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釵未必遜鬚眉——才女詩詞摭拾
由於在社會生產中,婦女一直處於從屬地位,「男尊女卑」思想的根深蒂固,因此,在漫漫封建社會中,受教育的權利及知識文化幾乎全被男性壟斷了,像蔡文姬、李清照等有成就的女作家、女詩人寥若晨星,於是,在浩如煙海的稗官野史中,只留下了零零星星的女才人的詞章。然而人們從這些詞章中也不難看出:她們的熠熠才華,絕不遜色於任何鬚眉男子。
一首絕句感夫婿
唐朝時,毗陵(今江蘇常州)有個姓慎的女子,出生於書香門第。湖北蘄春郡士人嚴灌夫功名有成,東遊而至,愛慕其才華,遂與其結為夫婦,一齊乘船去了湖北。一晃十來年,慎氏一直沒有生育。灌夫大為不滿,就找了個借口,將她休棄了,叫她回家鄉去。慎氏溫柔賢惠,臨走的那一天,嚴家的親戚們都依依不捨地到江邊來送行。慎氏慨然登舟,併當場作了一首訣別詩,叫親友們帶給灌夫,便揚帆而去。灌夫讀了詩後大為感動,立即乘上快艇,追上了慎氏,並再三向她陪罪,二人終於和好如初。慎氏寫的是一首絕句:
「當時心事已相關,雨散雲飛一餉閑。
便是孤帆從此去,不堪重過望夫山。」
望夫山的傳說所在都有,安徽當塗境內便有一座,並且是慎氏回毗陵的必經之處。詩中的「閑」即「空」的意思。短短二十八個字,既將十來年心心相印、一瞬間雨散雲飛的經過輕輕一點,又委婉傾訴了如今孤零零地揚帆東去,因懷念丈夫而傷痛欲絕的心情,怨而不怒,傷而不諂,一個善良、多情卻又意志堅強的女子躍然紙上。嚴灌夫並非草木,怎能不因感動而痛悔,因痛悔而竭力補救呢(唐·范攄《雲溪友議》卷一)!
李清照
清朝時,江西南昌府新建縣有個青年名叫程伯明,最喜歡逛秦樓楚館,與妓女們打得火熱,往往樂而忘返。他的妻子張玉儀非常痛苦,就寄給他一首小詩:
「歌舞樓中列綺筵,等閑花草亦因緣。
可曾記得痴情性,郎不歸來妾不眠。」
程伯明讀後,感動得淚流滿面,當即回到家中向妻子賠罪。從此他痛改前非,再也不出去尋花問柳了(清·鄒弢《三借廬筆談》卷二)。
揶揄思念總是情
有一個名叫郭暉的讀書人因事羈留於京城,就寫了封信寄給遠在數千里外家鄉的妻子,哪知一時大意,竟將白紙誤塞於信封之中。妻子收後,就寫了封回信寄往京城,郭暉打開一看,信中只有一首七言絕句:
「碧紗窗下啟緘封,尺紙從頭徹尾空。
應是仙郎懷別恨,憶人全在不言中。」(清·褚人獲《堅瓠集》卷一)
唐人杜羔的妻子劉氏多才多藝。杜羔累試不第,這年落榜後,將要回到家中時,劉氏託人帶給他一封信。杜羔拆開一看,箋內唯有小詩一首云:
「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
如今妾面羞君面,君若來時近夜來。」
原來杜羔有點華而不實,劉氏便作詩以激勵他。杜羔閱後,就居於寓所,發憤苦讀,不再回家。過不多久,杜羔果然名登金榜,杜氏生怕他尋花問柳,拋棄糟糠之妻,又寄給他一首詩道:
「長安此去無多地,鬱鬱蔥蔥佳氣浮。
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眠何處樓?」(宋·錢希白《南部新書》丁卷)
卓文君
湖南人易彥章於南宋孝宗淳熙年間考中進士後,因貪圖富貴,久留京都臨安不歸。其妻就作了兩首詞寄給他,一首是《一剪梅》:
「染淚修書寄彥章,貪卻前廊,忘卻迴廊。功名成就不還鄉,石做心腸,鐵做心腸。紅日三竿懶下床,虛度韶光,瘦損容光。思量何日得成雙,羞對鴛鴦,懶對鴛鴦。」
另一首是《長相思》:
「朝有時,暮有時,潮水猶知日兩回,人生長別離。
來有時,去有時,燕子猶知社後歸,君行無盡期。」(清·褚人獲《堅瓠四集》卷二)
「前廊」顯然指的是前程,「迴廊」大概指家鄉與妻室等。這兩首詞都明白如話,有埋怨,但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思念之情。若非鐵石心腸,怎能不被這淳樸而真摯的深情所打動呢?
公元1161年,金帝完顏亮率師南侵。南宋一個姓米的將軍乘夜率軍襲擊敵營,繳獲了不少軍資器械,其中有一隻箱子,打開一看,都是金軍將士們的妻子寄給丈夫的家書。其中一封信上只有一首白話詩:
「垂揚傳語山丹:你到江南艱難。
你那裡討個南婆,我這裡嫁個契丹。」
這「垂揚」顯然是個女真族女子,由於未受禮教薰染,才能夠面對現實,直抒胸臆,端的是快人快語(清·獨逸窩退士《笑笑錄》卷三)。
上官婉兒
南宋有個太學生,名叫鄭文,在京城臨安讀書。他的妻子從家鄉浙江秀州寄給他一封信,是一首《憶秦娥》詞:
「花深深,一勾羅襪行花陰。行花陰,閑將梅帶,細對同心。
日邊消息空流淚,畫眉樓上愁登臨。愁登臨,海棠開後,望
到如今。」
這首情真意切的詞被同舍的一個太學生看到了,很快就傳播開來。不久,此詞又被人譜成曲子,酒樓妓館都廣為傳唱。人們都以為作者是大文豪歐陽修,誰也沒有料到竟是一位連姓名都未流傳下來的普通婦女(明·陸楫《古今說海·說略二十一·古杭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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