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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科書式作假,糊弄誰?

水滸新看法之二十七

一本正經作假、一絲不苟演戲,裝模作樣走過場、認認真真搞敷衍。大宋官場,這類毛病不少。

目的很簡單,徇私,糊弄人。

那年,宋江殺人了。這起案子讓鄆城縣躁動了起來,官場上上下下迅速達成默契,務必要把這事遮掩過去。

各方的表演,堪稱經典,教科書式的。

宋江墮落到殺人的地步,雖說與世界觀、人生觀沒有得到徹底改造無關,但教訓十分深刻。

一天,宋江邀請同事張文遠到小家裡對酌,結果,小張揮得一手好鋤頭,牆角那叫一個挖得好,啃哧啃哧,幾下子工夫,把宋江藏嬌的金屋挖倒了。

這事擱現在,「友妻門」要上熱搜頭條,微信微博下面一陣陣「公明哥哥挺住」、「今天我們都是孝義黑三郎」的聲浪,樓能蓋到三千米高。

你想,未來梁山的CEO,大腕,晚生900年可以拿奧斯卡小金人的,攤上這事了,糟心啊。

一波網友開始「人肉」閻婆惜的前世今生、各段情史,另一波人已經在抄傢伙擼袖子,準備替宋江幹掉這個敗壞中華傳統美德的淫婦。

輿情洶洶,不下封口令都不知道輿論會演繹成什麼樣。

不過,如果閻婆惜和裘千仞一樣,大義凜然地質問:「你們就乾淨嗎?不就是一個個道德婊嗎?」很多人是要啞然的。

一位磚家最新的研究報告就說,中國婚外戀比例在上升,尤其是女性的婚外戀比例是全世界最高的,每7.5個妻子當中就有一個。當然,男人的比例更高,達1/3。

好在這事發生在大宋,出軌的女同胞多半沒有機會質問自己有沒有權利追求幸福,發聲之前已像潘金蓮一樣,被扯開胸膛幹掉了,沒機會從《水滸傳》穿越進《金瓶梅》或來到現代,享受性福。

最不濟也是一封休書,凈身出戶。

當然,閻婆惜也有點自己找死的節奏,以為抓住了宋江私通晁蓋的把柄,就能勒索宋江,不但討到一紙休書,還能訛他一百兩金子,好和張文遠去過快活日子。

追求幸福當然沒有錯,但太貪心就難免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不管怎麼說,殺人終究是犯法的勾當。

刑事案歷來是一面照妖鏡,能照出官場是否清廉、司法是否公正。

那麼,大宋官場清廉嗎?有司法正義嗎?

口頭上似乎實現了,現實中有沒有得看分析問題的角度。

這鄆城縣從縣老爺到兩個都頭、普通衙役,和宋江的關係都很鐵,平常在一塊酒沒少喝、戲沒少聽、腳沒少泡,所以一直拖著不抓宋江。

朋友是自己的,工作是單位的。給公家辦事,沒必要搭進自己的人情,何況還是去做惡人。

這一拖,就有觀點分歧了。閻婆惜家覺得是徇私枉法,但官家說這不能叫「拖」,正確的術語叫正在穩步推進,是依法依規秉公辦理。

其實大家心知肚明,辦人情案,表面功夫要做足,不能讓原告或被告看出你是在敷衍,而是在扎紮實實推進各項工作有序開展,讓人看上去一切還在走法定程序。

確實如此,官差就幾次到宋家莊去抓人。但是,有那條法律規定,出現場一定要把人逮回來呢?沒有的!

何況官差到宋江家門口和宋太公拱拱手、打個招呼轉一圈算不算出了現場?站在房門口往裡探下頭,算不算搜查了?拘幾個鄰居到衙門裡,錄了厚厚的口供,算賣力吧?可是人跑了,上哪抓去?要不你親自扭送到府試試?

世上最怕什麼?最怕視而不見!

拖,加上絕不主動作為,原告或被告通常只能一哭二鬧三上吊。閻婆惜死了,只剩她媽一個老婆子,拉條幅都缺個人手。

要遮掩一個事情,單靠這些當然還不夠。不尷不尬還得弄點亂子出來,把水攪渾來,讓局面複雜化、讓形勢多樣化,但偵辦的主導權又牢牢掌握在手心裡。

比如,官差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把一個毫不相干的唐牛兒抓來拷問,義正言辭地逼問他為什麼殺人。

如果能找到一個背鍋的,證明人不是宋江殺的,案子就可以快速了結,宋江也可以很快到崗工作,又能一塊聽戲唱曲,很快哉的事。

至於是不是辦成了冤案,在沒有終身問責制的社會,官吏們是不怕的,反正唐牛兒就是一浪蕩子,沒什麼背景,掀不起大風浪。

不過唐牛兒委實悲催。他既沒有路過案發現場,也沒有報過案,更沒有幫宋江買水果刀子或放風,僅僅因為看見閻婆拉著宋江去見官,他以為是胡鬧,照老婆子打了幾耳光,結果宋江趁亂跑了。

唐牛兒知道自己背不起這口鍋,咬著牙扛住了刑訊逼供,心想怎麼著也得「回家過年」,不能就屈死了。

堡壘是從內部攻破的,張文遠恰恰就來自內部。

光憑閻婆一個人瞎鬧,肯定是鬧不出名堂的,知縣老爺鐵了心要捂蓋子,她被當作瘋婆子抓起來只是分分鐘的事,壞就壞在張文遠小動作不斷,說宋江就躲在家裡,說萬一閻婆去上級部門上訪,麻煩可就大了,很可能一票否決……。

同為押司,小張對官府內部如何運作案子一清二楚,礙於身份,委婉地拿上級部門來說事。

按照《宋刑統》,出罪就要頂罪。什麼意思呢?就是如果宋江該判十年刑,你受了賄只給他判一年的監外執行,那麼,這十年的勞動改造宋江確實可以免了,但是,你要去替他接受勞動改造,不多不少,十年。

一個懂行情的人,拿雙眼睛盯著你,沒做虧心事的人也會不自在。縣老爺和宋江再要好,再惱火身邊出了「內奸」,也只能一邊派人去抓真兇,一邊在明鏡高懸的匾額下鉤織小鞋,「張文遠,你等著…….」

張文遠最不招人待見的是,不怕輿論壓力,反正已經身敗名裂了,已經被人指著脊梁骨罵了,那就豁出去了:「犯人宋江逃去,他父親宋太公並兄弟宋清現在宋家村居住,可以勾追到官,責限比捕,跟尋宋江到官理問。」

大宋實行保甲制,鄰居犯罪了,你逃脫不了干係。但是,基於倫理,親人之間沒有大義滅親的義務。即便有包庇行為,也無需擔責。所以張文遠這招有些狠,讓熱搜榜上又洶湧起來。

不過官差去抓人,最後也只抄回來了一張紙:執憑文帖。

真可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宋江為今日之局面,早就做好了鋪墊。

首先是在家裡挖好了地窖,朱仝就知道這個地窖,他也打開過壓在地窖上的木板,但不是為了抓人,而是勸公明哥哥趁夜出去避避風頭。

其次,宋江早就和父親斷絕了父子關係,而且是通過宋太公起訴兒子忤逆不孝,以官府出具民事裁定書的形式斷絕的。執憑文帖說的就是這檔子事。

宋江江湖名號頗多,除了「及時雨」之外,還有一個很響亮:「孝義黑三郎」。

一個被公認的孝子,官府怎麼就認定其忤逆不孝呢?

原來大宋時,為官容易,做吏最難。為什麼做官容易?因為朝廷奸臣當道,讒佞專權,非親不用,非財不取。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

為什麼做吏最難?原來那時做押司的但犯罪責,輕則刺配遠惡軍州,重則抄扎家產,結果了殘生性命。一句話,作為一個縣裡的檢察幹部和法律顧問,一旦有什麼簍子出來了,你要替老爺背鍋吧。

因此,為吏的都預先教爹娘去打官司,告自己忤逆,從家族裡除了籍,各過各的。以後有事也不至於影響到家裡人。

這就是法律人的機靈處,知道法律空子在哪,預先鑽進去,給家人討了一個護身護。

縣老爺們那會不知道這是一起假官司?那會不知道這個文書是假到不能再假的呢?但既然它是蓋了官府大印的,那麼它就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知縣又是要開脫宋江的,這下子大家都解脫了——父兄抓不得,本人走脫。案子走進死胡同了,得,案卷封存,擱檔案館去吧。

為掩人耳目,縣老爺最後裝模作樣下了個通緝令,有那一等和宋江好的相交之人則去找張文遠處說情,朱仝自掏腰包給了閻婆一些錢,教她不要去州里告狀,案子就這樣不了了之。

這也證明了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法律都是懂法的人搞砸的,制度都是體制內的人折騰爛的。

最可憐的是唐牛兒,最後被問做成個「故縱凶身在逃」,「脊杖二十,刺配五百里外」。

或許熱衷為趙家人歌功頌德的道德大咖會拿概率學來否認大宋百姓的感觸,試圖闡釋一個指頭壞了尚不足以證明整個手出了問題這一辯證關係。只有等到該截肢了,才會說:「你可以轉移一下注意力試試!」

道德家的腦袋當能不會是彎腰時被驢踢到了,問題就在於學術經費都是禮部給的。

但是,不管他學術多震古爍今、如何口舌如簧,我們通過一部水滸,還是聽到了大宋繁華盛世下早已敲響的警鐘。

20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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