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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丘長徑口·革命歷史光芒

文 胡玉春 攝影黃貽輝

年前得暇,對高興敦丘定光岩附近的革命歷史,在查閱歷史文獻的基礎上,做了多次實地考察,寫了《秦嶺崠上紅飄帶》、《長徑口與敦丘》、《定光岩與興隆寺》、《凈心泉與紅軍墓》等四篇考察心得。昨天有朋友來訪提問道:「介片子石山皚皚,究竟發生過幾多子革命鬥爭歷史呢?」今日年關將近,窗外爆竹聲聲,我想應該可以對敦丘定光岩周邊的革命歷史做一個總結性整理,以回報廣大關心《家在興國》文化的鄉賢與朋友。

長徑口是毛澤東第三次反「圍剿」戰鬥指揮所之一

墩丘與紅軍「無名仕」烈士墓

興國縣是中央蘇區第三次反「圍剿」戰爭的主戰場,高興鎮是這場戰爭的中心地帶,敦丘村長逕口的定光岩,曾經是毛澤東預設的高興大戰的指揮所遺址之一。

1931年7月1日,蔣介石親任總司令的第三次「圍剿」戰爭爆發,三十萬大軍分成七路,向以興國為核心的中央蘇區分進合擊。紅一方面軍總前委的反「圍剿」決策是:繞道千里,返回蘇區腹地,讓敵人主力深入到贛南底部,置於無用武之地,而紅軍主力則從興國由南向北。橫掃敵人後方。最後集結兵力開始反攻的終點,就在興國的高興圩一帶。

1931年7月30日,毛澤東、朱德率領三萬紅軍從閩西千里回師興國,到達高興鎮城須背時,正式發布《關於攻擊龍岡的部署》,命令載明「總部7月31日宿長徑口」,說明毛澤東、朱德率領方面軍總部將在長徑口指揮這場大反攻戰鬥。第二天,毛澤東、朱德在高興圩發布《紅一方面軍準備攻擊富田、新安的命令》,決心經高興北上,突擊吉安的富田、新安。但由於敵人發現了紅軍的行蹤,紅一方面軍趕到了泰和的沙村、固陂一帶後,又改變部署,星夜返回高興待命。8月3日晚上8點,毛澤東、朱德在返回高興途經老營盤時,下達《紅一方面軍準備殲滅由崇賢進犯高興圩之敵的命令》,作戰部署如下:

「敵進高興圩之後,三軍由現駐地(新圩)從右翼打去,十二軍由現駐地(楓林、庫村――在崇賢到長逕口之間)從左翼打出;四軍由現駐地(長逕口)打敵之正面,三軍團七軍由現駐地分兩路,一路由小遙嶺進至長逕口附近,一路由石陂圩走大小遙嶺左邊之小路(本日十二軍走的路很好走,由石陂圩小木橋邊分路)到楓林、庫村附近。三軍團七軍的任務是總預備隊,相機增加擊敵。」

這個命令中,紅軍各部分別隱蔽在長徑口、庫村、楓林、新圩等地,等敵蔡廷鍇部由崇賢經大坳侵入高興附近時,實行三路圍殲。命令註明作戰時指揮部的位置在「今明兩日總部在黃土坳」,據庫村群眾回憶,當年紅軍總指揮部就設在定光岩的石岩下。

這是毛澤東、朱德給敵人預設的口袋陣,2018年2月3日下午我和黃貽輝一起,請楊期元帶我們進行了實地考察。這裡背靠長徑口定光岩,在庫村和楓林之間是一道寬約二公里、長約五公里的峽谷,紅軍埋伏在敦丘和牛子崠兩個制高點,國民黨軍一兩個師闖進來,完全可以圍殲。可惜蔡廷鍇部進到崇賢的大坳一帶,遲滯不前,而從興國縣城和老營盤趕來的國民黨另兩個軍團快速推進。紅軍被迫放棄了這個有利陣地,於8月5日晚,經長岡、鼎龍星夜轉移到蓮塘。

中央紅軍第三次反「圍剿」第二階段反攻於1931年9月上旬發起,戰場依然是選在高興鎮,可見毛澤東、朱德非常注重高興圩一帶的作戰地形和群眾基礎。9月7日清早,國民黨軍第四集團軍主力蔣鼎文第9師,前鋒抵達了老營盤,後衛還在高興圩。紅軍以紅三軍攻擊老營盤,紅四軍攻擊敦丘長徑口,紅三軍團攻擊高興圩,紅七軍在文溪小春一帶阻擊興國縣城的敵韓德勤第52師。紅軍三路伏擊的蔣鼎文第9師面臨滅頂之災。可惜戰場情況瞬息萬變,遲滯在崇賢的蔡廷鍇第19路軍,突然從大坳趕赴高興增援,與紅軍在敦丘長徑口一帶與之大戰。這是中國歷史上最為慘烈的一場血戰,毛澤東、朱德指揮的紅一方面軍僅3萬人馬,而國民黨軍蔣蔡部兩個集團軍共達5個師約7萬人馬。經過三天激戰,雖然紅軍佔領了戰略要點長徑口,把敵蔣蔡部分割成兩半,但在爭奪高興圩和竹篙山的戰鬥中,傷亡過大,不得不放棄全殲敵人的計劃,在取得老營盤、黃土坳局部戰役勝利後,主動撤往茶園。

長徑口雖然現在只剩下幾座冷清寂靜的石峰,定光岩的石岩後來成為古寺的殿堂,但當年紅軍「無名仕」烈士的墓,依然矗立在石壁上,默默地敘述著這段毛澤東、朱德指揮的高興血戰的悲壯歷史。

長徑口是長征前西線戰鬥的重要戰場

興國老營盤陳毅塑像

中央蘇區第五次反「圍剿」,高興地區再次淪為西線主戰場。

1934年7月,國民黨周渾元第8縱隊六個師,從泰和沙村向老營盤一線瘋狂進攻。陳毅指揮的紅三軍團第6師和江西軍區獨立第二、三、十三團,固守在老營盤隘口,長徑口峽谷里的定光岩成為西方軍的戰場指揮所。敦丘庫村的群眾,經常向駐紮在定光岩石岩下的紅軍機關送糧送菜。1934年8月末的一天,庫村楊建俸等五、六個赤衛隊員,挑著菜來到石岩下,正好遇到一位大腿負傷的紅軍指揮員,躺在擔架上,還在繼續開會布置工作。楊建俸挑的是一擔煮熟的番薯,翻山時摔跤,丟失一些,結果當時石岩下的紅軍官兵,每人還分不到一個。他不知道這位紅軍指揮員的姓名,猜測可能是團長。其實,他正是紅軍西方軍總指揮陳毅。陳毅負傷後,整個蘇區高層震動,周恩來、朱德曾連發多個電報,派醫生和送藥品趕到興國來搶救,電報里居然反覆提到「你應有長途擔架」、「但須看途中擔架是否適宜」這樣的詞句。當年紅軍官兵負傷後,並沒有軍用擔架,一般是用門板抬,長途搬運非常困難。陳毅四十年代在延安,曾經對當年的警衛員黃朝天說:「多少年了,我忘不了興國的老俵,忘不了老俵們的青竹杠子啊!」當年陳毅受傷後,當地赤衛隊員從山上砍來青竹杠子,做成適宜長途行軍的長擔架,先把陳毅抬到了江背洞的紅軍第8軍後方醫院搶救,再星夜抬到瑞金,把紅軍惟一的已經打包要長征的X光機拆開,重新組裝起來給陳毅透視做手術取出彈片。1937年10月,陳毅經過高興和老營盤,看見滿目青山翠竹,禁不住停車賦詩《車過興國老營盤》:

大戰當年血海翻,今朝獨上老營盤;

荒台廢址無人識,一撫傷痕一泫然。

據楊建俸回憶,當年他們村裡組織了四、五副擔架,日夜幫助紅軍抬運傷員,最遠的一次是一直抬到瑞金。出於保密,他們自己並不知道所抬傷員的姓名,至於他們是不是抬了陳毅元帥,已經無法查考,但他們肯定是陳毅元帥發自內心感激的「興國老俵」中的一員。

定光岩石岩下是秦嶺戰鬥的出發地

張尚瑗墩丘石刻與秦嶺崬

中央紅軍長征後,敦丘長徑口依然是紅軍游擊部隊重點作戰要地。

蘇區楊贛特委書記兼江西軍區第四分區政委羅孟文,在他的長篇回憶錄《鬥爭在楊贛紅區與白區》一書里,兩次記錄他在敦丘一帶作戰的經過。第一次是1935年3月中旬,他率領獨立十三團和楊殷、贛縣兩個獨立營,從茶園鄉的義渡村野豬窩出發,以敦丘、黃土坳一帶山谷,突破國民黨軍第6師沿興(國)泰(和)公路構築的碉堡封鎖線。敵人以一個連的兵力駐紮在長徑口半山的廟裡(今定光岩一帶的寺廟),沿著公路布置一批以班為單位的簡易碉堡。經過一場激戰,楊贛特委指揮部隊奪取了長徑口隘口,通過庫村、楓林,翻越大坳,在崇賢圩與曾山率領的中共江西省委、省蘇、軍區機關勝利會師。第二次是1935年3月下旬末,經過崇賢會師後,楊贛特委率部隨省委、省蘇、軍區轉移到白雲山一帶作短期休整,再經崇賢的銅鼓鼎、長徑口返回楊贛特委的管轄區域。第二次經過長徑口時,羅孟文率領獨立十三團奪取了敵人的定光岩石岩下據點時,不幸摔傷,他依然率部強攻秦嶺,奪取了敵人新構築的在大小秦嶺的五六個碉堡。戰鬥結束後,羅孟文轉移到秦嶺山腰的謝山下養傷,獨立十三團繼續向十八排方向突圍,後在十八排遭遇國民黨軍包圍,激戰三天後,大部分壯烈犧牲。但羅孟文卻在當地群眾的掩護下,從秦嶺一帶安全脫險。1949年8月,羅孟文隨解放軍48軍解放贛州,擔任了贛西南行政公署首任專員。

1958年冬,羅孟文擔任中共江西省監察委員會書記期間,曾經重返高興一帶戰場視察。在高興鄉長龍水庫工地上,他瞥見鐵匠鋪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叫秘書過去詢問,居然是當年突圍後與他失散的警衛員杜上輝。羅孟文讓杜上輝帶他重訪戰場,當年戰鬥場景一一湧上心頭,羅孟文很快撰寫了十幾萬字的長篇回憶《鬥爭在楊贛紅區與白區》一書,成為上世紀六十年代初反映中央蘇區游擊戰爭史的暢銷書。

敦丘古名長徑口,清代初年因興國縣令張尚瑗題「敦丘」兩個大字於石壁而更名。長徑口是興國通往泰和、吉安的交通要道,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長徑口山腰的定光岩石岩下,是當年紅軍多次作戰的指揮所故地。匆匆的時光步履會淹沒許多輝煌歷史的剪影,但毛澤東、朱德率領工農紅軍征戰長徑口,為中華民族翻身求解放的光榮歷史,將穿透時光,在興國的青山綠水間永放光芒。

公 示

愛好興國文化與歷史的朋友,歡迎進入交流微信群,加小編微信聯繫。愛尚興國歷史文化研究院旨在研究、探訪、談論與交流興國的文化和歷史,領頭人為興國縣「國寶」專家胡玉春老師。胡老師為井岡山幹部學院特聘研究員,瑞金幹部學院特聘教授,贛州十大文化精英之一。胡老師極少外交,平日沉浸於各種文化研究與田野考察之中。純粹文化交流,進群者請不要發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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