平又應我的要求帶來《西遊記》,換回《西方美術史》。他不解,問:「《西遊記》有什麼好看的?電視據都看了好幾遍了,不都是些打妖怪的事嗎?」
我也是這樣想的,從中學時第一次買到四大古典名著的時候,至今都沒有好好讀過它。至於電視據,無論是新版還是舊版,也都沒有好好看過。女人和男人就是不同啊,女人中對《西遊記》感興趣的,怕是不多吧?
但是,對於小時候看過幾次的美術片《大鬧天宮》卻記憶猶新,不知道是為什麼?查了百度才知道,原來上海美術製片廠製作的《大鬧天宮》是至今都沒有被超越的巔峰之作。時任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教授的張光宇和張正宇兄弟二人是此片的美術設計,大家就是大家啊,哪怕只一部,只一集,只一個多小時,就能永留記憶在人心!
再來看《西遊記》,才發現有很多詩詞是從未聽聞過的,喻意深遠,意境美好。比如: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
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無爭競,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黃庭》。」
「月明清露冷,八極迥無塵。深樹幽禽宿,源頭水溜汾。飛螢光散影,過雁字排雲。正直三更候,應該訪道真。」
「博弈之道,貴乎嚴謹。高者在腹,下者在邊,中者在角,此棋家之常法。法曰:「寧輸一子,不失一先。擊左則視右,攻後則瞻前。有先而後,有後而先。兩生勿斷,皆活勿連。闊不可太疏,密不可太促。與其戀子以求生,不若棄子而取勝;與其無事而獨行,不若固之而自補。彼眾我寡,先謀其生;我眾彼寡,務張其勢。善勝者不爭,善陣者不戰;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亂。夫棋始以正合,終以奇勝。凡敵無事而自補者,有侵絕之意;棄小而不救者,有圖大之心;隨手而下者,無謀之人;不思而應者,取敗之道。《詩》云:惴惴小心,如臨於谷。此之謂也。」
「霜雕紅葉千林瘦,嶺上幾株松柏秀。未開梅蕊散香幽,暖短晝,小春候,菊殘荷盡山茶茂。寒橋古樹爭枝斗,曲澗涓涓泉水溜。淡雲欲雪滿天浮,朔風驟,牽衣袖,向晚寒威人怎受?」
第二十二回:行者道:「你哪裡曉得,老孫的筋斗雲,一縱有十萬八千里。像這五七千路,只消把頭點上兩點,把腰躬上一躬,就是個往回,有何難哉!」
八戒道:「哥哥啊,既是這般容易,你把師父背著,只消點點頭,躬躬腰,跳過去罷了。何苦行這路來?」
行者道:「你不會駕雲?你把師父馱過去不是?」
八戒道:「師父的骨肉凡胎,重似泰山,我這駕雲的,怎稱得起?須是你的筋斗雲方可。」
行者道:「我的筋斗,好道也是駕雲,只是去的有遠近些兒。你是馱不動,我卻如何馱得動?自古道,遣泰山輕如芥子,攜凡夫難脫紅塵。但只是師父要窮歷異邦,不能彀超脫苦海,所以寸步難行也。我和你只做得個擁護,保得他身在命在,替不得這些苦惱,也取不得經來;就是有能耐先去見了佛,那佛也不肯把經善與你我。正叫做若將容易得,便作等閑看。」
那獃子聞言,喏喏聽受。
「獃子」是書中對八戒的「呢稱」,我就好比這獃子,一直不明白為何孫悟空本事那麼大,怎麼就不直接把唐僧送到西天?
要費這千奇百怪的事?如此說來,凡夫俗子就是凡夫俗子,哪怕是得道的高僧,也不可能鴻運坦途啊!自己想要做的事,想要得的果,
就該經歷些、磨難些,怎麼能指望別人來替自己感同身受,親歷親為呢?
第二十四回:高山峻極,大勢崢嶸。日映晴林,疊疊千條紅霧繞;風生陰壑,飄飄萬道彩雲飛。幽鳥亂啼青竹里,錦雞齊斗野花間。崖前草秀,嶺上梅香。荊棘密森森,芝蘭清淡淡。澗水有情,曲曲彎彎多繞顧;峰巒不斷,重重疊疊自周回。綠的槐、斑的竹、青的松,依依千載斗濃華;白的李、紅的桃、翠的柳,灼灼三春爭艷麗。
三藏在馬上歡喜道:「徒弟,我一向西來,經歷許多山水,都是那嵯峨險峻之處,更不似此山好景,果然地幽趣非常。莫非是到了雷音寺?」行者道:「早哩!早哩!」沙僧道:「師兄,我們到雷音寺還有多遠?」行者道:「十萬八千里,我們還走不到一成呢!「八戒道:「哥哥啊,要走幾處才得到?」行者道:「這些路,若論二位賢弟,便十來日也可到;若論我走,一日也好走五十遭,還見天色;若論師父走,莫想!莫想!」唐僧道:「悟空,你說得幾時方可到?」悟空道:「你自小時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還難;只要你見性志誠,念念回首處,即是靈山。我們遊玩慢行。」
這樣看起來,悟空都可以當唐僧的師父了,居然對唐僧說「只要你見性志誠,念念回首處,即是靈山」這樣的話!他又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不管西天路遠,只管「遊玩慢行」呢!
據說在文革時,孫悟空被當做勞動人民的化身,說他本事大得可以鬧天,連玉皇大帝也不放在眼裡,被如來佛收伏後,卻可以為唐僧所用。多年前在深圳書城看到一本書《孫悟空是個好員工》,因為當時對《西遊記》不感興趣,所以沒有翻看。現在想來,大概也是指孫悟空對唐僧不離不棄、始終忠誠的精神所作出的評價吧!
前者是統治階級眼裡的孫悟空,後者是管理階級眼裡的孫悟空。而在我這「獃子」眼裡,他就只是個至情至性的人。
有第三十一回為證:那大聖才和八戒攜手駕雲,離了洞,過了東洋大海,至西岸,叫道:「兄弟,你且在此慢行,等我下海去凈凈身子。」八戒道:「哥哥啊,忙忙地走路,且凈什麼身子?」行者道:「你哪裡知道?師父是愛乾淨的,恐怕嫌我。」八戒於此始識得行者是片真心,更無他意。
又有第三十六回為證:三藏道:「徒弟啊,西天怎麼這等難行?我記得離了長安城,在路上春盡夏來,秋殘冬至,有四五個年頭,怎麼還不能得到?」行者聞言,呵呵笑道:「早哩!早哩!還不曾出大門哩!」八戒道:「哥哥不要扯謊,人間就有這般大門?」行者道:「兄弟,我們還在堂屋裡轉哩!依老孫看時,把這青天為屋瓦,日月作窗欞,四山五嶽為樑柱,天地猶如一敞廳!」
友人問:我小時酷愛看《西遊記》,其中有個問題至今沒能解開,就是:悟空說「馱凡體重若丘山」,故不能將唐僧輕而易舉弄到西天,那妖精為何總是輕而易舉將唐僧弄走?
我想了幾天,才回復他:當我們心存善念,心懷美好,那麼,所有的煩惱、糾結、不愉快都只是體驗,或是承受(有時候會發生微妙的變化,變成享受)。而當我們主動或被動地激發來自人性中的惡,那麼,作惡,就是一件很簡單容易的事了。善良的人們把人情、歷煉都沉澱在心底,難以釋懷,所以他們總是負累很重;悟空和唐僧都是善良的人,因此悟空馱唐僧是雙倍的沉重。妖精們(惡人們)怎會慚愧、懺悔?那些匪夷所思的行為、驚異恐懼的行為,比如殺人越貨、坑蒙拐騙、強取豪奪等等,於他們而言,都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了,很容易、很隨意,甚至很愜意啊!他們卸下了一半的沉重,就已經是輕鬆了!這是妖精們能馱住唐僧的原因,還有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帶人上天堂很難,帶人下地獄卻很容易。
翻閱,一頁一頁的平靜,
撥動,一聲一聲的呼吸,
於紅塵喧囂里保留古典的長辮子,
於暗夜煙火中閃爍星星般的眼睛。
風飄來飄去,不經意間迎合飄忽的真情,
春雨的冬雪撫慰我們憂傷的心靈!
偏偏喜歡你,
就象西遊里的孫悟空保護唐僧不離不棄;
偏偏喜歡你,
就象圍城裡方鴻漸對人情俗事的溫柔猶疑;
不要說什麼有用無用,
這些層層疊放的字和詞,就好比心和心在纏綿依偎;
不要說什麼有心無心,
那些綠綠的蔭和圓圓的月,最是艱辛!
幾周前,由平陪著去北區公園看了荷花。那是些不熟悉的花樣,大概是專供觀賞的品種吧。間或有一支兩支是平常的荷花,擠在她們中間,顯得頹廢且無奈。她們簇擁在小小的人工池子里,四周是震耳的樂器聲和歌唱聲,不遠處車流穿梭。喧囂著人氣的花海,怎麼看都少了些韻味。
這周,不甘心,再去看荷花。在去年和平賞蘭花時路遇的荷花池邊。約有十數畝大小,遠遠地彎彎地幾乎看 看不到盡頭。荷花已敗,滿池的荷葉中,突兀著光光的荷梗。有含苞待放的蓓蕾隱藏其間,還有幼嫩的小小的的蓮蓬,悄悄地生長。荷葉被蟲子蛀得好看極了,象是蕾絲,又象是花邊。荷桿下面的淤泥清晰可見,有小小的的魚仔在荷葉下游來游去。那麼小的魚魚 ,是剛滿月的魚吧?它們也來賞荷了嗎?那些花和蓮蓬都去了哪裡呢呢?也許在某間閨房裡靜靜地綻放,也許在孩童的嘴裡唇齒留香……正午的太陽不是很熱烈,有微風送來淡淡淡的荷香,放眼望去,池中間居然還有三兩朵盛開的荷花,好象專等晚到的賞荷人。
觀音菩薩為何坐在蓮花台上?蓮花與佛教的淵源在哪裡?這些問題都不重要,不過是被人為地賦予了她(荷花)諸多的意義而已,其中最為深刻的意義即是:出污泥而不染。《西遊記》讀到最後,才發現作者想要表現達的就是佛教教義,與取經、與降魔不甚相干。孫悟空遇到的所有的妖魔,不外乎求色或求長生,女兒國、蜘蛛蛛精、奼女等不消說了,均為色;而所有的障礙,不外乎前生作孽今生需受報應而已!比如烏雞國國王,只因一一時怠慢了菩薩,就被如來推下井,浸三年以報「一飲一啄」之仇;再說朱紫國國王,幼年射殺雀雛,致菩薩拆拆散他三年婚姻,害他相思;等等,不勝枚舉。
人生,遭遇的即是苦痛哀樂。唐僧遇事,只哭且怕,每每戰戰兢兢;八戒遇事,要麼莽撞、要麼逃避;沙僧遇遇事,溫厚無主;只有孫悟空深諳佛祖教導,取經於他的意義就是:勇往直前,無懼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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