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萬年之五十四：疑心生暗鬼，杜伯化厲鳴冤弒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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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宣王晚年，漸失常性，疑神疑鬼。秉持這種乖唳的性情，對於普通人倒也罷了，但對於掌握生殺予奪大權，又沒有相應的法律制度約束的君王而言，就是致命的弱點，導致致命的危害。周王朝的西周時期，就是在君王昏庸，法度不行的情況下徹底走向毀滅的。

一天夜裡，周宣王可能是縱慾過度，夢到一個美貌女子自西方而來，走入太廟之中，「大笑三聲，又大哭三聲，不慌不忙，將七廟神主捆住，往東而去。」宣王醒來後十分不安，尋思夢中女子是何方妖孽，忽然想起三年前上大夫杜伯在查訪一名欲奪江山的女妖時，處置不力，致使自己長期耿耿於懷。於是，周宣王將此事與惡夢相關聯，以夢罪臣，強行治了杜伯的死罪。

杜伯是何許人呢？帝堯有個孫子叫劉累，他的後裔在周朝建立時被封為「杜伯」，相當於杜國的國君。這個周朝的小封國在今天陝西長安的杜曲鎮，以杜為姓氏，乃然保持了半獨立的氏族政權。到西周晚期，杜國君主杜伯在周王朝任職，忠心事周，官到大夫，無奈周宣王晚年昏庸殘暴，竟然因為一場惡夢，便無辜冤殺了杜伯。

當時，與杜伯同朝為官的下大夫左儒為杜伯求情。左儒說：「我聽說堯在位時連續九年發大水，但他不失為好帝王。天變倘然不妨，更何況妖女之言呢？大王如果因為一個惡夢而殺了杜伯，百姓將會傳播妖言，北方的蠻夷聽了會輕視我們周王朝的啊！」

周宣王不認為左儒是忠心勸諫，而是重友輕君，既是為朋友開脫罪責，也是結夥違抗王命，憤怒地斥責說：「在你眼中，只有朋友，沒有國君，是何道理？」左儒爭辯說：「國君有理，臣就順從國君；朋友有理，臣就支持朋友。現在杜伯並沒有罪，不該問斬。如果大王冤殺好人，天下人必會認為大王不是明君；如果臣不能諫言阻止，天下人必會認為臣不是忠臣。大王如果一定要殺杜伯，就連臣一起殺了吧！」

左儒把自己放進了一個必死的邏輯之中，因為他把周宣王不聽勸諫的罪和勸不動周宣王的罪全部包攬在自己身上。周宣王肯定是怒火中燒，什麼也聽不進去，直接命武士把杜伯斬首。左儒沒有勸動周宣王，用他自己的邏輯就是，證明自己不是個忠臣，這位一心為國、剛正不阿的忠勇之士，感覺羞憤難當，回家後直接拔劍自刎而死。

左儒之死，周宣王心生愧意，此事也在周宣王心中落下了陰影，從此時常失眠，悶悶不樂。雪上加霜的是，據說被冤枉的杜伯曾對天發誓說：「今天我被大王無辜冤殺，如果死後無知也就罷了；如果死後有知，不出三年，我一定要讓大王知道！」左儒之死和杜伯之言，成了周宣王的心結，始終壓在宣王心頭，讓他夜不能寐。

三年後的一天，周宣王帶領各方諸侯和大臣打獵，藉以散心，隨便從的人遍布山野。中午時分，一個貌似杜伯的人突然顯形，駕著白馬拉的白車，頭戴紅色帽子，從大道賓士而來。只見「杜伯」手拿紅弓，身出紅箭，正中周宣王心窩，連脊樑都身斷了。周宣王在車上大叫一聲昏迷了過去，沒幾天便死了。

周宣王之死，讓整個都城鎬京（長安地區）陷入一片惶恐，大家都以為杜伯的鬼魂前來尋仇，索取仇家性命。這當然只是一個傳說，但周宣王之死確實成了千古之謎，史書如此記載，後世以訛傳訛。用今天的觀點分析，有兩種可能：一是別有用心的人亡周之心不死，借屍還魂，搞了一出針對周宣王的成功暗殺活動；二是疑心生暗鬼，晚期的周宣王精神已經處於錯亂狀態，被內心的痛苦活活折磨致死。

周宣王死後，繼位的周幽王為杜伯平反昭雪，並立祠以表其對周王朝的忠誠。禮叫杜伯祠，墓稱杜陵，均在杜城，遺址就在今天陝西長安東南的杜曲。宋代政治家、詩人寇準的詩《杜陵》寫道：「燕有情還至，花無主亂開。杜陵人不見，夜月自徘徊。」這會不會讓您想起周宣王、諸侯、杜伯、左儒、貴族、平民，以及人類執念與無謂掙扎？！

杜伯被殺，杜國消亡，子孫紛紛逃亡。據史載，杜伯的兒子杜隰（xí）叔從杜國逃到晉國避難，在晉國受到重用，官到士師。杜隰叔的後裔便以官名「士師」為氏，由杜氏改為士氏，在晉國繁衍生息，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有興趣的可以參閱本公眾號的《閑話春秋》系列。杜伯的另一支子孫則在周幽王為杜伯平反立祠後又回到了杜城故地居住，奉守杜伯的陵墓和祠祀。為了紀念昔日的故國，他們公開以亡國為姓，稱杜氏，形成後來百家姓中的杜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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