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塞整座公寓的碎骨肉，一夜之間又消失了

住在閣樓里的男人，究竟要隱藏什麼秘密？

堵塞整座公寓的碎骨肉，一夜之間又消失了

夏小婷/文

#真實案件# 第86輯

1983年2月8日，倫敦北部的馬斯韋爾希爾區，一家名為迪諾羅德的專業排水管道疏通公司接受了一份客戶報修的委託。

客戶來自同一棟公寓。除了住在閣樓里的住戶，其餘5家住戶都遇到了衛生間下水道堵塞的問題。他們用了很多辦法，都沒能解決，只能向專業公司求助。

圖源：參考資料[7]

接受委託後，迪諾羅德公司的員工邁克爾·卡特倫（Michael Cattran）來到了這棟公寓。他打開公寓的窨井蓋，發現下水道里的確有些蹊蹺。不知道為什麼，裡面有很多看起來像雞肉的肉類物質，以及細小的碎骨頭。

這些碎肉和碎骨頭的數量，遠遠超過了日常烹飪可能殘餘的數量。

邁克爾覺得不能貿然處理這些碎骨肉，於是他告訴公寓的住戶們，他會先回去向上司彙報，第二天早上再過來研究這些不明肉類以及碎骨頭是什麼。

住戶們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7點半，邁克爾如約帶著上司回到了公寓。再一次打開窨井蓋後，他們卻驚訝地發現，昨天還堵塞著下水道的那些不明肉類物質以及碎骨頭都不見了。

一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些碎骨肉到底從何而來？這棟公寓又掩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切，還要從1945年出生的一個小男孩兒說起。

惡果或許在他童年就已註定

1945年11月23日，丹尼斯·安德魯·尼爾森（Dennis Andrew Nilsen）出生在蘇格蘭阿伯丁郡弗雷澤堡的一個小漁村，他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然而他的家庭並不幸福——尼爾森的父親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工作及酗酒上，卻不怎麼關心家庭。因此，尼爾森父母從1942年開始的婚姻，只維持了6年就草草收場。

父母離婚後，尼爾森兄妹三人跟隨母親回到了母親的娘家。家裡的老兩口覺得外孫和外孫女才是這段不幸婚姻的最大受害者，因此特別疼愛三個孩子，尤其是尼爾森。當然，尼爾森也特別喜歡他的外祖父——在那之前，他幾乎沒有感受過父愛。在他眼裡，外祖父的肩膀很寬闊，足以支撐起他小小的世界。

但這樣的幸福沒有持續多久。

隨著年齡增長，外祖父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1951年萬聖節當天，也就是10月31日，他在外出捕魚時突發心臟病去世了。

對於一個年幼的孩子來說，他或許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麼。但當尼爾森看到靜靜躺在那裡的外祖父時，他感到心臟劇烈跳動，同時又隱約察覺到一種令人絕望的氣息。

他最重要的親人已經離開了，但又似乎，並未離開。

在他的童年中，這就是最生動的記憶。

兩年後的一天，8歲的尼爾森不小心跌落海里，海水幾乎將他淹沒。他恐慌地揮動著雙手，呼喊著。即便是在這時候，他仍然相信他的外祖父會來拯救他。當然，最後是一名年輕人發現並將他從海里拖了上來。

再之後，年輕人被躺著的尼爾森喚起了性慾，於是他脫了尼爾森的衣服，對著尼爾森的身體進行了不可描述的舉動（不過並沒有實質性的接觸）。尼爾森醒來後，感到腹部上有白色的不明粘稠物。

不久，尼爾森的母親改嫁了。母親和繼父生育了4個孩子，尼爾森開始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怎麼說呢，大概是因為母親和繼父把精力都放在這4個孩子身上了吧。所以，15歲的尼爾森在從學校畢業後不久，就做了一個決定——參軍。

1961年9月，16歲的尼爾森順利通過軍隊的招收考試，成為了軍隊里的一員。他準備在軍隊接受培訓，做個廚師。在這期間，他學會了屠宰技巧。

在軍隊學習的尼爾森 圖源：參考資料[5]

後來，他發現自己其實是名同性戀——他對同事們的身體很感興趣，但他害怕被別人發現他的性取向。

尼爾森在軍隊待了很長的時間，直到1972年10月，他終於結束了自己的軍旅生涯。這之後，他做過警察、當過保安，也成了同性戀酒吧的常客。

當然，他很少回家，也不怎麼和家人聯繫。尤其是他的哥哥，在知道他的同性戀傾向後，兄弟倆再也沒說過話。至於母親，嗯……她有她新的家庭，偶爾書信聯繫就可以了。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三年，直到1975年11月，30歲的尼爾森在酒吧遇到了和別人爭吵的大衛·加利奇（David Gallichan）——加利奇也是同性戀。於是，尼爾森將加利奇帶回家，之後，兩人一起租住在北倫敦的梅爾羅斯大道195號。他們住在底層，也和房東說好，後院的使用權屬於他們。

他們養了狗，還有貓。這樣愜意的生活卻並沒有維持多久。第二年，兩個人開始頻繁地爭吵，後來各睡各的，甚至各自帶不同的朋友回來住（你們懂的）。

直到1977年5月，兩人終於無法再共同生活下去，於是加利奇搬走了。

這之後，尼爾森又開始覺得孤獨。這一次他選擇努力工作，同時他待在酒吧的時間也更長了。

原本溫馨的家卻變成了屠宰場

加利奇走後，尼爾森有過很多伴侶，但維持的時間都不長——通常是幾個星期就分手了。

1978年，經歷了空虛寂寞、令人沮喪的聖誕節之後，在12月30日這天，33歲的尼爾森帶回了一個14歲的小夥子。當尼爾森一覺醒來，他意識到，那個現在還睡在他身邊的小夥子一會兒就要離開了，而他不願意讓那人離開。

他找來一條領帶，輕輕繞過小夥子的脖子，然後用力……感覺呼吸困難的小夥子醒了過來，隨後不斷掙扎，尼爾森則更加用力。當小夥子沒有任何反應地昏厥後，尼爾森把他的頭按在裝滿水的水桶里，以確保他真的死了。

小夥子陪了尼爾森很久，直到夏天來臨，氣味越來越濃重。1979年8月11日，尼爾森將屍體切割開，技術上當然沒問題——尼爾森以前可是一名廚師，屠宰技巧是基本功。他在後院的一片空地上燒了一些廢舊傢具以及舊的橡膠輪胎（橡膠被燒時的味道很大、很刺鼻），同時被燒掉的還有小夥子的屍體。焚燒後的屍骨被砸碎，就撒在後院的泥土裡。

居住在梅爾羅斯大道195號的幾年間，尼爾森先後帶回家多名男子，讓他們喝酒或睡覺，並趁著他們酒意正濃或是在睡眠狀態下時逐一殺害。

殺害這些人後，尼爾森並不急於毀掉屍體，而是給屍體洗澡、收拾乾淨、拍照，然後和屍體一起看電視、睡覺（就是單純的睡覺），當然也會做一些例如撫摸屍體等讓他感到快慰的事，不過尼爾森從來不承認自己侵犯過這些屍體。

他總是將屍體藏在地板下面，時不時又將屍體搬出來。當屍體開始腐敗後，他就用殺蟲劑來掩蓋濃重的屍臭味，並殺掉被氣味引來的蒼蠅；又以「房屋結構有問題」為由，忽悠那些發現他家裡有異味的鄰居。

這之後，他又陸續殺了幾個人。1980年年底，他同樣用大火處理了這些屍體。這場火燒了整整一天，甚至還有一些小朋友在旁邊圍觀。等屍體上的肉都被燒毀，只剩下一些屍骨後，他再用耙子將屍骨砸碎，和處理最開始那個小夥子的屍骨一樣，把它們撒在泥土裡。

殺戮並沒有停止，處理了之前的屍體，他還能創造新的屍體。1981年10月，房東決定對房屋進行翻新。尼爾森知道無法繼續隱藏，只得第三次用大火處理掉這些屍體。

然後，他就搬去了另一個地方——馬斯韋爾希爾區克蘭里街23號，（也就是我們一開始提到的那個下水道堵塞的地方）租住在閣樓里。

閣樓里的另一番景象

雖然這裡不像梅爾羅斯大道那裡有後院讓他焚燒屍體，地板下也沒有能夠藏屍體的空間，但這裡有下水道。

尼爾森繼續利用屠宰技巧將屍體切割開，然後用買來的大鐵鍋煮屍體的頭部及四肢，最後切碎了衝進下水道或是裝進塑料袋放在衣櫃里。

大鐵鍋、領帶等作案工具 圖源：參考資料[5]

在這個閣樓里，他先後殺害了三名受害人。

無論是在梅爾羅斯大道還是在克蘭里街，尼爾森都曾有幾次放過被他誘拐回來的人。有時候他沒有動手殺害這些人；有時候雖然帶回來的人被他勒暈過或者用水溺過，但他並沒有殺死他們，而是放他們離開。

這些倖存者中，有的人相信了尼爾森所說的「你做了噩夢使勁掙扎，脖子被睡袋拉鏈卡住了」這樣的謊言；也有一些人覺得奇怪，卻因為不想暴露自己的性取向於是沒有選擇報警；還有人已經報了警，卻因為兩人的醉酒狀態，被警方當做酒後的糾紛，不予理睬……總之，尼爾森的罪行一直沒有被人發現。

直到1983年2月8日，除了尼爾森房裡的衛生間外，公寓其他房間的衛生間下水道全都堵塞了。排水管道公司派人來解決管道堵塞的問題，並決定第二天一早再來查看。

尼爾森害怕那些屍體被人發現，便趁著晚上將下水道里的骨頭及屍塊弄了出來。當然，這時候的尼爾森也已經預料到，自己的罪行大概會被曝光了吧。

無論他再怎麼清理，也還是有殘留的屍骨碎片被發現。管道公司工作人員邁克爾及他的上司決定報警處理。

被逮捕後的尼爾森

尼爾森回家後，發現外面有3個警察似乎在等他。他知道，這次真的逃不掉了。當警察要求他解釋這件事時，他也不逃避：「這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他將他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警察，還帶著警察去梅爾羅斯大道指認現場以及詳細描述了處理屍體的細節，並且協助警察梳理案情。當然，警察也搜查了撒了屍骨的後院，大概清理出了上千片碎骨吧。

警方在篩選碎骨 圖源：參考資料[6]

警察在克蘭里街23號公寓閣樓的衣櫃里，也發現了一部分屍塊。同時被發現的還有部分作案工具。

閣樓里的廚房 圖源：參考資料[6]

閣樓里的衣櫃 圖源：參考資料[6]

案件曝光之後，所有聽聞這起連環兇殺案的人都認為尼爾森是個十足的變態。有趣的是，這個十足的變態也會害怕屍體，甚至不希望別人死得太過痛苦，因此在殺人的過程中，他總是用一些能夠迅速致人死亡的方式。

同時，警方也找到了兩位尼爾森曾經企圖殺害的倖存者，作為他謀殺未遂的被害人出庭作證。

最終的判決

由於尼爾森毀壞了屍體，且部分受害人獨居或者以性工作為生，尼爾森所供述的殺人細節並沒有被全部採納（警方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

一些心理學家認為，尼爾森由於不幸的童年而導致精神異常，屬於限制行為能力人。但這樣的理由沒有被法庭採納：即便尼爾森有精神異常，但他也能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行為是犯罪。

也有部分倖存者，因為尼爾森實在記不太清，而無法記錄。總之，1983年10月24日，38歲的尼爾森因6起謀殺罪及2起謀殺未遂而被審判。

上排左起依次是：斯蒂芬·霍姆斯，肯尼思·奧肯登，馬丁·達菲，比利·薩瑟蘭，馬爾科姆·巴洛，保羅·諾比斯（倖存）和卡爾·斯托特（倖存）圖源：參考資料[5]

經過長時間的審理及陪審團的多次討論，尼爾森最終於1983年11月3日被判處終身監禁且25年內不得假釋。他並沒有提起上訴。

這起震驚世人的連環殺人案也終於落下帷幕。

或許是外祖父去世時的屍體，以及失去外祖父時內心情感的衝擊，造成尼爾森對屍體有畸形的癖好；又或許是童年被救時，身體被做了不可描述的事，從此改變了尼爾森的性取向；再或許是哥哥知道尼爾森異常性取向後的舉動，使他因為被哥哥看不起而產生了自卑心理……這些都是促使尼爾森成為連環殺手的因素。

其實在了解了尼爾森的一生後，你會覺得他的人生充滿悲劇色彩，但這並不是他犯罪的理由。

無論如何，他很清楚自己的行為意味著剝奪他人的生命。如果說因為家庭的不幸導致他極度缺乏關愛，致使他為了獲取陪伴、填補內心的空虛而殺人，這未免太過偏執。但這個偏執的殺人魔，卻又數次放過那些他原本準備殺害的人。

這樣一個矛盾的個體，或許真的是因為人生中遭遇不幸、造成性格偏差而產生的。但面對不幸，我們更應該考慮的，是如何以樂觀的方式及積極的態度面對生活，而不是被束縛在這種無止境的負面情緒中。

而這，或許也是我們每個人應該思考的問題。

本期參考資料

[1]謀殺英國：丹尼斯·尼爾森

[2]維基百科：丹尼斯·尼爾森

[3]傳記：丹尼斯·尼爾森

[4]謀殺百科：丹尼斯·安德魯·尼爾森

[5]犯罪心理百科：丹尼斯·尼爾森

[6]刑法典：丹尼斯·尼爾森-怪物還是黑羊？

[7]Mogaznews：丹尼斯·尼爾森殺人的公寓以50萬美元的價格出售

本期編輯團

主稿人：夏小婷；審稿人：曼春、小緣緣；校對：等等；題圖：花顏公子；排版：要你好看小分隊

本文為原創文章，轉載時請註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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