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娃是異類，「丁克族」是自私？法國女人活出自己不容易

中國「全面二孩」計劃的生育大潮來襲，法國卻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前瞻後顧，怕失去「二人世界」，怕承擔撫養子女的重任，怕影響工作，誓做「丁克一族」。近日，法國《世界報》網站推出專欄，邀請感受到社會偏見的「丁克女性」發聲，她們堅持自己不生育。關於這一話題的爭議，多年來從未終止。

她們並非不幸，也不會改變主意，更不懼怕孤獨終老。但的確，那些不想生育的女性，希望社會改變對她們的看法。「我不是一個怪物，」30歲的Cyrielle回應《世界報》網站說，身為一名沒有孩子的年輕女性，她並不打算改變現狀。法國國家統計和經濟研究所(INSEE)最新統計報告顯示：法國人口出生率與其他歐洲國家相比仍然很高，但法國女性，特別是25至34歲的女性，生育率卻越來越低。最近公布的人口調查統計也顯示，法國生育率開始下降。

目前，法國具體生育指標——平均1位母親有1.88個孩子（但在2012年，是2個孩子）。

在這一演變過程中，「丁克一族」佔比如何？社會學家Anne Gotman說，「不能將生育率下降一概歸因於他們，但他們的確是影響因素。」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丁克一族」比例有所上漲。依照國家人口研究所發布的最新數據，如今法國15至49歲的人中，6.3％的男性和4.3％的女性表示「自己沒有孩子，也不想要孩子。」

「一直以來，我都深感自己缺乏『母性』，我這一代越來越多的人質疑所謂的自然秩序，」28歲的Virginie如是說。這種現象在社交網路、論壇和臉書群組中並不少見，也成為他們交流內心想法的契機。「幸好有他們，讓我感覺不那麼孤立，」22歲的Cécile說。有些人甚至從中嗅出了「生財之道」：一些旅遊業經營者開始向遊客提供一項在法國十分罕見的服務——無子女酒店和餐廳。

許多不同年齡段的女性都對《世界報》網站發起的呼籲做出回應，這是言論自由的跡象。

她們社會背景迥異，且與普通人的想法相悖，大多數人現在或曾經處於伴侶關係之中。她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憤怒。她們的選擇遭到人們懷疑，最惡劣的回應則是憎惡。「這是普遍的反應，」Cecile繼續說道。人們問我（這樣做的）原因時，會對我說：「當你遇到合適的人時，你會改變主意。」Celine認為，這種說法是把她當成「沒長大的孩子」來看待。

動機問題，通常令她們感到厭煩。「有些想要孩子的人，無需解釋自己，但不願意的人情況相反，」22歲的Matilda說。「我從未想過要一個孩子，」37歲的Audrey說，「就這麼簡單，不需要非得有個理由。」有些女性會提到懷孕時「難以磨滅的印記」（妊娠紋），以及對「分娩的痛苦」的恐懼。有些人直言不喜歡孩子，他們吵鬧，周圍的成年人則要圍著他們轉。「哪怕他們稍微有點吵鬧，我也受不了，」28歲的Charlotte說。

「我從未被嬰兒吸引過，」31歲的Carla說，「他們令我害怕，我不覺得他們可愛。」

負載、重量與束縛

然而，「丁克女性」之間的觀點也不盡相同。35歲的Aurélie說，她「非常愛（她的）侄子和侄女」。「我和丈夫都是教師，我們與孩子們的關係很好，」對於60歲的Anne來說，情況也如此。許多不為父母者，都很喜歡別人的孩子。他們有一點是一致的：孩子，是一場負載，一個重量，一種束縛。簡言之，是一種滋擾。「我無法忍受『第三者』來影響我們的『二人世界』，」29歲的Julie說。「我不想一輩子為他人擔憂，」32歲的Alexandra說。對她們來說，生孩子——是令人焦慮的世界中，一次不可逆轉的決定。

31歲的Séverine失業在家，擔心生活不穩定。「長期工作合同(CDI)正在消失，」她說。「沒有什麼是確定的。如果我有一個孩子，我怎麼知道他不會錯過任何東西？我可能失去工作和丈夫。身邊的生活使我焦慮，我沒有膽量去面對。」很多「丁克女性」看得更長遠，她們擔心民眾的暴力，特別是與環境惡化有關的人口過剩問題。因利己主義而受辱罵？她們可不這麼認為。「對我來說，想要孩子似乎是自私和不合理的：在這樣一個世界裡，還真的想要孩子？」29歲的Déborah感嘆道。而65歲的Sabine坦言，「我為後代所擔心的，遠比那些未經深思熟慮就生孩子的人更多。」

相反，「丁克一族」顯得優勢多多——有時間滿足自己和他人，以及職業生涯......

一名35歲的女性這樣寫道，「我們有許多職業和個人計劃，培養愛好，到處旅行，喜歡邀請朋友參加派對，渴望重塑世界，觀賞演出，熱愛閱讀......總之，享受生活的樂趣」。67歲的Michèle表示，「我更喜歡在交談、寫作、閱讀或者跳舞中度過長夜，而不是換尿布」。沒有子女，也讓她永葆青春。正如Anne總結所說，「我們過著退休青少年的生活」。

女權主義的聲音

對於這些女性中的不少人來說，她們自己的母親就是個「反面教材」。社會學家Anne發現，「這些女性為照顧三個孩子整日忙碌，最早出門，最晚回家，家人的一切，她們事無巨細。」她表示，「我不能這樣生活，無法忍受這種想法。」很多人摒棄對女性造成壓力的「心理負擔」，並逾越社會標準——在法國，女性必須工作並且生育（如果可能的話，生育兩個孩子）。由此，許多女性放慢職業生涯，甚至為撫養子女而停工。「丁克一族」（childfree/libres d』enfants，美國新詞）選擇另一種方式來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其他人作為父母的經歷強化了她們的選擇。「我看不到有孩子的好處，」27歲的Edith說。「恰恰相反，我花了一天時間聽同事們講述，就足以列出一長串『生孩子壞處』的清單（長期熬夜，時間緊張，花銷巨大和精神焦慮）。」

「丁克女性」的言論常被冠以女權主義的聲音，社會壓力對她們來說，尤為不堪重負。

Virginie說，「我的兄弟們不想要孩子，是可以的；但我不要孩子，就變得不可接受。」Séverine也贊同這種說法，「在多數人的觀念中，女性必須有孩子，否則不會幸福。」那些貶低「丁克」的人，諷刺她們是「半個女人」或是「冷血的女人」。其他人則聯想起一種「無法形容的缺陷」，「異端」或是「禁忌」（例如，女性不想生育是因為「無法生育」）。特別是，她們不得不面對父母的不解。即使在工作中，「丁克」可能受到歡迎，但由於沒有撫養子女的重任，她們的請假和勞累都得不到寬容。

所以有些人，比如54歲的Corinne，自稱不會是「生育機器」。有的人以此開玩笑，有的人則斷言是她們不育。這些人真可憐。「丁克女性」指責許多醫護人員認為她們幼稚。很多年輕女性希望採取措施進行絕育，但無法實現。「我只求他們讓我太平，別來管我身體的事」，37歲的Laureline說。對於「丁克女性」，她們的反對者試圖放心自己的選擇。Carla說，「人們害怕超出常規的事情。」

（歐洲時報/ 李瑞雪 編譯報道）

編輯：Ruix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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