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閨蜜2》導演黃真真：不後悔嘗試女性喜劇，想為女性演員多開創一條路

閨蜜大概是女生劃分朋友的最高級別，隨著年歲的增加，粉底下的真相似乎也變得紛繁複雜。不知從何時開始，閨蜜這個詞因為女生之間的「那些事」不斷被妖魔化。連咪蒙也表示看不懂了，反問「『閨蜜』 兩個字，怎麼就成了貶義詞了呢？」，還煞有介事的擬了5條閨蜜法則。不過，談到閨蜜，香港知名女性導演黃真真更有發言權。

2014年，黃真真執導的《閨蜜》大獲成功。作為華語第一部姐妹淘愛情喜劇，《閨蜜》不僅有著輕鬆爆笑的友情、糾結纏綿的愛情故事，還將性格迥異卻頗具代表性的三個女性角色呈現在觀眾眼前。

2018年3月2日，黃真真攜《閨蜜2》回歸大銀幕。與《閨蜜》不同的是，《閨蜜2》少了些許愛情；與《閨蜜》相同的是，黃真真一直在突破自己，不斷嘗試新的可能。

《閨蜜2》講述的是喬立向希汶求婚後，Kimmy興奮地準備帶希汶去越南開啟瘋狂單身之旅，誰知希汶卻安排Kimmy的「死對頭」嘉嵐以及喬立的表妹晶晶同行。當晚，在越南拍戲的小美為大家準備了盛大的別墅party，Kimmy和嘉嵐卻因為賭氣斗酒，令場面失控。一夜酩酊大醉後，眾人醒來發現晶晶失蹤，冤家路窄的嘉嵐、Kimmy以及一箱金子被莫名銬在一起。隨即，閨蜜團接到神秘電話，要求她們在一天之內花光所有金條。三人驚慌失措之時，又有飛車黑幫趕來追殺。為了逃命、為了救出晶晶、為了解決謎團，閨蜜們踏上了一段啼笑皆非的脫險之旅。

「不後悔嘗試女性喜劇電影，

想為女性演員多開創一條路」

我們時常會聽到「贏家不變」的說法，意思是勝者只需要堅持自己取勝的方法就可以了。

《閨蜜》不管是在票房上還是口碑上都是當年中國電影市場的大黑馬，繼續朝著愛情喜劇電影的道路前進似乎是更加順理成章的事情。然而，這位特立獨行，不斷刷新香港女性導演票房紀錄的女導演並不滿足於此，「我之前拍的《被偷走的那五年》、《閨蜜》、《消失的愛人》，都是情感為主，有很多觀眾都跟我說，每次看我的電影都會哭，黃真真導演你可不可以不拍哭的戲？你知道拍情感戲，難免會有煽情的橋段。所以，《閨蜜2》我就想創新一下，不要走主打煽情的路線。當然，我覺得閨蜜之間的情感也不一定是我們常常總在一起哭哭啼啼，我們都有跟姐妹一起出去旅行、冒險、喝醉或者瘋狂的一面。」

追求突破的結果總是難以預料的，不管多麼傑出的導演都不敢保證，職業生涯的每一部電影都能取悅所有觀眾。《閨蜜2》上映後，有部分觀眾對於《閨蜜2》在風格上的轉變難以接受，對此黃真真也勇敢分享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讓觀眾失望的結果，我也覺得很可惜。可惜是有兩方面：第一是讓那麼喜歡《閨蜜》的觀眾失望很可惜；第二就是在我創作的旅途上，選擇在《閨蜜》系列突破拍一個喜劇電影也許是錯誤的，但是我還是沒後悔嘗試女性喜劇。重來的話，不會放在閨蜜系列上面。之所以我會選擇純粹的女性喜劇是因為從來沒有女性喜劇的，以前的喜劇都是男主角為主的。女人當主角去做喜劇，之前真的沒做過。如果突破成功了是讓我們女性的電影多了一條路，多了一個風格，也讓我們拍的電影類型可以擴充一點。」

對於黃真真來說，唯一不變的或許就是享受變化。

「我的性格是黑或者白，沒有灰顏色的」

相比較「女權」、「前衛」這些標籤，「突破」似乎更契合黃真真的內心，用她自己的話說是：「叛逆是深到骨子裡的」。這位畢業於紐約大學電影系的高材生，學生時代做過無數瘋狂的事情。為了籌措拍電影的錢，拿出所有的錢買股票，不到三個月負債近80萬人民幣；還債的事情沒跟父母開過口要過錢，在酒吧當酒保、化妝成中國娃娃站在公園發傳單、賣保險打工還債。而同時，電影的夢想從未泯滅，利用打工的間隙創作劇本是日常。

藝術來源於生活，黃真真的作品也總是在「突破」的路上。成名作《女人那話兒》以紀錄片的形式展現了香港現代女性的人生觀、價值觀、尤其是對性愛的心得體會。即便是商業片亦是如此，《消失的愛人》在愛情片中加入了懸疑的元素；《閨蜜》是華語電影第一部姐妹淘愛情喜劇。《閨蜜2》則是華語電影里第一部全女性主角的喜劇電影。

「我的性格里就有冒險和突破，如果沒有這些，幾年前，我一個女導演也不會從香港一個人北漂來大陸拍一部《傾城之淚》，我本來就是一個喜歡嘗試新的東西的人。因為我比較大膽，我希望我的人生可以嘗試不同的東西。但是我要承認在嘗試的過程中不是每一次都會成功的，所以我是帶著冒險的心理。我覺得很多事情不是每一件事情男性可以做，女性都可以做。但是作為一個女導演我還是有責任去嘗試的，因為如果嘗試成功了真的可以給女性很多鼓勵，就是說我們可以嘗試我們喜歡做的東西，而不是受到社會的壓力妥協。當然，我說了不是每一次嘗試都會成功的，但是我覺得女性喜劇是可以有的，或者是女性動作片都可以有未來，如果不嘗試怎麼會成功呢。女性喜劇肯定是可以拍的，只是說這一次女性喜劇的方向沒有受到觀眾的認同，導演沒有跟觀眾產生共鳴，不代表女性喜劇沒有未來。」

「但我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儘管每次都想給自己一個新的挑戰，可並不代表我拍什麼戲都行，我不是這種人。而是希望每加一個元素，都會給觀眾、給自己一點新鮮感，這樣我才可以進步。比如說再拍一部《被偷走的那五年》這種戲，我覺得是種浪費。我每拍一部戲，就希望每一部都有進步的空間，對自己也好，對觀眾也好，那就是不浪費生命。不能只是為了賺錢，重複去拍一個自己也沒有突破，觀眾看了也可能會覺得膩的東西。這點上我很『花心』。」

黃真真再次強調：「我沒有對這次嘗試感到後悔」。

「我黃真真拍的每一部電影都很用心」

影片上映以來，部門觀眾在不同渠道表達了對於電影的不同看法。對於這些不太友好的評價，黃真真坦承虛心接受。「《閨蜜》是情感的戲，觀眾已經有很強烈的要延續《閨蜜》的需求，所以突然改變風格就像他明明想要吃火鍋，你非要讓他吃牛排，他根本就沒有空間來想牛排好不好吃。因為本來我就不想吃牛排，本來就想吃火鍋。」

「這一刻的我受到很多很差的評價，比如這部片不像黃真真的電影啊，或者是誤會我沒有用心拍電影，我在騙觀眾的錢。其實以上種種都不是，真的不是，我真的用心拍。所以這一次看到大家的評價我是蠻難受的，蠻傷心的。我不會說我沒感覺啦，我是很難過，但是難過歸難過，我還是得反思，平靜下來去思考。但我不會放棄，也從來沒放棄過，我會繼續用我的真誠去拍戲。這個是我肯定能夠答應喜歡我的觀眾的。」

儘管電影的評價上有一些危機，但是黃真真非常有擔當的承擔了所有的責任，對於三位女主角只有讚美之詞。「女性的定位，女演員的定位就是要漂亮、斯文，很少有電影讓女演員很放鬆的去演喜劇，通常都是很注意自己的打扮，要漂亮要形象。我覺得《閨蜜2》里的三位女主角確實是在突破，就是他們把真實生活中的瘋也放在裡面。我覺得她們的表演都非常好。然後他們三個人本來就很有喜劇天分，所以我覺得這個嘗試是一個突破。當然我看到很多觀眾是不接受的。所以還是我剛才說的，我也上了一堂課。三位女主角他們確實很努力，也非常投入，比方說去酒吧跟肌肉男的這場戲，開工很早，是早上五點鐘，他們希望自己投入一點，來到現場會喝一點白酒，為了更投入。他們確實演的很好，有的觀眾不喜歡《閨蜜2》的風格，但是請欣賞他們的戲。」

在採訪中，有兩件事情是黃真真非常堅持的。一是：《閨蜜2》是一部誠意之作，非常用心。二是：女性喜劇電影一定會有未來。

「現在我看到大陸網友的一些反饋，我可能覺得這一種笑點不是大陸觀眾可以接受的。所以這次方方面面的反饋，給我的意見甚至是攻擊都是讓我更理解我要繼續，還要更努力的去學習了解大陸的風格跟口味，尤其是喜劇。我還是一個很愛電影的人，儘管這次很多觀眾對我的評價很差，我也希望他們能夠理解，我還是很用心去拍電影，不是很隨便的把喜劇拍出來。這次肯定是有問題的，我還在反思我個人的決定和品味在喜劇上是不是跟大陸網友反差很大。這個方面我還在反思，所以我很想利用這個機會跟所有觀眾說，尤其是《閨蜜》的粉絲，讓你們失望真的不好意思。這完全不是一個隨便的決定。《閨蜜2》還是一個我非常用心，拍的很辛苦的戲。因為我在越南拍攝的時候遇到了環境、威脅等方方面面的事情，三位女主角跟我都非常辛苦，可以說《閨蜜2》是我這麼多年拍的那麼多電影中最辛苦的，但是沒想到上映後反響是最差的。」

「我不想說《閨蜜2》決定了女性不喜歡看女性喜劇，我覺得好多年後，《閨蜜2》都可以作為電影學院研究的電影。因為它是一個很特別的case，它是一個香港女導演拍的一個女性喜劇，從來沒有人拍過。現在不接受在哪裡呢？我還是覺得這是非常有趣的題目，雖然我讓大家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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