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論壇上的青年
在你的印象中,養蜂人是什麼樣子的?
也許,並沒有什麼直觀印象。也許,剛巧夏日下午的時候在馬路上走,看到了靠近野地的路邊搭起了一個帳篷,旁邊擺放了蜂箱。
也許,是想到了在一片盛開的油菜花地里,兒童歡樂嬉戲。一個老漢,慢慢走過來,一個渾身布衣的老者,和藹可親。
或者,想到了絕情崖旁的綉字蜜蜂,老頑童嬉笑其間,手舞足蹈。。。
你能想到很多,卻很少能想到:有這樣一個人,16年的養蜂經驗,卻是一個年輕人,有著先天的細膩,有著鑽研的深度。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一次國學沙龍上,討論《論語》中的一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有一個青年居然縱橫捭闔,大有張儀蘇秦之態。一般的引經據典也就夠了,他居然把我們帶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雖然那地方我們都曾經親臨,卻從未真正懂得,讓人好是羞澀。
孔子曰:「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是說什麼呢?說的是大同世界是個分工明確又一視同仁的世界,每個人都能各司其職,整體上又能高效配合,是個典型的和諧社會。說這些彷彿有點虛,因為現在的宇宙飛船還需要返回艙的保護,沒有足夠宏觀的視野讓我們看清楚人類世界。但其實我們也是有辦法洞悉一二的,只是需要藉助另外的一種族群了。」
青年的博學與專業相映成趣。
「在蜜蜂蜂群中,有三個種類,蜂王、工蜂和雄峰。蜂王的使命就是不斷產卵維持族群的體量。工蜂更是中堅力量,有的工蜂負責採集花粉和花蜜,有的工蜂迎著早上的第一束陽光飛出去探查環境,有的工蜂負責清理巢脾,有的工蜂專門在蜂巢門前站崗,有的工蜂留在巢脾之上專門給蜂王提供能量或者餵養幼蟲,還有的專門負責調解整個蜂巢的溫度。在如此狹小的蜂巢中,蜜蜂的分工之精細,運轉之高效讓人嘆為觀止。」
「你說了這麼多,怎麼沒有提到雄峰的作用呢?」有人敏銳地發現了漏洞,想要以此展示其犀利的洞察力。
青年默默點點頭,「這恰恰是蜜蜂族群一視同仁的說明。雄峰沒有蜜腺,不會造脾,只是會在蜂場周圍四處轉悠,等待處女蜂王與之交配,就好像浪漫的懶漢,遊手好閒的公子。」
情理之中,話是無法說完的,總是有人會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認為自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點。「這顯然不和諧啊,難道雄峰的作用只是交配,然後就可以無所事事了?!」
「這其實也是分工明確的一部分啊。雄峰在蜂場外遊盪,可以到不同的蜂箱中去覓食,但它們的付出恰恰也是對稱的。能與處女蜂王交配的雄峰,幾分鐘內便會死亡,不能與蜂王交配的,便在花期結束後被驅逐流浪凍死、餓死。它們在世俗的眼光中是非常瀟洒浪漫的,同時它們又是現實世界中悲慘可憐的。但這就是它們的分工,同樣這也是整個蜂群和諧的表現。」
「明明是一場國學沙龍討論,居然成了一場蜜蜂族群的講座了,劉蜂子果然是專業、敬業,讓人佩服。」有人隱約吐露一些不快,但隨後便恢復了平靜,但不可否認,很多人的喉嚨里都像喝了一個果醋般,酸酸的並不爽。其實,和諧社會中,這狀況就該如同喝了劉蜂子私房蜜般「甜而順滑,舒暢入心」的。
「再就是順便提醒一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這句話並不是《論語》里的,而是《孟子》里的。」
劉蜂子溫厚地說出這句話,回頭朝我們露出一絲竊笑,硬生生從源頭戳穿了這幫「仁義禮智信」的面子。
我只好帶頭鼓掌,並暗暗豎起了佩服的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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