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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大師榮格視角下的《易經》是什麼樣子?(上)

原標題:心理大師榮格視角下的《易經》是什麼樣子?(上)



作者/榮格 翻譯/馮川


編輯/佳黛 圖片/百度(均為榮格所繪曼陀羅)


摘自《易經》英譯本 作者/衛禮賢(理查·威廉)

譯者有話說


這篇文章是80歲的心理學家榮格為著名漢學家衛禮賢(理查·威廉)《易經》英譯本所做的序,做此序時,榮格研究易經已有30多年(榮格對於占星也有較深的研究)。在此序言中,榮格提出了易經和共時性的概念,同時,也也展示了他如何解讀他對英文版易經處境及其行動境況所做的占卜。


西方視角下的《易經》是這樣的


我不懂漢語,也從未去過中國。我可以向讀者保證,要找到通向這部巨著(它記錄了中國人的思想)的正確途徑,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中國人的思維方式與西方的思維方式是如此全然地殊途,要想懂得這部著作究竟意味著什麼,就絕對有必要丟掉身上的某些西方式偏見。


迄今,我們還一直沒有充分地考慮到:為了證明自然規律具有屢試不爽的有效性,就必須在嚴格限制的條件下進行實驗;而在自然狀態中,事物的模樣則完全不同。此時,每一過程都局部地或整體地受到偶然性的干擾,以致在自然環境中,種種事件的進程要完全符合自然規律,反倒幾乎成了一個例外。


中國人的心靈,就我在《易經》中看見的那樣,似乎完全關注著事件的偶然。我們所謂的 「巧合」,似乎正是這一奇特心靈的主要關注之所在。相反,在我們這裡備受尊崇的因果法則,卻幾乎完全不為他們所注意。


我們必須承認:巧合具有極大的重要性。為了對付巧合帶來的麻煩和危險,人類付出了無量的努力,然而與巧合造成的實際結果相比,因果性的理論卻往往顯得蒼白。不錯,我們可以說水晶石是六角形的;只要我們見到的是一塊理想的水晶,這種說法就完全正確。然而在自然界,卻不可能找到兩塊完全一樣的水晶——儘管它們都的的確確是六角形的。


中國的聖人似乎更關注事物的實際形式而不是理想形式。對他們來說,自然規律的繁富構成了經驗的現實,其意義更勝於對種種事件所作的因果性解釋。何況,為了對這些事件作因果的處理,通常都必須將它們彼此分離。


《易經》看待現實的方式,似乎很不符合我們的因果關係口味。在古代中國人眼中,實際觀察到的瞬間情境,更多地是一種 「機遇性命中」,而不是可以從因果鏈條上得到明確說明的結果。其興趣之所在,似乎更是種種機緣在觀察之瞬間形成的概貌而不是可以用來說明這種巧合原因的假說。


探尋「巧合」的意義


當西方人小心翼翼地進行著篩濾、權衡、選擇、分類、隔離等工作時,中國人的視野卻囊括了所有的一切乃至最微小、最無稽的細節,因為觀察到的瞬間情境正是由所有這些成分所構成。


於是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某人擲出三枚錢幣或撥弄四十九根蓍草時,種種偶然的細節便進入整個畫面之中並構成其中的一個「成分」。對我們來說,這一成分是了無意義的,然而對中國人來說,它卻具有極大的意義。


對我們來說,宣稱在某一特定瞬間所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可避免地具有那一瞬間的特性,這種說法,至少從表面上看,必然是一種枯燥乏味的無稽之談。然而上述說法卻並不是什麼抽象的主張而是非常實際的情形。


有些行家只須根據酒的色澤、味道和外觀便可以告訴你此酒的產地和釀造的年代;有些古董家只須隨便瞄上一眼,就能以難以置信的準確,說出某件傢具、某件藝術品的產地和製造商;有些星象家甚至能在事先完全不知道你的生辰的情況下,便說出在你出生的那一刻太陽和月亮的位置何在,以及黃道帶在地平線上是什麼標記。面對這樣的事實,我們不得不承認:特定的瞬間可以留下持久的痕迹


換言之,《易經》的作者相信在某一特定瞬間出現的卦象,必然不僅在時間上,而且在性質上與該瞬間有著彼此契合的關係。在他看來,特定的卦象代表了特定的成卦時刻——甚至比鐘錶上的小時和日曆上的月日更能代表這一時刻,因為該卦象已被視為代表了成卦那一時刻的基本情境。


這一假設牽設到一個奇妙的原理——我曾稱之為「同時性」(synchronicity)。由此而形成的觀點恰好與因果性相反。由於因果關係僅僅是統計學意義上的真理而非絕對真理,它關於種種事件如何由一個衍生出另一個的假說,便僅僅是一種工作假說。而同時性則把種種事件在時空中的契合,視為不只是純然的巧合——換言之,客觀事件彼此之間,以及它們與觀察者的主觀心理狀態之間,存在著奇妙的相互依存


古代中國人對宇宙的沉思,其方式頗有些類似現代物理學家。現代物理學家無法否認:他的世界模型完全是一種心理結構。微觀的物理事件中包含著觀察者的觀察,恰似《易經》中的現實在其瞬間情境的整體性中包含了主觀的心理狀態一樣。正如因果關係描述了種種事件的前後相繼,在中國人心目中,同時性原則也處理了種種事件的契合和符應。


因果論的觀點把一個戲劇性的故事告訴我們:D的存在,是起源於先D而存在的C,C則來源於在它之前的B。與此相應,同時性觀點則試圖用事件的契合製造出同樣有意義的情景。它試圖告訴我們:A、B、C、D是如何同時出現在同一時間 、同一地點的。

其所以如此,首先是因為心理事件AB與物理事件CD有著同樣的性質,其次則因為它們都是同一瞬間情境的組成部分。而該情境則被假定為代表了一個可以辨認、可以把握的場景。



《易經》中的六十四卦代表了六十四種彼此不同 、卻各有其代表性的典型情境。藉助於卦象,這些情境的意義得以確認。卦象的詮釋與因果性的解釋相當。事件的因果關聯可以從統計上得到確認並接受實驗的檢驗。而情境則是獨一無二、無法重複的。就此而言,同時性原理似乎不可能在普通條件下用實驗來檢驗。


在《易經》中,同時性唯一的有效性標準,是觀察者認定卦辭確實顯現了他的心理狀況。錢幣的落地、蓍草的成卦,被假定為某一特定「情境」中只能如此的事情,因為發生在該瞬間的任何事情,都作為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而從屬於該瞬間


一把火柴被扔在地上,形成的圖案便代表該瞬間具有的特徵。但如此明顯的真理要顯示出它的意義,則只有是在圖形能夠被讀解,詮釋能夠被證實的情況下。這一方面取決於觀察者對主觀和客觀情境是否有足夠的知識,另一方面則取決於後續事件的性質


顯然,此程序不是一個習慣於用實驗來檢驗事實和習慣於獲取事實證據的批判性頭腦所能接受的。但如果有誰願意從古代中國人的角度觀察世界,《易經》對於他就會有某種吸引力。


榮格是這麼使用《易經》的


以上的論證當然從未進入過中國人的頭腦。相反,按照古老的傳統,蓍草之所以能提供有意義的答案,乃是「神靈」以某種神秘的方式在干預。這些神秘的力量,似乎形成了此書有生命的靈魂。


由於《易經》被視為有靈的存在,傳統上便假定人們可以向它提問,並可望獲得合理的回答。於是我突然想到:看一看 《易經》是怎麼運作的,對初入門的讀者也許是很有趣的事情。我因此完全依照中國人的概念作了一項實驗:我把這本書人格化了,我要求它就它目前的處境作出判斷——判斷我打算將它介紹給英語世界的努力會有什麼結果 。


儘管這種處理方式正好在道家哲學的前提內,它在我們眼中卻顯得極其古怪。不過古怪的事情即使如瘋子的幻覺或原始人的迷信也從來沒有嚇壞過我。我總是試圖不懷偏見、充滿好奇地看待一切——正所謂「樂新而不疲」。為什麼不冒險與這據稱有靈的古書作一次對話呢?它不會造成任何傷害,而讀者則可以見識到一種在漫長的中國文化中被反覆運用的心理學程序,此程序無論對儒家還是道家,都代表了最高的精神權威和哲學奧義。

我用了投擲錢幣的方法,所得的結果是第五十卦,即「」卦。



要與我提問的方式相應,卦辭和爻辭就必須被看做彷彿是《易經》親自在說話。也就是說,它將自己描述成一隻鼎——內有熟食的祭器。這裡,食物須被理解為精神性的滋養。對此威廉是這樣說的:


「鼎,一種僅為優雅精緻的文明所擁有的器物,在這裡暗示才能之士的自我修養,這樣做對國家是有利的……這裡,我們所見之文明在宗教上已達到巔峰。鼎的作用是向神奉獻。神的最高旨意顯現於先知、聖人。尊敬他們就是尊敬上帝。神的意志通過他們顯現,人們應該以謙卑的態度來接受。」


與我們的假設相關聯,我們就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這裡,《易經》是在為自己作見證。當任何一卦中的任何一爻具有「六」或「九」的價值時,便意味著它被特別地強調,並因而具有重要的含義。在我卜得的鼎卦中,神靈把「九」的強調給了第二爻和第三爻。爻辭是這樣說的:


九二:鼎里有食物,我的同伴嫉妒我,但他們無法傷害我。好運。


《易經》這樣說它自己:「我容納著(精神的)營養。」由於分享到偉大的東西總是會招來嫉妒,交加的嫉妒之聲便構成整個情境的一部分。嫉妒者想奪走《易經》擁有的偉大,即是說,想奪走它的意義,毀壞它的意義。但他們的惡意,不過是枉費心機而已。鼎的豐富意義得到了保證,也就是說,人們相信它的正面建樹,沒有人能夠把它搶走。爻辭繼續說:


九三:鼎的把柄已更換。人的生命之途被阻斷。肥美的雉雞沒人吃。一旦下雨,必有悔恨。最終仍然是好運。


鼎的「把柄」是鼎上可以「把捉」的部分,它因此意指人們用以理解《易經》中鼎的「概念」(隨著時間的推移,此概念顯然已經改變,以致我們今天已經把握不住《易經》的意義。)於是,「人的生命之途被阻斷」。我們不再從神諭的睿智和洞見中獲得支撐,在命運的撲朔和人性的迷離中,我們已經找不到可以穿越的道路。肥美的雉雞是盤餐中的精華,現在也不再有人吃。但一旦乾渴的大地最終再一次獲得雨露,一旦這種匱乏的狀態被克服,痛失智慧的悔恨便告結束,隨之而來的便是期盼已久的機會。


威廉的評註是:「此處描述的人,處在高度發展的文明中,卻發現自己不被人理會,不被人認識。這就嚴重阻礙了他的影響。」這就彷彿是《易經》在抱怨自己美好的品質不被人認識而任其閑置,它懷著重新被人認識的希望來安慰自己。


對於我向《易經》的叩問,兩段爻辭作出了回答。其含義既無須微妙隱晦、人為牽強的解釋,也用不著不同尋常的知識。任何人只要有一點常識,就能夠領會回答者的意思。


回答者是一個對自己有真知灼見的人,然而其價值卻既不廣為人識也不廣為人知。它對自己有一種有趣的看法:它把自己視為容器:器中的祭獻,是獻給神靈們享用的祭食。它想像自己是神秘的容器,其作用是向種種不為人知(無意識)的元素或力量(這些元素或力量已向外投射成諸神)提供精神性的營養——換句話說,是為了給這些力量以它們需要的關注,以使它們能夠在個人的生命中發揮作用。的確,這正是「宗教 」一詞的本義,即細心地觀察和考慮聖秘者的存在。


《易經》的方法,的確體察到了人事 (以及一個人自己無意識自性)中隱秘的個人性質。我詢問《易經》的方式,就如同詢問一個將要介紹給朋友們的人——我問它是否同意這種介紹。


在回答我的詢問時,《易經》說到了它的宗教意蘊,說到了目前人們還認識不到這一意蘊甚至對此存有誤解,還說它希望重新獲得昔日的榮光——最後這一點顯然表明:它瞥見了我尚未寫就的序言,首先是瞥見了它的英文譯本。這似乎是合情合理的反應,就像一個人處在相同的處境中也會作出的那樣 。


但這種反應是怎麼發生的呢?不過是因為我把三枚錢幣拋向空中,讓它們落下、滾動直至靜止不動——有時正面向上,有時背面向上。這種使意義得以發生的反應,卻出自一開始似乎完全排除了任何意義的做法。這一奇妙的事實,恰恰是《易經》的最大成就


西方思維認為:我的問卜方式可以得到無數答案。我不反對這種說法,且確實不能斷言另一種回答就沒有同樣的意義。儘管如此,我所得到的回答,卻既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我對其他可能獲得的回答一無所知。這個回答已經令我高興和滿意。


重問同樣的問題並不是高明的做法,我也沒有這樣去做。這正所謂「大師一語不二言」。我厭惡拙劣的教育方式總是試圖將非理性現象納入先入為主的理性框架的做法。


的確,諸如這樣的回答,在其初次出現的時候,就應該讓它保持原樣,因為只有這樣,我們才知道自然在沒有受到人的干擾時,自己會做出些什麼。人不應該在屍體上研究生命。更何況,重複實驗也不可能,因為原來的情境不可能重建。因此,在每一案例中,都只有最先的回答是唯一的回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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