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遊《釵頭鳳》:錯過,便是一生!
世間的感情,最遺憾莫過兩種:
一種是相濡以沫,卻厭倦到終老;另一種是相忘於江湖,卻懷念到哭泣。
人世幾回傷往事,怎比得錯過讓人痛徹心扉,怎比得錯過讓人念念不忘!一抔愁緒,幾多錯過,幾許離別,人成各,今非昨!
很多時候,初見,驚艷;
驀然回首,卻已物是人非,滄海桑田……
正如陸遊與唐婉,雖沈園重逢,
當年的誓言還在,卻再無團圓的可能。
【鸞鳳和鳴
】
陸遊與唐婉都擅長詩詞,他們常借詩詞傾訴衷腸,二人吟詩作對,互相唱和,宛如一雙翩躚於花叢中的彩蝶,眉目中洋溢著幸福和諧。
眾親朋好友,也都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於是陸家以一隻精美無比的家傳鳳釵作信物,訂下了這門親上加親的姻事。
公元1144年,陸遊與唐婉成親,從此,陸遊、唐婉更是魚水歡諧、情愛彌深,沉醉於兩個人的天地中,那時的雲,那時的月,「我叫青山多嫵媚,料想青山見我應如是。」
【棒打鴛鴦】
但不幸總是在不經意間到來,在成親三年後,陸母怕陸遊與唐婉沉醉於兩個人的天地中,而影響陸遊的登科進官,以婚後三年未有子為由,讓陸遊一紙休書休了唐婉。
陸遊是個讀著聖賢書長大,三綱五常已經深入骨髓的讀書人。
所以在那個母命如聖旨的年代,不從則折,所以兩人自此是天涯兩相別,再見不知是何年。
臨別時,唐婉送一盆秋海棠給陸遊作紀念,並說這是斷腸紅,陸遊說該稱其為相思紅才對!
可能他心中以為,此次只是暫別,待得日後說服母親,定迎她歸來。
誰曾料到,此去一別,竟十年。唐婉走後他又不得不依從母命,強迫自己娶了王氏。之後又赴京趕考,但他的仕途如愛情般一路荊棘滿地。
【千古絕唱】
十年之後,陸遊回到老家,隨意漫步到沈園,誰曾想卻在這裡遇見了前妻唐婉。
當唐婉走到陸遊身邊的那一剎間,時光與目光都凝固了,恍惚迷茫,不知是夢是真,眼帘中飽含的不知是情、是怨,還是思、是憐。
此時的唐婉,已由家人做主嫁給了同郡士人趙士程。昨日情夢,今日痴怨,盡繞心頭感慨萬千。
此時的陸遊於是提筆在壁上題了千古絕唱的《釵頭鳳》:
紅酥手,黃滕酒。
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
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第二年春天,抱著莫名的憧憬,唐婉再一次來到沈園,徘徊在曲徑迴廊之間,瞥見陸遊的題詞。
反覆吟誦,此時此景,情難自已,便和了一首詞題在陸遊的詞後:
世情薄,人情惡。
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乾,淚痕殘。
欲箋心事,獨語斜闌。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鞦韆索。
角聲寒,夜闌珊。
怕人尋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以詩表達了舊情難忘而又難言憂傷情愫的唐婉,日臻憔悴,最終悒鬱成疾,不久之後便鬱郁而死。
大詩人歷經近半個世紀的風雨後,仍然把四十多年前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埋在心底。
也不會想到此番倦遊歸來,唐婉早已香消玉殞,自己也已至垂暮之年。
【情思無盡】
然而他對舊事、對沈園依然懷著深切的眷戀。
常常在沈園幽徑上踽踽獨行,看到當年題《釵頭鳳》的半面破壁,觸景生情,這時感慨萬千,寫下了沈園懷舊詩: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在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他與唐婉見面的沈園,在他心中有了特殊的意義。
是懷舊場所,也是他傷心的地方。
因此沈園到了他的夢中,醒後他又寫了《夢遊沈園》兩首:
其一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裡更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八十五歲,陸遊死的那年,陸遊最後一次到了沈園,此時沈園又經過了一番整理,景物大致恢復舊觀,陸遊滿懷深情地寫下了最後一首沈園情詩:
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兩句,讓人不忍卒讀。陸遊的不能忘情,一直持續到他去世。縱觀這些詩,都飽含他的真情,後人讀來,不能不感嘆噓唏。
六十年的情感與思念,六十年的無奈與愧疚,一個隨沈園的落花作古於土下,一個滿面塵霜,遺憾難消。
時過八百五十多年,再品味陸遊與唐琬超群絕倫、千古遺恨的愛情詩詞,怎不讓人情動於衷?
又有多少人,如陸遊唐婉這般,一轉身,就是一輩子;錯過,便是一生。
*以上部分文字圖片整理自網路,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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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世界副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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