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食其為何只憑一番話，就讓實力雄厚的齊國改變立場

最新 03-10

上回說到，漢軍接連失去了滎陽、成皋重鎮，劉邦不得已北渡黃河，在修武接管了韓信的軍隊，那麼接下來楚漢戰局將怎樣發展，請聽少史公繼續講述……

文|少史公

公元前204年，楚漢戰爭已經進入了第三個年頭。在劉項對峙的正面戰場，漢軍連失滎陽、成皋重鎮，不得不退守鞏縣，雙方繼續相持不下。

劉邦渡過黃河，到河內修武接管了韓信和張耳的部隊，聲勢重新大振，並採納了郎中鄭忠的建議，派出盧綰、劉賈二將，增援彭越，大規模襲擾楚軍後方，切段了楚軍與彭城的聯絡，導致楚國後方無法向前線供給糧草。

盧綰、劉賈、彭越開闢敵後戰場形勢圖。製圖少史公

這年九月，項羽決定親自領兵回東邊去收拾彭越，就把防守滎陽、成皋的重任分別託付給了鍾離昧和曹咎二將。對於驍將鍾離昧，項羽對他的能力是放心的，但是對於他的親信大司馬曹咎，項羽卻不得不囑咐幾句：「務必謹慎地堅守成皋，如果漢王前來挑戰，千萬不要應戰，只是不要放漢軍東進就可以了。我15天內必定擊敗彭越，再回來與將軍會合。」

項羽在成皋、滎陽兩城都留有重兵把守，卻唯獨沒有把一個地方放在心上，那就是黃河南岸的糧食儲藏基地——敖倉。

王者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

劉邦得知項羽領兵東去以後，並沒有打算去收復成皋、滎陽，這是因為劉邦已經在這一帶與項羽打了一年多的拉鋸戰，多次遭到楚軍圍困，這兩座城池也經過了多次易手，即使劉邦暫時收復了成皋、滎陽，等到項羽回來，又將再次面臨被圍甚至失守的困局。

經過長期殘酷的圍城攻堅戰，這兩座城池早已殘破不堪，所以劉邦對於堅守二城失去了信心，因此打算捨棄成皋和滎陽，並加強鞏縣、洛陽一線的防守。

對於這一消極戰略，有人表示反對，那就是老儒生酈食其。

位於河南杞縣高陽鎮的酈食其、酈商兄弟祠堂。酈食其的弟弟酈商是劉邦麾下的武將。

他先向劉邦闡述了糧食對於統一大業的重要性：「我聽說能知道天之所以為天的人，可以成就一統天下的王業；而不知道天之所以為天的人，則王業不可成。王者以民為天，而民以食為天。」

酈食其接著論述敖倉的重要性：「敖倉這個地方，天下往此地輸送糧食已經有很久了。我聽說在此處貯藏的糧食非常多。楚國人攻克了滎陽，卻不堅守敖倉，而是帶兵向東而去，只是讓一些罪犯來防守成皋，這是上天要把這些糧食資助給漢軍。當前楚國處於容易攻取的時機，而我軍卻反要退守，把即將到手的利益反扔了出去，我私下認為這樣做是錯的。」

酈食其最後分析天下局勢：「當今天下，兩強不能並立，楚漢戰爭經久相持不決，導致百姓騷動不安，海內混亂動蕩，農夫放下農具停耕，織女走下織機輟織，徘徊觀望，這是天下民心無所從屬、不能安定的原因。所以臣請大王趕快再次進軍，收復滎陽，佔有敖倉的糧食，阻塞成皋的險要，堵住太行山的交通要道，扼制住燕、代之間的蜚狐關口，把守住從河內通往齊國的黃河白馬津渡，向諸侯們展示出能夠制服天下的形勢，那麼天下民心也就知道該歸順哪一方了。」

劉邦採納了他的建議，準備謀劃奪取成皋、敖倉和滎陽了。

劉邦爭奪成皋、敖倉形勢圖。紅箭頭為漢軍進攻路線，藍箭頭為楚軍進攻路線。製圖|少史公

這年十月，劉邦率軍從修武南渡黃河，插入成皋與滎陽之間，兵臨成皋以東的汜水，天天派人向曹咎挑釁罵陣。一開始，曹咎嚴格執行項羽的命令，堅守不出。數天以後，曹咎被罵得實在受不了了，就率軍渡過汜水，準備與漢軍一戰，漢軍則按照兵法中「半渡而擊」的戰術，待楚軍一半人渡過汜水時，展開襲擊，大破楚軍，曹咎等守將自殺身亡，漢軍一舉收復了成皋。

劉邦收復成皋後，與原先堅守鞏縣的軍隊會合，繼而攻佔了守衛薄弱的敖倉。為了保衛敖倉，劉邦在敖倉以西不遠的廣武山屯集重兵，並進而圍困由鍾離昧堅守的滎陽。

項羽聞聽成皋失守，滎陽被圍，又顧不上追擊彭越，只得匆匆領兵趕回來解救滎陽。漢軍聽說項羽親自回來解圍，便放棄了圍攻滎陽，退入了坡陡谷深的廣武山，與楚軍形成了新的對峙局面。

酈食其說降齊國

酈食其在勸說劉邦攻取敖倉的同時，又建議劉邦用外交手段爭取齊國，他這樣說：「方今燕國、趙國都已經平定，只有齊國還沒有攻打下來。而如今齊王田廣佔據著幅員千里的齊國，齊將田間統領20萬大軍，屯駐於歷城（今山東濟南）。各支田氏宗族都力量強大，他們背靠大海，憑藉黃河、濟水的阻隔，南與楚國接壤，齊國人狡詐多變、反覆無常。大王即使派遣數十萬軍隊征討，也不可能在一年半載內攻破它。我請求奉大王的詔命去遊說齊王，讓齊國成為我們東方的屬國。」

劉邦同意了。於是酈食其作為漢王的特使，來到齊國都城臨淄，開展他最為擅長的外交遊說。

齊國都城臨淄復原圖

酈食其面見齊王田廣，開門見山就問：「大王知道天下的歸向何處嗎？」

齊王答道：「不知道。」

酈食其說：「大王若是知道天下的歸向，那麼齊國就可以保全；若是不知道天下歸向的話，那麼齊國就不可能保全。」

齊王問：「天下歸向何處？」

酈食其答道：「歸漢。」

齊王又問：「先生為什麼這樣說呢？」

酈食其答道：「漢王和項王并力西進，攻打秦朝，是事先在義帝面前約定好了，先攻入咸陽的人就在那裡稱王。漢王先入咸陽，但是項王卻背棄了盟約，不讓他在關中稱王，而讓他到漢中為王。項王遷徙義帝並派人暗殺了他，漢王聽到之後，立刻發起蜀漢的軍隊來攻打三秦，出函谷關而追問義帝的所在。漢王召集天下軍隊，擁立以前六國諸侯的後代，攻下城池立刻就給有功的將領封侯，繳獲了財寶立刻就分贈給士兵，和天下同得其利。所以那些英雄豪傑、才能超群的人都願意為他效勞。諸侯的軍隊從四面八方來投歸，蜀漢的糧食船挨著船源源不斷地順流送來。」

酈食其在遊說中，先是美化劉邦，張揚其優勢，首先是，楚漢之爭中劉邦佔有道義優勢，佔據關中合理合法，征討中原出師有名；其次是，劉邦慷慨大度，能與英豪共享天下，從而佔有了人力與物資的雙重優勢。

接著，酈食其就要醜化項羽，揭露其劣勢：「而項王呢？既有違背盟約的不義名聲，又有殺死義帝的不義行為；他對別人的功勞從來不記著，對別人的罪過卻又從來不忘掉；將士們打了勝仗得不到獎賞，攻下城池也得不到封爵；不是他們項氏家族的沒有誰能得到重用；對有功人員刻下印信，在手中反覆把玩，都不願意授給；攻城得到財物，寧可堆積起來，也不肯賞賜給大家；所以天下人背叛他，才能超群的人怨恨他，沒有人願意為他效力。因此天下之賢才都投歸漢王，而漢王可以毫不費力地任意驅使他們。」

對於項羽在分封方面的吝嗇與失當，齊王田廣是知道的，當初項羽分封諸侯時，齊國被一分為三，原先的齊王田市被遷往膠東，其他兩國都是跟隨項羽打天下的將領。而田廣現在的齊國，是他父親田榮、叔父田橫從項羽手中奪回來的。

秦漢之交的田氏齊國，是當時政治舞台上一股獨特而又不容忽視的力量，雖然沒有爭奪天下的野心和能量，卻有著堅守齊國獨立的頑強意志。當時的齊國，以多變的外交政策周旋於各國之間，作出最有利於齊國獨立的決策，所以酈食其認為齊國人狡詐多變，反覆無常。

基於此，酈食其必須向齊國展示，漢王劉邦具有制服天下的能力，時局形勢越來越朝著有利於劉邦的方向發展。

他這樣對齊王說：「漢王徵發蜀漢的軍隊，平定了三秦，東渡黃河，擊敗了魏豹，佔有了三十二座城池；又援引上黨的精兵，攻下了井陘，殺死了陳餘。這就如同戰神蚩尤的兵鋒一樣，並非人力所為，而是上天之助。現在漢王已經據有敖倉的糧食，阻塞成皋的險要，守住了白馬津渡，堵塞了太行要道，扼守住蜚狐關口，天下諸侯後歸服的先滅亡。大王若是趕快投降漢王，那麼齊國的社稷還能夠保全；倘若是不投降漢王的話，那麼危亡的時刻立刻就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