衚衕,其實是個漢語詞
北京作為古都,800餘年建城史,風景名勝很多。不過到北京旅遊,名聲在外的是北京的衚衕。衚衕就是小街巷,是古代自然經濟狀態下城市化的必然產物。原因很簡單,有錢有勢的蓋了房子,自己家寬敞了,供大家走路的「道兒」,只要能讓自己出行、回家通過即可,考慮到家中女眷要乘馬車,最多也就是能讓馬車進出方便,所以能佔多少就佔多少。
北京的衚衕不像歐洲,「中世紀」後期「自由民」們跑進城市,巴掌大的地方,房子只能往上了蓋——因為腳下的土地實在局促。這也許會有助於建築技術和藝術的發展,可是在篤信「天圓地方」的古代中國人看來,在大地上使勁往上蓋房子,實在是「奇技淫巧」,不恥得很。
所以今天到歐洲旅遊,中國人會奇怪所謂的「老城」里,街道窄得讓人吃驚。十平米見方的地方,居然也敢稱「廣場」,難怪在很多中國人看來其實也並不很大的天安門廣場——因為他們家鄉城市裡的廣場要更大——被歐洲人視為世界城市廣場之最。
有一回去廣西北海,在那裡近代以來最早「開埠」的所在,看到一條街,街口的路牌上書寫幾個小字,卻十分「扎眼」——「摸乳巷」。名稱雖然不雅,可望其輪廓卻也實事求是,那條街巷確實只能容兩人側身通過。我不知道這是沿襲了歐洲人城市建設的遺風,還是當地人有意挑戰一下封建倫理——過去講「男女授受不清」,廣西天高皇帝遠,書生文化浸淫得少,故意為之不是不能。
所以,在北京人看來生於斯、長於斯的「老家兒」,西方人置若瑰寶。最近十幾年裡被熱炒起來的幾條北京的衚衕,其實都是到北京旅遊的老外們「發現」、傳播出去的,就像他們「發現」麗江古城、鳳凰古城一樣——少見多怪得只剩下嚎「我的天哪……」
烏蘭巴托的夜
「維所欲為」個人巡迴演唱會
譚維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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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來,因為挨了揍,從統治集團開始就對「洋大人」懼怕三分。中學課本里「制台見洋人」,就把這種醜態描寫得入木三分。久之形成了一種「集體無意識」,既然連「洋人」都推崇備至的東西,一定就是好東西。北京的衚衕,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沾上老外們的光。
北京東城區交道口東大街的南邊——注意這是一個有名的去處,再往東就是大名鼎鼎的「鬼街」(現在官方叫做「簋街」)——有一條「土兒衚衕」,土兒衚衕再往南,也一樣是東西走向,有一條「香餌衚衕」——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所謂的「衚衕文化」來——「土兒」,怎樣一個土法?「香餌」,莫非這裡原來是賣魚食的去處?
香餌衚衕的中間,有一條南北走向的衚衕,叫做「北剪子巷」。這條沒有叫做「衚衕」的街道,一樣充滿了濃濃的北京衚衕氣息。有一戶人家,房主早已住進了不知道在哪個區的樓房,卻在自家房上又蓋了一間,彷彿兩歲幼兒搭起的積木,煞是難看又不用擔心——反正早晚是要倒塌的。
外邊用高高的圍牆堵著,那積木房子距離圍牆尚在安全範圍之內,不用操心萬一哪一天房子倒了會把牆外的路人砸著。向東的大門,居然是對開兩扇,一直緊閉著,從來沒看見打開過。門上一副對聯兒,竟然如「毛主席像章」一樣製作在門上。上聯「風吹水面層層浪」,下聯「風吹水面層層浪」……
有一個傳統相聲《八扇屏》,至今我也沒有聽明白它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只記得逗哏捧哏把上邊那句話翻來覆去地說,最後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可是放在衚衕里的大門上,只用一句,別是一番風采。
我走過許多地方,也許還是孤陋寡聞,發現「衚衕」竟然是北京專有的命名街巷的用詞。按照坊間對衚衕由來的幾種考證,把街巷稱為「衚衕」,絕不應該只在北京。為什麼只有北京保留了「衚衕」一詞?也許是因為明朝時明成祖朱棣發了官方文件,從文字上正式把北京的街巷的統稱定名為「衚衕」,別的地方因為不敢僭越,所以只有北京叫做「衚衕」。
我的一位老師,講授訓詁之學。他考證了「衚衕」應該是北方少數民族引進了古漢語的發音而來,正如今天我們使用的「羊圈」、「豬圈」中的「圈」字,在古漢語里其實是雙輔音字——寫出來是一個字,發音卻是雙輔音(類似於英語「black」的前兩個音)。今天的「圐圙」(kūlüè)、「庫倫」這些常在內蒙古西部區、河北張家口方言中出現的詞語,其實是蒙古語借用了古漢語的發音,寫成漢字,因為聽起來是兩個音,就訛化成了「圐圙」,兩個字。
本文圖片,完全取自網路。音樂,是內蒙古歌手琪琪格的《烏蘭巴托的夜》。來自QQ音樂。鑒於讀者的不確定性,如有異見,請有關方面與本文作者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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