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所有覺得爸爸不愛我媽媽也不愛我的孩子
我的爸爸媽媽在我6歲那年離婚了。
對於爸爸,我僅有的記憶就是大概在我10歲左右的時候,有一次坐車,大概是因為座位不夠,我坐在他腿上,因為陌生我渾身都不自在,就像有針在戳我。還有一次晚上,從來沒有管過我的他,因為喝醉了,拿起了我的作業本跟我講我的作文哪裡哪裡寫的不夠好,我清晰的記得那天已經快凌晨了,他因為喝多了倒水的時候水瓶晃來晃去,一半的水都倒在了外面。我覺得有點害怕又有點滑稽。
這是我關於爸爸所有的記憶。除此之外,家裡僅有的兩三張老照片偶爾也會提醒我他的存在。
媽媽並不經常說起他來。小時候從她的閑談中,我印象中的父親,就是一個吃喝玩樂的花花公子。離婚以後,寒暑假媽媽有時候會把我送到他那裡,每一次我去,他身邊基本都已經換了一個阿姨。我能記得的見過的阿姨差不多就有三四個(我見過的次數也不會超過10次)。他會在早上六點就去舞廳跳舞,在他的引領下,我很小就見識了活色生香的舞池生活。他也會半夜帶我去吃一碗牛肉粉絲湯,那味道我到現在都記得。在我10歲那年,在他的朋友(媽媽說那都是狐朋狗友)的孩子(媽媽說那都是不良少年)的帶領下,我學會了那時候一般不良少年才會的溜冰。
我14歲那年,因為他不肯付生活費給媽媽,媽媽讓他以後再也不要來看我了。於是我再也沒見過他。事實上,我覺得看不看我對他來說本來也沒那麼重要。再後來,在我20多歲的時候聽說他去世了,因為他「不學好」,奶奶也跟他斷絕了關係,所以他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個人默默地就這樣走了,走的時候還記不記得他有一個女兒。想想那場景都覺得有一些悲涼。可是,好像那悲涼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因為他對我,就像是一個在生命中很少出現的過客。
所以,在一個孩子的眼裡,爸爸是不愛我的,因為我找不到他愛我的證據。
我的媽媽是一個驕傲的農村知識分子,小的時候據說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我的外公是那時候農村的中專生,寫的一手好字,但是因為個子矮,人又比較老實,所以雖然是城裡戶口,還是回村裡娶了我外婆——村裡的一枝花。媽媽讀到了高中,三個舅舅有兩個都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這個家庭在農村也屬於高級知識分子家庭了。媽媽因為是長女,骨子裡又有一些俠女的氣質,所以她一直很看不慣外婆。總結起來主要有以下幾點:1、重男輕女。媽媽有3個弟弟,外婆一直都希望她能早點工作,我媽覺得她能堅持讀到高中全都是她的爺爺一點一點靠賣舊貨支持她的,跟她媽沒關係,甚至她媽還拖她後腿。2、不檢點。據說外婆年輕的時候在村裡有過對外公的不忠,作為當時的革命有為青年媽媽覺得丟盡了臉,「正義感十足「的她一直都為外公打抱不平,,所以她更恨外婆了。3、控制。她最恨的一點是在她眼裡外婆一直控制外公,她經常說外公拿工資但是性格懦弱,外婆大字不識一個,卻什麼都要管,這讓她無法容忍。
對自己母親的怨恨讓媽媽付出的最沉痛代價就是她的婚姻。作為一個驕傲的農村有為青年,她想找到她最心儀的對象,可是外婆卻催著她趕緊嫁出去好讓下面的舅舅早點談對象。眼看著家裡一天一天呆不下去了,這時候有個遠方親戚介紹了我爸爸——一個城裡的二流子給她認識。當然他們認識的時候,我媽並不知道她是二流子。濃眉大眼,能說會道,最重要的是,他在大城市,而且有一個非常非常鐵的鐵飯碗工作。直到今年春節過後我們見面我問我媽,這麼好的事,你當時怎麼沒想為什麼會輪到你呢?媽媽單純的笑著說,唉,那時候你爸說,城裡的姑娘都很花心,我出差跑業務的時候她們在家瞎搞。我那單純的媽居然就信了,當然,後來她跟我承認,她的確是嫁給了虛榮心。那時候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是「跳出農門」的想法讓她什麼都不想管了。嫁給虛榮心讓她付出了沉痛的代價。
於是,這樣的婚姻從一開始就註定就是個悲劇。而我,就是這個悲劇婚姻的產物。
婚後我爸因為在外面吃喝嫖賭欠了一屁股債,要債的人都討到單位去鬧了,他不得不主動辭職,鐵飯碗沒了,我媽就開始了正式的動蕩生活。我媽說懷我的時候滿肚子都是水,而我只有三斤九兩,早產出來的時候就像只小貓。我已經無從知道懷孕的時候她過的是什麼日子。但是從懷孕的成果來看就大概可以猜出來了——不是人過的日子,身心俱疲。
我進保溫箱觀察了3天之後回來不肯喝媽媽的奶只肯喝奶瓶,正常人都知道這孩子一定是喝不動奶,況且我媽乳頭內陷,3斤9兩的嬰兒對著兩隻內陷的乳頭多麼無助。可是,我奶奶不這麼認為,她說,這小赤佬,就知道挑容易的,這麼小就只知道享樂,給點她苦頭吃吃,餓她3天3夜看她到底會不會喝!我現在才明白,說這話的奶奶,內心帶著多少對兒子的失望甚至絕望、怨恨,以至於她根本不可能看見一個無助的嬰兒。她這話與其說是說給我聽的不如說是說給她兒子聽的。可憐剛出生的我就成了靶子。我的媽媽,在強硬的奶奶面前,居然乖乖的就範了。直到很後的後來我才明白,一段有所圖的婚姻會讓一個母親失去自己的判斷。被餓了3天3夜的我,見了乳頭就撲了過去,哪管它內陷不內陷。
我一出生,大概就明白了:哭是沒有用的,哭也沒有奶喝!我突然理解了我成年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除了憤怒沒有其他的感受。我不知道這些憤怒從哪裡來,寫下來的這一瞬間我想也許,是對自己命運不公的憤怒。
在奶奶家呆了2個月,我被媽媽帶回了農村的老家,開始了放養的生活。
對於童年,我幾乎也沒有什麼印象。甚至父母離婚都讓我沒有任何印象。那些因為父母離婚而感到痛苦的孩子一定是體驗過完整的家庭,所以分裂對他們來說意味著變化。而我,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我不知道完整的是什麼樣子的,我從生下來好像就沒有爸爸,所以也不知道離婚有什麼不好。我不痛苦,但是我會好奇,不知道完整的家庭是什麼樣的,也不知道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飯是什麼感覺。這種好奇反映在我的夢境里,我從小經常做一個夢,我在中間,左手牽著爸爸右手牽著媽媽,經過一個很大很大的門,我們就這樣並排的走,三個人的背影經常在我的夢裡出現。
至於我的媽媽,印象中她也從來沒有覺得離婚對我有什麼不好,她也從來不覺得有什麼虧欠我的。她跟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你的條件不比任何人差,你看,你媽一個人給你創造的條件不比誰誰誰家都好啊!你看,你什麼都不缺!我媽最厲害的,不是她說「你不比別人差」,而是她心口如一的認為,「我女兒的條件不比任何父母健全的孩子差」。
孩子真的特別單純,越小的孩子,大人眼裡的世界直接創造了孩子心裡的世界。在我媽的長期洗腦下,我真心覺得自己不比任何一個父母健全的孩子差。長大後我才明白,這種洗腦,讓我不得不忘記自己的真實感受。我的真實感受在夢裡一遍遍的出現,但當時我並不知道。「條件」對我媽很重要,這是她一輩子為之努力的,所以她看見的是「我的條件並不差」,而作為一個孩子,我想要的是溫馨的家庭氛圍,這對我很重要,以至於我花了小半輩子奮力去尋找和創造。
在農村,我媽媽頂著離婚的壓力,一個人帶著我。我3、4歲的時候她就開始自己教我拼音,我沒上幼兒園6歲不到我媽花了500塊開後門讓我上了一年級,因為我媽說早上學早成才。我媽除了忙著上各種臨時的班也忙著培養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對於10歲之前和她在一起相處的細節並沒有太多記憶。能留下成為記憶的都是感受,而我,從小就屏蔽了自己的感受,所以沒有太多的回憶。
有一件事不知道是因為被大人反覆提起還是因為真的太深刻了,當我去年在工作坊里試圖回憶自己的成長曆程時一下子被記起。大概在我5、6歲的時候有一次半夜我醒過來發現媽媽不在身邊,那大概還是一個冬天,伴隨著極度害怕和恐懼,我穿著棉毛衫褲自己爬下了樓,打開門,實在不知道媽媽在哪裡,於是我穿著單薄的內衣褲,奔向了離我家大概5分鐘路程的外婆家。冬天的黑夜裡,一個穿著棉毛衫褲的孩子,在星空的陪伴下,拚命敲打著睡在2樓的外婆家的門,這幅畫面居然成為我童年回憶的重要組成部分。
10歲那年,可能是因為到了第三個本命年,媽媽突然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她的人生就沒啥希望了。這時候,在萬般糾結之下,她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把我交給我爸,讓他承擔一個父親的責任。她跟我說這是為了我能有一個城裡的戶口,其實我猜也許她也想試試能不能把我這個「小拖油瓶」試試看找別的地方存著。總之,我被交給了那個陌生的爸爸。爸爸把我交給了一個陌生的人家。我開始了正式的寄人籬下的生活。
長大後我慢慢的體驗到,不管我媽當時如何努力的對我進行「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的洗腦,對於一個10歲的孩子來說我最直接的感受依然是「被拋棄」,可是作為一個從生下來就開始學會「不要太在意自己的感受」的孩子,我連這樣的感受都不敢承認,這點是我在後來上了很多關於成長的工作坊才明白的。
媽媽內心想必是很煎熬的,她也搬到了那個城市打工,白天打一份工,晚上打一份工,每周還會抽時間來我寄宿的婆婆家看我。這樣還沒過2年,我爸突然不付人家生活費了,我媽拖了幾個月拖不下去了,只能伸出援手把我接到了她住的地方。她那時候跟一個單身男人在一起,我在那裡度過了一年。
我很不喜歡那個男人,但是為了「討生活」,我甚至討好的叫他爸爸。直到前兩年我在成長的工作坊上痛哭流涕地發現自己日後也嫁給了「安全感」,我才明白當時媽媽為什麼要選擇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愛情,對於一個匱乏的、恐懼的女人來說從來都是不可觸及的奢侈品。
在這一年裡,又發生了一件對我日後產生很大影響的事。那個猥瑣的男人,有一天晚上居然對我性騷擾,當時在睡夢中我又害怕又無助,我不記得是不是第二天,萬般羞愧之下,我鼓足勇氣跟媽媽含蓄的說了一下這個事,當時我記得媽媽支支吾吾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跟那個男人說什麼,幾天之後那個很小的房間里多了一張90公分寬的小床。但是從那以後,我看見那個男人就更加覺得噁心。到現在我依然記得那個只有一扇窗戶的房間里,只要媽媽不在,留下我跟他呆在一起,我就無比的驚恐、害怕、想逃。
直到去年,我才意識到,這件事,成為了我和媽媽關係中的一個重要的未完成事件。當我鼓足勇氣跟我的媽媽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期待中的是一個有能力保護我跟我提供安全的港灣的媽媽,作為孩子,我活在自己的恐慌害怕與無助里,我需要的是一個有能力保護我的媽媽。她的糾結與權衡在我看來就是冷漠與忽視,甚至是無能。
那時候我的心裡已經種下了一個大大的疑問:我的媽媽,她真的愛我嗎?如果愛我,為什麼她不保護我?那時候的我,也許被洗腦過「母愛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愛」之類的,但是我哪裡懂得母親首先是個人,所以她給出的愛必然是受到人性局限性的制約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恐懼夾雜著隨時準備逃跑的驚慌中度過了小學的最後一年。到現在依然記得那個黑黑的長長的弄堂里,我如果看見只有那個男人在,就會一直偷偷的在弄堂靠近門的地方洗手不敢進門,總有時候會我跟他兩個人呆在屋裡子,我都會盡量靠近門口隨時關注著旁邊有沒有鄰居在,萬一有什麼情況我能逃到哪裡,可是,這些,我的媽媽也許並不知道。
熬完了一年等到上初中的時候,我舅舅向我伸出了橄欖枝,讓我寄宿到了他家。我開始過上了相對穩定的生活。直到開始出現舅媽生病的變故。
我的青春期在無盡的孤獨中度過,舅舅是一個什麼都放在心裡的人,我跟他並不親密,我的身邊沒有一個可以親近的人,每天一放學我就會躲在房間里看書,聽收音機或者剝痘痘。我把我所有的困惑、煩惱、痛苦都發泄在了我青春期的痘痘上。每一顆痘痘,我都把它擠得鮮血淋淋,好像非要把它整平似的。
媽媽每個月都會來看我,來看我的時候就會帶我去超市買吃的。有時候我會跟她抱怨舅媽對我沒有對她的女兒好,媽媽除了叫我別多想也說不了別的。除了多給我一些零花錢,媽媽好像也沒法用別的方式去表達她對我的愛。
我和我的媽媽之間,總沒有辦法真正的親密。從那時候起,我開始有了一個特別深的疑惑:我應該很愛我的媽媽,她為我做了這麼多,可是到底什麼是愛呢?我為什麼感覺不到自己對她的愛和感激呢?「我應該感激她但是我卻無法真正的感激」這個困惑伴隨著我很多年。
一個孩子一旦產生「我應該感激我的父母」,一定是內在某種平衡被打亂了。在我的生活里,我感受到了媽媽的犧牲,因為她自己過的物質條件遠遠沒有她給我提供的物質條件好,我開始有了一種負罪感,我覺得我不應該。
我的媽媽從來不說「為了我好」,也從來不覺得自己過的苦,她甚至從來沒有說過「犧牲」,她只是盡一切可能給我提供她能力範圍內足夠好的條件,但是我感受到了她的犧牲。她自己省吃儉用給我提供跟「正常家庭」孩子一樣的物質條件。我一方面享受,一方面負疚。這種感受當我成年工作以後更加強烈,當我花自己的錢用著2000多一瓶的護膚品回家看見媽媽住在花100多塊租來的小房子里時,我的內心百般煎熬。這種我和她的生活是兩個世界的分裂感讓我極度自責和怨恨自己。
當我有了自己的收入,成了自己的家後,我的內心常年有兩個聲音在互相拉扯,一個是」我想過擁有更好的生活「,另一個是」我應該讓媽媽過上更好的生活「。這兩種聲音在內心始終撕扯著我。
媽媽在我大學的時候開始了她的第二段婚姻。我滿心歡喜的以為這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差不多四五年以後,因為」錢「,他們之間開始產生了巨大的矛盾。後來發展到多次大打出手,一開始我試圖去勸解,直到後來發展到越來越激烈的衝突,再後來我忙於生養自己的孩子,選擇漠視,每次媽媽來控訴「他們一家是如何如何過分」的時候,我在心裡冷笑著說「你為什麼不看看自己,承認自己從一開始就是有貪圖的?」,一臉的冷漠。慢慢的,媽媽也不跟我多說了。每一次衝突她就像個女鬥士一樣孤軍奮戰。
我曾經以為媽媽這樣做全是為了我。於是我背著沉重的負擔艱難前行,內心深處因為感受不到愛而奮力去追尋愛的聲音和「我要去賺錢,只有這樣我才能拯救我的媽媽」的外在聲音一直是撕扯自己,消耗自己。
一邊我自己在努力學習如何愛,愛孩子、愛老公、愛婆婆,一邊我的媽媽一會兒打架叫了110、住進了醫院、上訴到了法院,這種撕裂讓我陷入到了深深的絕望和痛苦。
一個下大雪的晚上,在我照顧了生完病的老大、還在生病的老二以及發燒1個多禮拜的婆婆,自己筋疲力盡的時候,媽媽發來消息:囡囡對不起!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我沒能幫上忙,真是禍不單行,我這裡發生了更大的事,我不想告訴你,使你操心,我們各自為自己負責吧,我相信我女兒會比我更堅強。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間,我知道這次我逃不過去了。
我在大雪中走了很久很久,頭腦一片空白,一個聲音出現在我的心裡:不要再逃了也不要再抗爭了,接受一切的安排吧。她是你媽,這是你靈魂的選擇。
在那一刻,我決定再也不去指責,不去試圖改變。媽媽讓我幫她找律師,那我就找;媽媽讓我不用管,那我就不管;媽媽需要我照顧,我就照顧。我聽你的。
過了兩天,當我安排好家裡生病的老小,鼓足勇氣決定去醫院看媽媽的時候,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幅恐怖的畫面:媽媽虛弱的躺在床上,頭上包著繃帶,我在人滿為患的醫院,像一個孝順的女兒細心照顧她。如果很嚴重的話,過年的台灣之行就讓老公和婆婆帶著孩子們去吧,我照顧媽媽。
我對自己說我準備好了。當我打電話讓媽媽告訴我她在哪個醫院的時候,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爽朗的笑聲:啊,我在打牌呢,好的,沒事,你安心去台灣。
那一瞬間,我差點笑出了聲。
這大概是最可笑的事了:當我上演了無數遍內心戲終於鼓足勇氣決定去救你,才發現自己才是需要吃藥的那一個!我的媽媽,她選擇了現在的生活,我一直以為她很苦,可是那是我以為的苦,我以為的苦是她的人生使命。一直以來,我被自己給牢牢的套住。
「我想讓你過好一點」,這個想法是多麼的可笑。事實上,我們根本不可能真正的知道另外一個人過的好不好。
看見黑暗才能感受光明,承認不愛才能懂得愛。在我恨了媽媽很長一段時間,我終於看見我的媽媽不是不愛我,而是當她生活在恐懼、匱乏、破碎里時,她無力愛自己,也無力愛我。愛,只有圓滿的人才能給出,否則那只是一種交換。那天我跟媽媽說:謝謝你,作為母親,你做的已經足夠好。
那時候我終於記起來,那個一輩子因為「匱乏」而在竭力爭取「錢」的媽媽,在我上大學的時候,因為擔心錢不夠,賣掉了她人生中唯一一套完全屬於自己的房子。
作為母親,她已經在盡全力愛我,可是,作為孩子,我卻傻傻地希望她愛自己。
那天我問媽媽,你覺得爸爸愛我嗎?她想了想,說,你說他不愛吧,他以前去東北出差那麼遠特意扛了一輛自行車回來送給你。
那是他能給出的愛。我的爸爸也愛我。
我問73歲的我的心理諮詢師卡拉,你現在會愛了嗎?她用她藍色的充滿著智慧的眼睛告訴我:我現在理解的愛是理解和溫暖,我在儘力。
今早看到93歲的海靈格說的一段話,那是我現階段對於親子關係最深的體會:你們是我唯一的父母,我是你們的孩子,其他一切與我無關!句號。這一個句號,結束了所有對父母的期許與評判。生命中剩下兩個字:謝謝。其他一切與我無關。
對不起,請原諒,謝謝你,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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