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庚曾參加抗日戰爭:在包花生米紙中發現日本情報
原標題:袁庚曾參加抗日戰爭:在包花生米紙中發現日本情報
作者|王佳慧 楊書源
來源|新京報
袁庚:招商局集團原常務副董事長、招商局蛇口工業區和招商銀行、平安保險等企業創始人、百年招商局第二次輝煌的主要締造者。
2016年1月31日凌晨,袁庚病逝。
這個時年99歲的老人,抗戰、破案、入獄、復出,經歷了動蕩年月中的滾滾浪潮。到了回家養老的年齡,又到深圳「放手大幹」,建蛇口工業區,在此邁出了我國改革開放的第一步。
他曾說,「我想,蛇口的希望就在於,在光明中能夠揭露黑暗,在前進中能夠看到落後」。
他的人生也是如此。裹挾著質疑與批評、罵名與挑戰、壓力與讚譽不斷前行,敘寫出蛇口神話與改革探索的傳奇。
回憶抗戰
包花生米的紙中發現情報
幾天前,袁庚的兒子袁中印一直相信父親能挨過這一個冬天。
據他回憶,父親晚年時常夜半高歌,唱抗戰時期的歌曲。坐在輪椅上的袁庚向塗俏(《袁庚傳》的作者)講述自己的經歷時,回憶大多也是抗戰時期的。
那是他血氣方剛的時候。
當時,加入共產黨,在東江縱隊司令部負責對日情報工作的袁庚,心思縝密又聰穎執著。偶然間,他和隊友發現漁民們念叨著包花生米的紙略有不同,仔細一看,竟是被丟棄的日本戰鬥機的一小部分圖紙。他將市集上所有包花生米的紙都買了下來,一張張地拼湊了整整一周,發現了日本運送兵器的信息。
新中國成立後,袁庚被委以調查部重任,曾在1963年參與破獲暗殺劉少奇的「湘江案」。
「文革」時期,袁庚被拘捕囚禁於秦城監獄五年。1973年被釋放回家,逐步恢復工作。
出格者
「只想在蛇口乾出成績來」
1978年,61歲的袁庚前往香港主持招商局工作。在多次實踐調研的基礎上,得到了中央批准,得以「放手大幹」。他提出了在內地構建後勤服務基地的設想,這是蛇口工業區開發的雛形。
建蛇口工業區的報告尚未批複時,袁庚就風風火火地做起了前期工作。這種「大不了再回秦城去」的大無畏勢頭,一直延續到他蛇口工作的整個時期。
蛇口的一項項工程破土動工,驚醒了南方沉睡的土地。同時,隨著改革開放在小漁村的炸開,隱形的封閉與頑固讓袁庚舉步維艱。
工業區首個項目蛇口港進展緩慢。工人們每人每天8小時只運泥20-30車。為提高效率,工程處決定實行定額超產獎勵制度,超額每車獎4分。從此工人們幹勁十足,每人每天可運泥80至90車,幹勁大的甚至達131車,是之前的3-4倍。
這樣的獎勵制度,沒過多久就被勒令停止。袁庚一怒之下請來記者寫《內參》,得到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的清樣批字,定額超產獎勵制度才得以重生。
他在蛇口還取消了幹部等級制度。無論官員之前是哪一級,來到蛇口後不論從前資歷,不論資排輩,這意味著,他嘗試徹底突破幹部管理體制。他態度堅決「我干我的,你說你的。」
與此同時,袁庚也在抵制著誘惑,上級曾想讓他分擔深圳市長的職務,他以能力有限,難當重任為由推脫。他曾對兒子袁中印說:「我不想當市長,我只想在蛇口乾出成績來。」
蛇口風波
不允許在蛇口「以言治罪」
「深圳當時情況非常複雜,建特區要不要、能不能、走哪條路,爭議非常多,否定的聲音佔了相當大的比重」。《蛇口通訊》主編韓耀根回憶當時的情景說,多數老百姓不清楚深圳經濟特區是幹什麼的。似乎覺得深圳除了五星紅旗是紅色,其他全變顏色了,都變資本主義化了。
面對爭議,袁庚堅持,老路再不能走,改革開放是大勢所趨。他還堅持認為,言論自由是神聖的權利,應該有一個使人免於恐懼的環境。
1988年,在一場關於新時期青年思想工作的大討論上,「蛇口風波」發生了。專家和蛇口青年兩天的討論後,一份以北京師範學院青年教育研究所名義起草的《「蛇口座談會」始末》被分送給中央和有關單位的領導,不少蛇口人認為這是一次「小報告」。
袁庚知道後說:「對那位被追問姓名並上了什麼材料的青年人,我們一定要加以保護。即使他的發言有什麼不妥,也不允許在蛇口發生以言治罪的事情。」
他還在直屬公司全體幹部會議上說,誰都可以批評工業區領導人。當時《蛇口通訊》在頭版刊登了《該注重管理了——向袁庚同志進一言》的文章,列舉了蛇口工業區在企業管理上的種種弊端,指出其「效率遠不像傳說中那樣高」,並批評袁庚「還稱不上優秀的企業家」。袁庚並無二話,且鼓勵不同意見提出。
多年以後,塗俏依然記得自己2004年找袁庚做傳時,被他推到了「找對立面」的路上。「他讓我去聽不同的聲音,再決定要不要給他做傳。」塗俏和一些不贊同袁庚的人交流,拿紙筆一條條將問題記下。給袁庚看時,80多歲的他一條條跟著討論。
他也想要淡化自己做過的事情,拒絕個人神話。「歷史是人民創造的,我不過是在重要的時間節點上做了正確的事情而已。」袁庚輕描淡寫的說。
「老小孩」
愛吃甜食、打麻將「偷牌」
1992年,75歲的袁庚開始了真正的退休生活。他極度瘦削,腳踝很細,好似只有在輪椅上,才能撐得起身體部分的重量。
「人不就是一塊兒蛋白質么,總會沒有的。」2006年夏天,袁庚談到了生死。他笑著,好像人世去留是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在秦城的5年多,他傷了腸胃,需要多吃粥和極淡的蒸魚。但他本人卻特別愛吃甜食,尤其是冰淇淋和巧克力。每次醫生、家人看管得緊,他就瞅著四下無人的時候,悄悄和前來探望的塗俏說「下次給我帶些巧克力來!」
為了鍛煉袁庚的腦部反應能力,家人、朋友陪他打麻將。這個「情報界的元老」,在眾人眼皮底下多次成功偷牌,像個「老小孩」。「我們一開始都沒有發現。」塗俏回憶說,袁庚把下層的麻將牌偷掉,打牌時看著需要什麼,就抽牌來組合。
不過,歲月漸漸帶走了袁庚的機敏,他的意識也逐漸喪失、反應遲緩。2009年徹底卧床之前,袁庚感受到了自己的衰頹,這是他難以接受的事情。94歲時,他必須要通過插管進行營養輸送餵食,他反感,自己把管子拔掉。
「讓我走吧,別人把我當大熊貓看、當珍稀動物看,沒有意義,人總是要走的。」袁庚對著兒子、家人反覆地說。一生起伏跌宕,他難以接受人生的無為度日。
塗俏依然記得8年前的冬天,和這位忘年交最後一次留影時的樣子。
泡桐花開,滿樹盎然。袁庚在樹下咧著嘴笑,眼睛彎成了半月。看到有人來打招呼,他就舉起右手,敬著標準的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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