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謠言的傳播速度比真相更快？
或許從人類懂得傳八卦那一刻起，不實新聞就已經存在了。現如今，社交媒體讓我們能獲得實時新聞的同時，也讓虛假信息的傳播變得極其容易。在微博、Facebook（臉書）和 Twitter（推特）等社交網站上，到處都充斥著被放大的虛假故事，有時這些故事所造成的後果十分嚴重。
最近在《科學》雜誌上發表的一項新的研究表明，所有的惡作劇——無論是無心之失還是惡意策劃——傳播速度都比真實新聞來得更快。
最新一期的《科學》雜誌封面。| 圖片來源：Science
首先我們要明確的是——什麼樣的新聞會被稱為「假新聞」？假新聞指的是被捏造的信息，它在形式上模仿新聞內容，但在組織過程和意圖上卻和新聞不同。假新聞缺乏的是新聞媒體的編輯規範，以及確保信息準確性與可靠性的流程。它大致可被分為兩種，一種是含有不正確或誤導性的錯誤信息，另一種是故意散播的以欺騙為目的虛假信息。
這些可疑的信息充斥現在的各類新聞頭條中。在現代的社交媒體上，有一種由軟體自動生成並發布信息的賬號叫Social Bots（可對應中文裡的虛假賬號或殭屍粉等詞語），研究人員起初懷疑虛假信息之所以傳播如此迅速，主要是因為有這些虛假賬號對輿情的煽動。
Social bots 是新奇事物，我們對它們的所作所為和影響並沒有足夠清晰的認識。雖然通常我們認為這些 bots 會對傳播的信息產生歪曲，但從本次研究中來看，發現它們並沒有有讓頭條內容偏向虛假新聞的趨勢，它們傳播的真假新聞數量大致相當。
而研究的結果表明，在社交網路散布錯誤信息的罪魁禍首——是人。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這一結果並不令人太感意外。因為虛假信息所獵取的目標正是人類最大的認知弱點。
這項研究的第一作者是麻省理工學院的數據科學家Soroush Vosoughi，促成他進行這項研究的主要推動力是發生在2013年的波士頓馬拉松爆炸事件。Vosoughi 說在爆炸事件發生之後，他在社交媒體上閱讀到大量的錯誤內容。有則傳聞說的是：警方正在懷疑一名已失蹤的布朗大學學生。但後來人們發現這名學生與襲擊案並無關聯，並且已經自殺（自殺原因與爆炸無關）。
那時 Vosoughi 深刻體會到——Twitter 上的謠言並不有趣，反而對人們的生活能產生真切的影響，甚至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當時的 Vosoughi 還是一名博士研究生，他決定將研究方向轉向檢測和表徵化錯誤信息在社交媒體上的傳播問題。
他和同事收集了 Twitter 自2006年誕生以來到現在的12年間的數據，然後選出那些被6個獨立事實檢查組織調查過的新聞推文。最終他們得到了126000條這樣的新聞，這些新聞被300萬人轉發過450萬次，然後將其中已被證實為真實和虛假的新聞相比較。
結果發現，即使是熱度最高的真實新聞，也很少傳遞給1000個以上的 Twitter 用戶，但那些有害的虛假新聞報道卻常能輕而易舉的超過1000甚至10000人。據分析，在 Twitter 上將有虛假內容的推文傳送到1500人的速度，比傳播真實推文給1500人的速度快6倍。而且虛假信息獲得首次轉發的可能性比真實信息高出70％。
包含虛假新聞的推文（橙）比包含真實新聞的推文（綠）通過Twitter傳播給更多的人。| 圖片來源： (圖片) PETER BESHAI; (數據) SOROUSH VOSOUGHI, DEB ROY, AND SINAN ARAL
論文中指出，對於所有形式的新聞，虛假消息都能讓它們傳播得更快。研究人員曾一度懷疑是自動散播輿論的 bots 扭曲了新聞的傳播，所以他們用先進的 bots 檢測技術來移除 Twitter 上由 bots 生成的轉發。但發現即便移除那部分數據，結果仍然一樣：虛假消息仍以大致相同的速率傳播，波及到人群數量也大致相同——這意味著人類對虛假新聞的病毒式傳播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於是，研究人員開始思考參與的人群。他們猜測傳播虛假新聞的 Twitter 用戶可能有更多的追隨者。但結果卻截然相反：這些傳播虛假新聞的人粉絲數相對更少，而非更多。為了找到原因，研究人員決定更仔細地審視推文本身，他們對推文的「新穎度」進行了量化——發現包含虛假信息的推文比包含真實信息的推文內容更加新奇，因為它們所包含都是 Twitter 用戶從未見過的新信息。
通過分析推文中的措辭發現，虛假新聞大多會引發如恐懼、厭惡和驚奇的情緒反應，而真實新聞更容易讓人產生如悲傷、歡樂和信任一類的感受。而似乎正是因為這些情緒元素，導致了更多的轉發。
這是否意味著「假新聞」存在一組可被套用的公式呢？紐約微軟研究院的社交網路專家 Duncan Watts 認為這並不太可能。有更早的研究表明，我們很難將一個特定故事的滲透與其內容聯繫起來，一個具體故事會如何傳播是很難預測的。
計算社會學家 David Lazer 認為，這項研究的意義在於——它讓我們大致了解虛假新聞是個多嚴重的問題，既因為它能達到的巨大規模，也因為我們本身所具有的熱衷於分享錯誤信息的傾向。他認為在短期內， Facebook、Google 和 Twitter 這些公司需採取更多的保護措施，來減少問題的嚴重程度；從長遠角度看，我們還需要更多的科學，只有真正了解虛假消息的來源以及它們是如何傳播的，才能更好的想出與之對抗的方法。
參考來源：
http://www.sciencemag.org/news/2018/03/fake-news-spreads-faster-true-news-twitter-thanks-people-not-bots
http://science.sciencemag.org/content/359/6380/1094.fu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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