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不渡哪裡有風月

是真不喜歡馮唐的文字。他硬是可以將原本很溫情的事，寫得堅硬、生冷，讓你倒足胃口。讀《不二》時，覺得魚玄機不美，各式男子也不美，到是想起了台灣佛光寺一幅聯的半句詞：門稱不二二不二俱是自家真面目。或許，馮唐正是想以此語來解世間男女之事吧。風月泛濫春風難渡，胡蘭成讀《金瓶梅》時，說笑笑生至多是一個師爺，大不了一個管家，那些許艷事，他只有偷看的份，其實讀起來冰冷。還是格非解的妙些，《雪隱鷺鷥》一語點破，他把其中的冷讀成是作者刻意執著的無情，而這正是那本書最核心的主題。

性事一向兼具生死，於世間早已經被糟蹋得無真面目。若將是非、功過、榮辱、得失任一味摻雜於其間，大抵就是故事的全部吧。《金瓶梅》沒讀完，略略一翻也看不出好，索性放下去看了《肉莆團》，到是於其間看到了《不二》的影子，一樣的冷若冰霜。挺溫暖的事，作成混鐵不識人間煙火，便有點歡喜佛的證悟之道。

其實，一事成二，於諸事就可反問。讀這種書，二不二啊？其實，答覆也只能自在心中。二由一生髮，不二有零點隱意，是混沌吧。往一極走，可以是正無限，也可是負無限。但總歸是，走得越遠大抵離怨門越近。只是當下門事頗多。稍作歸納，知是非、功過、榮辱、得失四門，據說能殺此四門者，即是得道之人。而心生四門，遊走其間者，都不過是一二之人，亦或說是二之人事。

是如此才真有二不二，俱是自家真面目的吧。也就是說，二不過是一種評判。那麼對性事的評判，其實就帶有一點文化的意思了。想來這是如梅、團、二之書偶爾能見到的真正動因。李敖寫了，渡邊寫了，馮唐也寫了，可結果呢？二事依然盛行。輪到叔本華講，就說「誕生和死亡同等地都屬於生命，並且是互為條件而保持平衡的」。那麼，生是二，死也是二，不二是什麼？你知道的，我不說就是。

生中死，死中生，二不二，管他呢！表相的顯現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有的是個體的當下，而原本意義是超越個體指向種屬亦或是類的。諸事於個體其實毫無意義，只有顯相的實存，超越於個體其實並不存在，意思是你逃不脫輪迴劫數。「從個體既已為種族的保存盡了力的那一瞬起，大自然就在親自把死亡迎面送給個體」，這下到好了，又二了。

到也沒那麼繁複，好多事本來只是一，只要你不加一些是非、功過、榮辱與得失的想像。布袋和尚後來收了未央生，權老實，連賽崑崙也皈依了，似乎天下就此挺一的了，可現在依然二事紛繁，真就讓人好失望。突然想二一下，是想問如若笑笑生是師爺，馮唐是什麼？

——他真的曾經是婦科醫生！放下手術刀，想要立地成佛。

（於此春風滿地桃花妖灼之季，翻讀舊文——我居然寫過如此無聊的文字，罪過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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