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Black Panther》造型設計中欣賞非洲未來主義

我們大多數人對非洲都有誤解。首先，很多人只從片面去了解這片大陸，將其擁有的數百種文化和語言一概而論。其次，很多人認為所有的非洲國家從古至今都很窮，無法相信它曾經也有足以媲美法國王后 Marie Antoinette 的洛可可時代的華麗奢靡的歷史遺產。事實上，這種成見極其普遍，以至於劇裝設計師 Ruth Carter 不得不加班加點給她的插畫團隊普及非洲文化知識。

《Black Panther》造型概念圖 版權屬於 Marvel

Ruth 告訴我，「真正能夠展現非洲之美的案例太少了，所以我得跟我的五個插畫師強調我們做這件事的意義。」 這位出生於馬薩諸塞州的黑人劇裝設計師目標明確，她已然做好了十足準備，「我在靈感板上釘了幾百張照片，好比我坐在電腦前，那些照片就在我的電腦後面，在桌子的四面八方，我還有一大堆的便利貼和標籤記錄著插畫師的所有工作。」 總而言之，Ruth 這次是要為非洲文化正名。

為了設計《Black Panther》（黑豹）的戲服，Ruth 及其團隊翻閱數百年的參考文獻，從非洲未來主義、南非 Afropunk 音樂節和土著部落服飾中汲取靈感，兼收並蓄設計出無比華美的服裝。劇中瓦坎達女王 Ramonda 穿著異形的高級定製作品，恐怕連 Marie Antoinette 女王也要眼紅。其中最迷人的造型當屬 Ramonda 那身雪白色套裝，搭配半月形雕塑式夾克，頭戴傳統祖魯風格高帽。對黑人觀眾而言，這些畫面無疑為他們打了一劑強心針，喚醒了他們血液中流動的藝術天賦。這也有力地反駁了歷史書上所謂歐洲殖民者 「解放」 非洲人的說法，「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沒有殖民者的世界，」 Ruth 語帶驚奇，「我用到土著部落製作的傳統彩色配飾，從搭配上體現出未來感。」

版權屬於 Marvel

這是 Ruth 第一次參與超級英雄電影的製作，這似乎讓人難以置信。不過研究一下她的履歷你就知道，她絕對是為這部大製作打造戲服的不二人選。隨便說一部經典的 「黑人電影」，其戲服設計師十有八九都是 Ruth 。她的代表作包括《School Daze》（黑色學府）、《Do the Right Thing》（為所應為）、《What』s Love Got to Do With It》（與愛何干）、《The Butler》（白宮管家）、《Selma》（塞爾瑪遊行），以及我個人的最愛《B*A*P*S》（忘年之交）。當我提到這部無厘頭喜劇的時候，Ruth 倒是不以為意，「噢是的，那部不錯。」 這部極具90年代風格的喜劇由女演員 Halle Berry 主演，其經典的 「暴發戶」 造型在今天的秀場隨處可見：乳膠連體衣、超大號耳環和不實用的超長甲片。這部電影及其經久不衰的文化遺產，再次印證 Ruth 的高瞻遠矚。「那些服裝是我們專門定做的，」 Ruth 解釋道，「因為穿起來太熱了，我不得不一再地修改，好讓 Halle 穿上之後還能喘口氣。當時正是大夏天，她簡直像穿了個氣球！」

主角 T"Challa 造型概念圖 版權屬於 Marvel

很顯然，這就是為什麼導演 Ryan Coogler 決定邀這位劇裝設計師到 Marvel Studios 見個面。Ruth 回想起那次緊張的面試經歷，「我拿到了幾張連環畫和一份工作內容介紹，但沒有劇本。通常你去面試劇裝設計都會拿到劇本，不過 Marvel 就跟 CIA 似的，我只能根據他們給我的材料拼湊出一些圖像，也沒有很多。」 在面試過程中，Ryan 不僅想看到 Ruth 對 「黑豹」 T』Challa 、反派 Killmonger 、女主角 Nakia 這些角色戰衣的初步設想，他也希望彼此有所交流。「放鬆下來之後，我們聊得很盡興，」 Ruth 回憶道，「當時漫威高管 Nate Moore 也在場，我們似乎就是一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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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自2014年宣布啟動以來便備受矚目，主要是因為這是漫威第一部以黑人為主角的電影。Ruth 深知參與這部電影將成為她職業生涯的重大時刻，但她卻毫不緊張。「還有那麼多要學習的東西，哪有時間害怕呢。」 Ruth 的聲音散發出鼓舞人心的自信，「我對學習新事物感到很興奮，Ryan 也相信我能夠勝任這份工作。」 Ruth 的使命不僅僅是為瓦坎達再現非洲的文化形象，更是要將它推向未來。

Ruth 用 3D 列印技術為《黑豹》製作了許多單品，比如 Ramanda 女王的幾何祖魯帽。Ruth 談到了她在製作中使用高科技的原因，「我這麼做是因為考慮到她是一個女王，所以實驗室理應為她打造各種各樣的東西。」 而就在著手製作之前，一位專攻 3D 列印時裝設計的澳大利亞建築師 Julia Koerner 向 Ruth 展示了 3D 列印技術，讓她開始愛上這項先進科技。Ruth 委託一家比利時實驗室來幫她實現這個神奇的想法，「製作過程要耗時六個月，那頂帽子直到最後關頭才完成。」 她回憶道，「當它終於抵達亞特蘭大的時候，我感覺就像收到了聖誕禮物，它完全是靠電腦程序與演算法製作出的一件美麗成品——想想看，你要怎麼用一塊大方糖削出這些作品……實在是太美了。」

女主角 Nakia 造型概念圖 版權屬於 Marvel

非洲的風土人情亦是這部電影的靈感源泉。來自南非巴蘇陀族（Basotho）的特色毛毯，為 Ryan Coogler 提供了重要靈感。住在山上的族人日常勞作都會披著這種色彩明亮、有嵌花圖案的毛毯，某種程度上，那就像是他們身體的繭。Ruth 告訴我，Ryan 受此啟發讓瓦坎達人在作戰的時候使用巴蘇陀式毛毯當作盾牌。於是她從非洲購入這些毛毯，再在上面增加絲網燙銀突出未來感。

說到《黑豹》中討論度最高的服裝，自然就是主角的午夜黑緊身衣。漫威迷對他們的超級英雄充滿熱情，卻對這身加倍閃亮的新裝頗有意見，Ruth 說，「我覺得影迷太過激了，有些影迷比較偏愛他在《Avengers: Civil War》（美國隊長3）的造型，他們希望他穿回那件。」不過 Ruth 很快表示這可不是她說了算的，「Marvel 掌握著戲服的所有權，那件緊身衣的設計師是 Marvel 概念設計團隊的負責人 Ryan Meinerding ，他是個天才。如果你有留意他這些年的作品，你會發現美國隊長等等所有角色概念都是他負責的。所以是他給了我新的緊身衣的草圖，我的責任就是照著草圖把它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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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Ruth 的天才之處還體現在如何讓黑豹的緊身衣熬過漫長的拍攝。「《Civil War》那件緊身衣密度非常大，因為它外面有一層合金覆蓋。」 Ruth 解釋道，這也是那件緊身衣不再適合穿著的原因，「那件很難穿進去，而新的這件必須能承受大量的身體動作，我們沒有《Civil War》那種能支撐20多件戲服的預算，我們只能做6件，拍照用2件，特技用2件，拍戲用2件。」 Ruth 採用了更為輕便的 eurojersey 面料，然而一旦進入拍攝，這些戲服還是免不了反覆修補。於是 Ruth 四處尋求幫助，「我們找到一個在波士頓芭蕾舞團工作的女生，她幫我們給整件緊身衣設計了密封襯墊，好讓演員能夠大施拳腳。」 終於，Ruth 完成了她的黑豹緊身衣。

當我問 Ruth ，有沒有想過，她為《Black Panther》做出的重要貢獻將為她帶來新的工作機會，她則提到了被好萊塢定型的現象：沒錯，很多人認為黑人劇裝設計師只能為黑人電影工作。「只要你做過一部黑人電影，你就逐漸被局限，被定型。」正如許許多多的黑人創造者所作的那樣，Ruth 也想為我們的族群在好萊塢開拓更多元的道路。「我不介意做一些類似《Moulin Rouge》（紅磨坊）或 Tom Hardy 主演的電影，可根本沒人找我啊！」 Ruth 說這話的語氣顯然有所不同，你可以聽得出其中藏匿著她數十年間所遭遇的挫折與碰壁，我們可別忘了，在《Black Panther》之前的17部 Marvel 宇宙系列電影絕大多數都是白人角色。忽然間，Ruth 又振作起來，「不過我也不介意專門做黑人電影，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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