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樹下，路人甲乙
桃花
右耳記事本
右耳先生
00:00/02:29
上周五的時候，進了檔案館（福建省檔案館），才發現園內桃花已艷，又旁下無人，遂湊近去瞧了瞧。陽曆三月二號，其時正值元宵佳節，即使告別溫暖的巢穴不過止一兩星期的時間，聽到不遠處轟轟隆隆的鞭炮聲，看到不時綻放的璀璨煙火，難免思鄉情切，難免倍覺孤苦難耐。所幸，福州這樣的南方，草木長青的多，花兒開得早，只要有心出門四處走走，就不會覺得景色荒莽，而內心也跟著蕭瑟起來了。
欲說此地桃花事，得先從故鄉的說起，從童年時代說起。
請原諒，曾經的我，並非尤其詩意浪漫一個人，就連現在，我也說不清楚究竟何為詩意，何為浪漫，沒有參悟，也沒有太多供我參悟的環境，機會（大抵只能，也只要活在一種自以為詩意而浪漫的境地中，便足夠了）。因而，回憶桃，回憶桃花，講真實的人與事，那些瑣碎卻難忘的情景，瞬間，於我而言真是太少了。
小時候，我們村莊，我們那個寨子，似乎都沒有哪家種桃，像楊梅，枇杷，銀杏等，倒還常見，至今都有。後來，鄰居家種了幾棵紫荊花樹（大概也不是什麼紫荊花樹吧，但故鄉人都這樣稱，我一時沒圖，也難以考證），一簇一簇的花開起來，十分好看。在隔壁寨子雷家大灣那邊，有好幾棵很大的，開花的時候，不僅招蜂引蝶，還吸引了無數趕場人的目光。我打小就羨慕那些獨門獨戶的人家，有院壩，而院壩邊上或坎上總有幾棵大樹，或桃李，或楊梅，或枇杷，梨樹，桂花等，不僅可以聞到花香，吃到果子，還可以乘涼，盪鞦韆，捕鳥，好玩兒的可多了。我家也算是獨門獨戶的，但以前沒有院壩，更別提在院壩的樹蔭下吃飯以及看書，玩彈珠，耍彈弓之類的趣事了。屋子周邊不是沒有大樹，但不過是黃柏、柏香、杜仲、杉樹等這樣不開好看的花，不結好吃的果的樹。
寬容地講，我們寨子從前也是有桃樹的（像浪浪小時候就栽過桃，好像還結果了。浪浪是我一個鄰居，同輩，當呼哥哥；還有金子家老房子旁邊也有棵不大的，我們去後頭坡幹活兒就要經過那邊寨子。是的，記憶中存在的一排排木房，才是更為久遠的故鄉，才是我的鄉愁根源，而我家房子所在的地方，叫堡堡上），開桃花，也結桃子，但新村改革，即使有，在近兩年，它們也被砍倒了，挖走了。除了新栽的，但願我再回故鄉時候，仍能相遇某處一樹桃花，以勾起我更多舊時記憶。
我是個憑著往事而生的人，我懷舊，眷戀昔日的種種，不願長大，不肯長大，哪怕可能反倒因此比一些人成熟得更早，老得更快。
比起南方的福州，故鄉的桃花必定是要晚些時日才開的。今年的話，不知道現時開了沒。今年打春很早，年前就打春了，但我回家沒能待幾天就又返校了，沒去黃梅埡給乾媽他們拜年，也沒能等到山花爛漫。
無論兒時還是現在，比之桃花，桃仍是更為親近一些的。桃花可以賞，好看，但好看對於我這樣的粗人來說，一點用也沒有。民以食為天，凡是能填得飽肚子的東西都是好東西，而中看不中用，更不能吃的，拿來做什麼呢。
由於故鄉並不盛產桃子，若要吃桃，非得買不可。對於桃是個好東西的印象，應該是來自八三版的電視劇《西遊記》中。那帥氣逼人的齊天大聖悠哉悠哉地管著蟠桃園，一片偌大的蟠桃林，數不清的碩大而鮮嫩可口的桃子，齊天大聖不僅可以吃，還可以吃個飽，吃個夠，吃個膩，且專門挑喜歡的吃，一個只吃一口。若真的有這樣的美事兒擺在我的面前，我並非一個如此貪嘴且鋪張浪費，窮奢極欲的人，但心中無限的艷羨始終是無法隱瞞的。
記得小學三四年級時候，我們在三水壩讀書，有個同學叫羅韜，君字輩的，大概也叫羅君韜吧（名字似乎該是三點水的，日子久了，記不得了）。有一天，他來上學的時候，書包里竟然還帶了好多好吃的果子，全是桃子李子什麼的，怪叫人羨慕。李子個頭小，他願意分給我一個兩個吃，再去要，他也給，而桃子個頭相對較大，他就不舍了，我們只好把手頭上僅有的五毛或者一塊的零花錢給他，然後就能吃到甜滋滋的桃肉了。
對於桃子我並無太多認識，只知道有的桃子皮上的毛很粗很密，叫毛桃，不能直接吃，而另外叫棋桃的，直接就可以吃，不割嘴巴的。而硬的桃，吃著有嚼勁兒，軟的呢，像吸果凍似的。
王安石先生詩曰：「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故鄉無桃，過年並沒有貼桃符的傳統，近些年日子好過些了，才有閒情逸緻，買一兩副春聯貼上（今年春節的是我們的困難戶幫扶人送的）。我也沒有見過哪個先生背著一把桃木劍，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或許，無論哪個人，此生都會遇見一樹桃花，收穫一顆桃子的。桃子中藏滿無數兒時的記憶，桃子逢春，除了孕育鄉愁，也將展露芳華。我雖是個讀書人，也不敢否認自己是個讀書人，但談及一物，談及與一物相關之詩文，必捉襟見肘。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桃花源。我相信人心向善，總是懷揣希望，溫暖，熱忱，因而那些冷漠，自私，邪惡，都是出於無奈，出於自衛，出於麻木。
千秋落日長河外，「萬樹桃花月滿天」。一代風流才子唐伯虎的《桃花庵歌》，雖不能背誦，然其意味，卻是長留於心的。「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往後，我讀海子的詩，那一句「桃子是對桃花的珍藏」，真是回味無窮，也令我震撼不已。寫詩，是因為孤獨而寫，但我們終將要成為一個溫暖的人；寫詩，是因為憤怒而寫，但我們終將要成為一個善良的人；寫詩，是因為屈辱而寫，但我們終將要成為一個慈悲的人；寫詩是因為卑微而寫，但我們終將要成為一個偉大的人。
我寫詩，是因你而寫，也為你而寫。你是我一生最美的遇見，我願為你留下最美的詩行！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你是我的初心，我不是你的開始，也不是你的結局，但你，是我風華絕代的剎那，是我詩意浪漫的瞬間，是我心心念念，奮勇朝前的一生。
周五時候，天氣陰沉，對於踏春，賞花，拍照來說，都不怎麼好。我眼見園中桃花妖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便興緻勃勃地小跑過去拍照。是的，我就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中老年婦女」，特別喜歡拍照，尤其喜歡拍花花草草。
虯樹展著枯枝，枯枝上層層疊疊，鬆鬆緊緊，大大小小地生著翠葉，開著紅花。有的枝頭無花，有的枝頭無葉，有的葉子晶瑩，有的葉子微卷。或墊著腳尖，或對焦，選背景，前前後後共拍了七八張差強人意的照片，因有事，便歡喜地離開了。照片雖不夠明亮，但暗紅卻不失春韻，因而分別增強了色調，也未刪除原圖。
這個星期周一的時候，進了檔案館，且忙碌了半天。中午，在食堂吃了飯，眼見天氣明朗，便坐在食堂門口旁邊的石凳上小憩。微風拂面，一池春水，零落的桃花隨波逐流，雖因水質影響，也算賞心悅目了。
兩個女同事（都是學生，說同學更為親切，同事的話，真是生疏了），她們看著滿園春色，不禁想去走走看看，但似乎礙於「矜持」的性子，不願邁開腳步。在我的鼓勵（或是慫恿吧，其實我一開始就想去，但園子里遊人不少，我一大男生，實在不敢）下，我們三人便沿著小徑瀏覽而去。
片片粉色的花瓣靜靜地躺在雨水未乾的地板上，叫人喜愛也叫人疼惜。這大地的紋身，也是花之吻痕，著實可愛極了。替其中一個女孩兒拍了些照片，她覺得都不甚好看，但有一張，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情景，我後來如此一說，她再端詳，也確承認了。還有一張照片，是斜著拍的地面上的翩躚落花，且借了她的白色球鞋豐富了照片的內容，她高興，我也感激。我將拍的照片分享到朋友圈，QQ空間以及群里，不少人都覺得好看。看來，春天既是來了，我這樣的「中老年婦女」，在他們眼中，也必年輕了許多歲，並不那麼討人嫌了。
當然，沒有人知道我心中究竟還有什麼期許，或者遺憾的。我會繼續寫詩，繼續拍照，繼續過著一種充滿希望也似乎毫無希望的生活。桃花樹下，路人甲乙，她是路人甲，我就是路人乙。此時此刻，我們各自在春天漫步，疾行，抑或彳亍，但願最終，各自都能收穫滿臉笑容，或者青春無悔。【註：此次文章圖片屬原創，若有意，歡迎保存使用，不必言明！】
作者簡介
南希硯秋，原名陳東，男，仡佬族，貴州正安人。福建省福州大學2014級中文系學生，福建省福州大學鐘聲文學社成員，福建省福州市浮草詩社成員，是個熱愛文學的孩子！三毛說，如果有來生，願做一棵樹，站成永恆，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塵土裡安詳，一半在風裡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在這光怪陸離的世界裡，恰好就有一棵叫做「南希硯秋」的樹，獃獃佇立，彷彿等待著，等待著。
不求現世安穩，但求無愧於心
我們在這活著，也在這裡愛過
TAG:南希硯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