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盡頭·天書

伏羲上台的時候，女媧已經睡去，嫦娥也已奔月。

女媧們過渡到伏羲們，不僅僅是由青蛙變成了羊，甚至最後變成了蛇，更重要的是變成了圖騰，是母系向男權的過渡——

伏羲睜開眼，一群健碩的公羊朝他跑來，驚得一池塘青蛙呱呱的叫，林子里的蛇沾了水變成了騰天的龍，神秘的三足鳥一躍而起成了當空的太陽。

圖騰時代開始了。

在女媧的時代便有圖騰，比如青蛙和魚，牛羊和鳥，不過只是一種單純的生殖崇拜，而並沒有上升到神明和自然的高度，龍、三足鳥這類圖騰出現後，徹底改變了圖騰的地位，生殖變成了生活，將圖騰的神化擴展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圖騰就是那個神話時代的天書。

天書出現了，閱讀的方式叫巫術。巫術從來就不是中國的專利，有原始部落的地方就有巫術。如今已經很難形容巫術——說它是醫學，卻又無法解釋；說它是神學，又沒有系統的理論；說它是迷信，又有著這樣那樣的醫學道理。所以非要給巫術一個評價的話，那就是遠古人民在生活中積累下的生活經驗與圖騰崇拜的結合。圖騰是工具，巫術是方式，目的則是為了構建和諧社會。

結合就意味著精神上的建設開始。圖騰和巫術的時代，是男權開始的時代，是生活神明化的時代，最重要的，是開始文化建設的時代——以此為界，哲學、神學、科學……雨後春筍般開始嶄露頭角紛至沓來。所以這是個無比重要的界線。

古老的東方是這樣，與此同時，西方也開始了他們的圖騰時代——

宙斯推翻克洛諾斯之後，開始了對天界的統治，波塞冬和哈迪斯也分別去了大海和冥界。天空，海洋，冥界，還有大地之母蓋亞，古人類的想法是很有默契的，儘管中國講陰陽五行，而印度說地水風火，但是都想著用一種說法來解釋一些現象，於是巫術和圖騰的作用就是解惑。

太陽東升西落，月亮有圓有缺，總要有問題，也必然會有解釋。只不過那時候的解釋就是巫術和圖騰。陰陽魚和八卦圖，地水風火和希臘神話，其實都是這種思路的產物。細微的不同在於，我們的祖先把自然現象和人文關係歸根於陰陽和道，希臘人歸根於宙斯們的神力，埃及人看成是九柱神的傑作，而印度，則是吠陀時代的沉澱和發展……正是這種細微的圖騰上的不同，龍也好，十二星座也罷，都導致了各個民族走向了不同的文明方向——中華文明，希臘文明，埃及文明，印度文明……

解惑之後，就是無休止的神化。青蛙作為女媧時代的圖騰，是用來象徵生殖的，只是生殖崇拜，而人首蛇身的伏羲圖騰則代表一切，具體來說，代表的是祖先，也就是最早的一位伏羲——蛇是男性的象徵，人首高高在上，也正符合了當時男權的方興未艾。後來變成龍，也是如此，只不過範圍進一步擴大，變成了自然和人倫並行的神物。

從女媧到伏羲，再到後來的原始夏人；從青蛙到羊和蛇，再到龍。值得一提的是，龍確實能代表了中華文明中許多可圈可點的值得弘揚的精神，即使如此，龍是否能算是圖騰還在爭論之中，首先，狹義的圖騰是自然界中一定存在的某種生物，比如魚，青蛙；其次，龍的出現也很可疑，伏羲所代表的意向由羊變成蛇，甚至是人首蛇身就足夠了，何況人首蛇身也未必是伏羲本人的意願，那麼龍的出現原因和出現時間就都不可說了；再者，一個種族樹立圖騰崇拜，就是將這種圖騰所代表的事物奉若神明，自然是高高在上的供奉和敬仰，而我們的歷史長河中似乎有著不少關於龍的負面故事，這自然無法自圓其說。然而我們沒有必要糾結龍圖騰是否真的在歷史上存在過，沒有龍圖騰，也可以有另一個意象來代表這一切，這樣，無妨有它。事實上，龍圖騰的精神意義遠比它本身重要得多，「龍的傳人」說明的不應該是某個意象的傳人，而應該是這種意向背後所代表的精神和理念。

總而言之，圖騰的出現就是社會的革命和創新，母系社會變成男權社會，生殖崇拜變成圖騰崇拜，而在歷史上，則是原始族群變成了氏族。下一步，則是炎黃戰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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